死澤之中,伴著越來越大的雨水,漸漸還刮起了風。
最終……
「喏,傘給你!」野狗道人彷彿是跟某人過不去一般,惡聲惡氣地道。在雙方經過了一番戲劇性的,牛頭不對馬嘴的交流之後,這個嘴硬心也不見得怎麼軟的野狗還是如原著中一般,鬼使神差的把傘給了眼前這個在雨中顯得分外惹人疼惜的女子。
小環站了起來,驚訝道:「道長,你……」他們好像不怎麼熟啊?
野狗道人眼光在她臉上瞄了一下,卻見小環微微驚愕的臉上,有晶瑩水珠正悄悄滑落,還有的落在她細長的睫毛上,倒映著她亮晶晶眼眸裡的美麗光彩,動人心魄。
野狗道人頓時如被火燒了一般,把傘往她手裡一塞,立刻走開,也不顧滿天風雨,大聲罵道:「你們這些小女孩,整天就愛裝可憐,可惡,可惡!」
小環拿著傘,望著野狗道人的背影,忽地笑了出來,聲音如風雨中依舊清脆悅耳的風鈴,大聲笑道:「道長,你是個好人呀!」
野狗道人不敢回頭,「呸」了一聲,怒道:「胡說,你家道爺從生下來就是個壞人的種,一輩子都要和你們這些正道好人作對到底!」
小環撐傘站著,微笑著望著野狗道人的身影。
野狗道人傘方離手一會,全身上下已然濕了,向四周張望一下,卻也找不到什麼地方躲雨,最後還是走到週一仙坐著的小樹底下,哼了一聲,也學週一仙模樣,把衣領往頭上一扯,蓋住腦袋,悶聲不響,任憑風吹雨打。
週一仙向旁邊野狗道人的醜臉看了看,見他臉色複雜古怪,又是懊惱,又是尷尬,忽地笑出聲來,一笑之下,登時忍耐不住,幾乎連撐衣服的手也顧不上放下了,「哈哈哈哈」笑了不停。
野狗道人惱羞成怒,怒道:「你笑什麼?」
週一仙指著他哈哈大笑,連風雨打在臉上也不顧了,大笑道:「我是壞人,我是壞人……」
野狗道人登時面紅耳赤,原來週一仙耳朵居然頗尖,小環沒聽怎麼清楚的話,他居然在遠處聽見了,此刻看見野狗道人做了好事卻似乎違背什麼原則一般,很是惱火的樣子,實在是忍耐不住,大聲笑了出來,幾乎打跌。
野狗道人大是惱怒,騰地站了起來,週一仙嚇了一跳,嘴上兀自哈哈笑著,身子便往後退,不料雨天路滑,腳下一不留神,「砰」的向後摔了出去,掉在一個泥坑之中,渾身是泥。
野狗道人怔了一下,見週一仙手舞足蹈,大是滑稽,登時滿腔怒火消散無形,忍不住也大聲笑了出來。
他二人彼此取笑訕罵,隨即爭吵不休(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人的友誼嗎,貌似不像)。小環站在遠處,微微而笑,也不上前。至於鬼厲,這時候還是把他忽視的好。
這時風雨傾盆,彷彿雨勢又大了些,天地間一片肅殺,只是在這凶險死澤之內,卻還有處地方,有淡淡溫存。
黃昏時刻,這一場雨突然就這麼嘎然而止,前一刻還天昏地暗要下到世界末日一般,後一刻卻已經雲開霧散,不知道是不是死澤這裡特有的天氣?
小環長出了一口氣,把傘合起,向天空望去,只見雖是昏黃時候,但大雨過後,霧氣稍退,天色卻似乎比白日還亮上少許。
就連空氣裡,那些腐壞的氣味,此刻也暫時消失了。
小環回頭,向那棵小樹下望去,週一仙和野狗道人果然還坐在那裡,剛才風大雨大時二人還大聲爭吵,但現在經歷風雨吹打,顯然都沒有什麼精神了,都是有氣無力把遮頭衣衫放下,嘩啦啦一聲響,水流如注,從衣服上倒了下來。
小環微微一笑,轉過身子,望見旁邊不遠處一片水草,似是個小池塘,便走了過去,找到個水草較少的地方,向下看去。
池塘裡水草茂盛,便是這處水面稍寬敞的地方,也似乎倒映成幽幽清脆碧色,看不清這池塘到底多深。小環對著水面望著,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慢慢整理儀容,將被風雨打亂的髮絲,慢慢歸攏,只是身上衣裳,畢竟被風雨打濕,貼在身上,很是難受。
身後遠處,週一仙和野狗似乎遠遠的又開始拌嘴,但話聲不大,聽的不大真切,至於周圍更是突然靜了下來,從無休無止的風雨中到現在,彷彿覺得特別的寂靜。
甚至連旁邊青青水草之上,那晶瑩水珠沿著綠色葉脈悄悄滑落,滴入池塘水面的聲音,也彷彿特別的大聲。
小環忍不住深深呼吸,這雨後微帶甜味的空氣。
突然,身後一直安靜的鬼厲,忽然出聲道:「小心!」
小環嚇了一跳,睜眼欲問,卻突然啞了聲音,面前池塘之中,前方茂密水草之內,赫然竟有一雙眼睛,比尋常人大了一倍以上,正注視著她。
小環失聲驚叫,遠處週一仙和野狗道人都是大吃一驚,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見小環面前池塘水面突然爆發,一道粗大水柱轟然而起,直向小環襲來。
小環面色刷地白了,但神志仍不慌亂,急迫中下意識退了一步,左手縮到懷裡,說時遲那時快,眼看水柱就要打在小環身上,突地從小環左手間發出一道橙色光環,形成一道光幕,在她面前擋了一擋。
那粗大水柱被橙色光幕當面一擋,登時停在半空,不得前進半分,水柱之中同時發出一聲沙啞之極悶呼,只見水柱在半空一陣搖晃,夾雜在白色水花中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便欲落回池塘之中。
小環驚魂未定,正要後退,就在這時,只聽得半空中一聲銳嘯,鵝黃身影如電如光,疾馳而來,瞬間閃到她的面前,正是金瓶兒。
只見金瓶兒俏臉含煞,右手揮動,紫氣瞬間大漲,直入池塘水波之中,片刻間轟然巨響,池塘裡激起一道洶湧水牆,直衝上天,高逾數丈。
那個黑色影子竟被她生生逼了出來,只是居然還有餘力,雖然不敢和金瓶兒正面交手,但順著水勢向後翻騰,撲通落在水草之間,只見身軀扭動,竟如一條魚兒一般,迅疾無比地向前游去。
眾人都是一怔,那怪物看去似乎像人,但這等在水中動作,卻哪裡是普通人能夠做到。金瓶兒眉頭微皺,卻沒有追趕。眼看著那怪物影子就要消失在池塘遠處一片薄霧之中。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那怪物卻又是一聲沙啞怒叫,薄霧之中白色光芒微微一閃,似乎還帶有幾分花的芬芳,那怪物立刻翻身飛回,似是極為恐懼那道潔白光芒一般。
只是它身子騰在半空,卻忽然望見腳下池塘裡原本青翠的水草,從它腳下方向向兩旁延伸,突然全部迅速枯萎下去,變做焦黃之色,甚至連水面上也隱隱泛起黑色,只有往金瓶兒那個方向,水草依然不變。
怪物彷彿發出垂死怒吼,但終究不敢落在池塘之中,飛身向金瓶兒那裡撲去,顯然要做死一搏。
小環失聲驚叫:「姐姐,小心!」
金瓶兒臉色如常,俏臉上浮現冷笑,只見黑色怪物越來越近,金瓶兒俏目一閃,右手騰起,紫芒大盛,周圍眾人也看不清那璀璨紫芒之中到底是何法寶,便望見紫芒如刀,向那怪物當頭劈下,那怪物「吼」的一聲悶喊,身子被激震而起到半空十丈之高,隨即重重摔下,手腳抽搐,看樣子是不活了。
四周漸漸靜了下來,剛才還波濤洶湧的池塘裡,水波也漸漸平靜,眾人的目光都向地面之上那個怪物看去,然後,所有的人,除了鬼厲之外,都怔了一下。
也難怪他們,就像現實社會中,雖然人們看慣了好萊塢中的恐怖片,要是真有一個類似於異形的東西出現在你面前,就算是已經死了,你的反應恐怕遠不是怔了下那麼簡單吧?
小環望著地下那個怪物,委實覺得有些心寒,下意識向金瓶兒身後縮了縮,金瓶兒伸手輕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
莫幾,從前方薄霧之中,緩緩走出兩人,雖然同時走出,但兩人卻彼此離的頗遠,似乎對對方仍有戒心,正是碧瑤和萬毒門的秦無炎。
秦無炎走到那個怪物身前,用腳踢了踢它的身體,怪物翻了個身子,一動不動。
秦無炎淡淡道:「死了。」
躲在一旁的小灰「吱吱」叫了兩聲,跳上了鬼厲的肩頭。
鬼厲看了看眾人,皺了一下眉頭(雖然大家都看不見),轉過身子便欲走開,秦無炎忽然道:「這位兄台,這不人不獸的怪物突然現身此處,頗有蹊蹺,閣下難道不想知道個究竟嗎?」
鬼厲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半響才淡淡的回道:「我與這魚人之主有一絲交情,那人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看在今日我等有過一面之緣的份上,奉勸你們一句,想活得好好的,就別管那人的事!」
秦無炎怔了一下,隨即微微搖頭,但觀其表情,顯示對他的告誡並沒放在心上,再看金瓶兒和碧瑤臉色,似乎也是一般,正在這時,忽然旁邊一人走出,沉聲道:「莫非,你也識得此為何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