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第一更,稍後零點左右,會有第二更。
樂以珍又開始做月子了,這是她來到這個叫大月的皇朝三年時間裡,第二次做月子了。
記得小時候過年去姥姥家,會遇到一群的老頭老太太,姥姥會讓她挨個磕頭:「這是你五舅姥爺,這是你四姨姥姥…」每每聽得她暈頭轉向,記不住這些姥姥的兄弟姐姐的稱呼。那時候她就在心裡暗暗地埋怨自己的太姥姥,怎麼會這麼能生?是不是這位老人家一輩子沒幹別的,只生孩子了呀?
現在可好,這種事情輪到她頭上了。她目前過的日子,恰恰就是她曾經鄙視的那種不幹別的、只生孩子的無聊生活。跟了懷遠駒兩年,竟然就生下兩個孩子!這樣下去還了得?等懷遠駒回來了,一定要跟他打個商量,要麼就採取避孕措施,要麼他就別再上她的屋。
想是這樣想,這產後的月子還是要熬過去的。雖然她的早產沒有什麼危險,但還是給她的身體造成了傷害。生下兒子那一天,她一覺睡醒之後,渾身都在痛,輕輕地動一下手指,就痛得她呲牙咧嘴,定兒想給她擦擦手,那熱巾子一碰她手上的皮膚,她就像被人掐了一樣,趕緊縮回手來。
還是歐陽大夫來給她瞧的病,他說樂以珍這是產後風,生孩子的時候筋骨r理之門大開,寒邪之氣入侵所致。他給樂以珍開了兩副藥,配合著每天來給她針灸。這位歐陽大夫果然不愧「婦科聖手」的名號,半個月的調理,樂以珍就已經好多了,自己能起身喝粥、洗手洗臉,不像剛開始那幾天,碰一下就痛得心煩氣躁。
不過她也正經挺了半個月的屍,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她心中牽掛著自己的兒子,就讓定兒每天去老太太那裡看兩次,回來將孩子的情況說與她聽。
根據定兒地敘述,老太太將德光院的東廂小套院辟了出來,收拾成四少爺的獨居院落,將她身邊最穩當的大丫頭月兒撥了過去,挑了六個伶俐的小丫頭,兩個粗使的婆子,兩個精挑細選的nǎi娘,據說這位兩nǎi娘是不允許隨便吃東西的,兩人的食譜要問過四少爺專職地護理大夫才能定。
而最值得說道的就是老太太給四少爺請來的這位護理大夫。有那麼一句老話說:「七活八活」,老太太聽人說早兩個月出生的孩子不太好養活,心裡萬分憂急,花費了很大的心思,托人從幾百里外地臨通請來了一位致仕的老太醫。
這位老先生退休之前。在皇宮裡專門照顧皇子皇女地身體。當今皇上小地時候生病。就是由這位老太醫專門負責調理。老頭子致仕歸了鄉。譜兒卻大得很。請他出一次診比登天還難。更何況讓他住進府裡專門護理一陣子?
老太太是個有辦法地人。她打聽到這位童老先生平生最愛紫砂。偏偏天下聞名地「紫砂四大家之一」時chun鵬是老太爺地舊交。雖然老太爺去逝多年。但與懷府卻未斷了相通。年節地時候互致賀禮。還算相熟。
這位時先生也年逾古稀了。晚年制壺極意工致。技藝爐火純青。一般到了這一層次地匠人。都有一些怪脾氣。端著架子擺著譜兒。明先生也例外。他一年只出三把壺。這三把壺便成了天下玩壺人士爭相追捧地珍品。
曾經出過一個故事。當朝宰輔家地五公子酷嗜紫砂。為求時先生一壺。潛進時府為僕一年。給落款兒為「時chun鵬」地紫砂壺又增添了不少地傳奇色彩。越發地價值連城。
老太太也知道時先生地壺不好求。可是孫子地命要緊。她只好備下厚禮。親自登門。豁出去她地老臉皮。攀著當年與老太爺地那點兒交情。將自己地難處向時先生說了。
時先生還算講義氣。聽了老太太地請求之後。慨然說道:「救人性命。勝造浮屠。何況如今有難地是故人之孫?老朽地壺如果能打動那位名醫地心。弟妹就拿去吧!」
於是時先生只收了老太太的禮,沒有收她一毫的銀子,就將自己今年剛出爐的第二把紫砂雪桃壺交與了老太太。老太太就憑著這把壺,敲開了童老太醫地府門,將這位驕傲的老先生從臨通搬到了安平地懷府之中。
童先生的醫術是不容置地,但他老人家在太醫院給皇子皇孫們看病,養出一個怪毛病,對藥材的品質挑剔到了可怕地地步,比如一味普通的人參,他偏偏只要北方泰陽山
上的人參。有一次專門配給他採購藥材的小伙子不到他說的那種生長在銀霧山中的三七草,就隨便在外面買了些常見的三七回來,結果童老先生湊近鼻子一聞,當即將那些三七草摔在了小伙子的臉上:「你要是這麼不配合,你們少爺的病我也治不了了,我現在就去向你們家老太太請辭。」
嚇得小伙子跪在地上磕破了頭,才算平撫了老先生那深覺受辱的心:「你以為我是在難為你嗎?殊不知生在不同地方的藥材,在藥性上是有細微差別的,對於普通的頭痛風寒之症,這些差別倒不見有顯功,但是對於一些難奇病,這藥性上的細微不同就會發揮功效了。你們家小少爺的身體如此之弱,如果不從根基上補回來,長大了就不好補救了,你明白嗎?」
「明白了明白了!小的該死!」採購的小伙子怕老爺子一摔袖子走了,老太太非打死他不可,嚇得魂都要飛出體外了。
至於說nǎi娘的食譜,也是童老先生提出要特殊配製的。他會根據每天給小少爺診脈的情況,給兩位nǎi娘配製不同的藥膳。他的那些藥膳,吃得其中一位年輕的nǎi娘看了普通的粥菜就掉眼淚,實在受不住了,就去向老太太請辭。老太太跟童老先生商量著要換人,老先生當即瞪了眼睛:「我按步驟給她搭配的膳食,此時她的奶水中正有我要的那種功效,現在換人,我前面的功夫豈不都白費了?」
沒辦法,老太太只好出了三倍的工錢,才留住了這位nǎi娘。另一位一瞧,鬧一鬧就能漲工錢,也跟著鬧騰要辭,於是兩個nǎi娘一齊拿著安平府內最高水平的工錢,痛苦地吃著童老先生的藥膳,留在了懷府之中。
定兒每每回來講這些給樂以珍聽,都會不無得意地說道:「姨娘,咱們的四少爺比那皇宮裡的皇子還受用呢,等你出了月子,你自己去看看吧,一天一個樣子,越來越胖乎了呢。昨天因為nǎi娘喂得不及時,放開嗓子哭,聲音那叫一個宏亮,把上房的老太太都驚動了,喜得老太太像喝了菩薩娘娘的淨水甘霖一般,下面伺候的人全都得了賞呢!」
樂以珍知道自己的兒子不但養活了,而且正在慢慢長成一個正常的孩子,她心裡也是萬分高興的。開始的時候,定兒回來跟她講這些,她會在心裡感激著老太太為自己的兒子所做的一切。可是時間一長,她慢慢地不安起來。
雖說這個時候講究男丁承>+宗嗣,比女孩子金貴一些,可是懷府並不缺男丁呀!懷遠駒這一房就有三位少爺,其中兩位已經成親立事,更有懷明弘這樣一位出類拔萃的家業繼承人。撇開長房不論,三老爺和五老爺這兩房,也有五個兒子了。
在香火如此興旺的懷府之中,老太太為什麼單單對自己這個早產的兒子看重至此,傾力撫養呢?如果解釋為老太太對自己好,連帶著對自己的兒子也好,這也未免太牽強了吧?根據她對老太太的瞭解,這位一輩子在jing謀細劃中度過的老人家,是從來不會感情用事,不會做對自己沒利益的事情的。
聯想起同樣的早產,自己是最好的大夫穩婆,產生**受著最好的治療調理。而款兒肚子裡懷著府里長房嫡孫的孩子,卻莫名其妙就死了。再想到懷明弘的離奇出走,她從鳳州回來後老太太和沈夫人的微妙變化…
一樁樁一件件,在她的心裡攪起了一團迷霧,事實就是在那霧中的一個影子,時遠時近,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而有一件事她卻已經能夠確定下來了——-老太太抱走她的兒子,並不是因為孩子早產身體弱,也不是因為她身體不好需要靜心調理,這些只是給了老太太一個借口,沒有這個借口,老太太也會找別的借口把孩子抱走的。
總之,她的兒子從在她的肚子裡孕育那一天開始,就已經被老太太掂記上了。不知道是因為這老太太自己沒了兒子,就分外地願意搶別人的兒子養,還是內裡另有原故。
她坐月子到第二十八天的時候,沈夫人來看她了。雖說沈夫人是正室,可以不把她這個姨娘放在眼裡,可是她好歹給懷家生下一個男丁,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她臥床養病,都沒有看到沈夫人的影子,偏偏她快出月子了,沈夫人來了。
因此樂以珍在心裡斷定,她此來一定是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