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石**之間由太湖石自然形成的窟洞相聯通,內裡曲迴環繞,彼此望不見。可是聲音卻能通過那些孔洞鑽了過去。因此另一間石**裡的男歡女愛之聲,樂以珍聽得真真切切。
懷靜雪的聲音她可以準確無誤地分辨出來,但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她卻聽著耳生。不過從兩人說話的調調兒分析,那男人應該是懷府的一個下人,因為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討好著懷靜雪,像是在伺候這位姑奶奶吃飯一樣,時不時地徵詢著她的意見。
樂以珍雖然連女兒都生了,但是於男女情事上,她卻仍是茅塞未開。記得在大學裡的時候,週末有同寢室的腐女偷偷拉她一起看a片,她在影像放出來的前一分鐘,窘迫得不行,胡亂找了個借口逃跑就在她的隔壁上演,懷靜雪那春情蕩漾的聲音鑽過迂迴的太湖石窟洞,聲聲不落地鑽進樂以珍的耳中,聽得她面紅耳熱,心「通通」跳得厲害。
她緊張地盯著推車裡的夢兒瞧,怕那高一聲低一聲的呻吟驚醒了夢兒。如果小傢伙醒了,她才不會管隔壁是誰呢,不哭出來也會「咿呀」出聲的。
她考慮過趁兩個人正熱火朝天的時候,從另一側出口溜出去的可能性。如果是她自己,躡手躡腳地走出去,也許不會被發覺。可是這裡還有夢兒,現在抱她起來,必醒無疑。推她出去,小車的木輪子在石板地上會發出「轱轆轱轆」的聲音。
她只能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祈求著兩人快些結束,祈求著夢兒睡得實沉一些。不要醒過來。
可是老天既讓她遇上了這種窘事,又豈會輕易讓她脫身?那邊一浪高過一浪,快樂得像要升天了,卻始終不肯去升天。這邊地夢兒終於經不起這麼長時間的噪音滋擾,動了動身子。醒了!
樂以珍情急之下,拿夢兒當大人般,將食指貼在嘴唇上,衝她做了一個噤聲地動作。夢兒哪裡看得懂?還以為娘親在逗她玩呢,很配合地「嘎」一聲笑了出來。
隔壁那漸入佳境的聲音瞬間停止了,緊接著一陣慌亂地「悉索」聲。然後是雜沓的腳步聲衝了出去,懷靜雪顯然在跑出去的瞬間絆了一跤,摔得輕輕「哎喲」了一聲。
樂以珍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無奈地聽著兩個人跑遠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闔府之中。只有夢兒一個剛出月子的小娃娃,剛才那一聲屬於嬰兒特有地笑聲。那兩個人稍微有點兒腦子,就能猜得出是誰。
這可真是她不找是非。是非打著燈籠尋她。
她在那裡坐著。想了好久。最後罵自己一句:又不是你做錯事。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於是起身。推著夢兒出了石洞。往花園外走去。她走地是離群芳院最近地那個角門。出了門後。沒走出多遠。她就留意到不遠處有一個青衣男子在注視著她。她側頭望去。那人趕緊低頭。裝作走錯了路。折身往相反地方向去
樂以珍觀察他地背影。認出此人是料理懷府後花園四季地種植移栽事宜地懷亮。再仔細想想平時遇上懷亮時。他問候地聲音。可不就是剛剛在假山洞裡那個人嗎?
一定是懷靜雪吩咐他守在這裡。以確認到底是誰窺得了他們地秘密。樂以珍一思及此。不禁有些惱火。不過是非這種事向來是越理越麻煩。樂以珍深深懂得這個道理。於是她裝作沒事人一般。推著夢兒往群芳院回。她知道懷亮並沒有走遠。一定在背後盯著她。然後跑去向懷靜雪稟報。告訴她確是群芳院地樂姨娘窺破了他們地秘密。
然後懷靜雪會怎麼樣呢?樂以珍從她平素行事作風判斷得出。她絕對不會因為自己地小辮子揪在別人手中。從而斂氣息聲。對自己俯下身段。她會想盡辦法妄圖彌補錯處。可她地辦法。通常是把事情搞得越來越亂。
樂以珍想到這些。不禁頭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時。nǎi娘見夢兒回來了。迎上來將她接走:「姨娘走了半天了。好好歇歇吧。五小姐我先帶著。」
剛才地事還在樂以珍腦子裡鬧騰,她此時也沒什麼心思管夢兒,由著nǎi娘把她抱走,自己進屋坐在茶桌邊上,本來是口渴想喝杯茶,結果坐下來後,人就呆住了,想著心事,連茶都忘了倒。
定兒從門外走進來,見她托腮凝神,便坐在她對面,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邊上,出聲說道:「姨娘說是出去散心,我怎麼看著倒像逛了一肚子的心事回來呢?」
樂以珍回眼看她,輕輕地笑了一下:「闔府地人就你聰明,一眼就能將我看穿?你要說我有心事,我倒還真有一件…」
定兒眸光一亮,湊近了問道:「姨娘肯跟我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我滿心只想著給定兒尋一個悶葫蘆當相公,每天你對著他嘮叨個夠,到我這裡話就會少很多呢。」樂以珍見她上當了,笑著打趣她。
定兒一下子紅了臉:「姨娘嫌我囉嗦,直說就是了,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樂以珍笑了一下,端起茶來慢慢喝著,不再繼續捉弄她。定兒本來想說什麼的,被樂以珍剛說了嘮叨,張了張嘴又將話嚥回去了。
「我說你嘮叨,連正經事也不肯說了嗎?」樂以珍看出來了,捏著茶杯盯著她看。
「姨娘…二老爺剛剛回來了。」定兒還是沒擱住話,說了出來,「我剛剛去還冬兒姐姐的繡線,聽那邊的人說的。」
「二老爺?」樂以珍冷不丁地聽定兒提及二老爺,感覺像說的不是這家人一樣,「二老爺不是在玉女山修道煉丹嗎?怎麼冷不丁地回來了
「聽說二老爺得知二少爺纏綿病榻日久,心生憐惜,準備在二少爺生辰到來之前,帶著觀裡的道士們給他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消災祈福道場呢。」定兒將聽來的話學給樂以珍聽。
「二老爺…跟咱們老爺關係怎麼樣?這樣說來,他對二少爺很是疼愛吧?」樂以珍想起以前冬兒告訴她的懷府往事,心中有些疑惑。
「我不是府裡的家生丫頭,我進府的時候,二老爺已經出家了。不過我進府這麼多年,只是偶爾聽人提及給二老爺的紫微觀送香燭紙油的銀兩,除此之外,便很少有人提及他,連過年過節的時候,老太太都不曾派人接他回府。」
這就是了!按照冬兒的描述,這位二老爺的娘害死了老太太的親生兒子,他在這府裡怎麼可能呆下去?又怎麼可能有人會在年節的時候想起他來?
她心裡這樣想著,口中卻說道:「年節是我們這些凡世俗人才喜歡討的熱鬧,二老爺已是方外之人,想來不願意沾惹這些俗氣吧。」
定兒聽樂以珍這樣說,小心地開口說道:「姨娘…修仙十幾年的人了,突然關心起家中瑣務來了,而且尋這麼一個借口,一呆就是小兩個月,這其中…」
樂以珍雖然也覺得這位在懷府不受待見的二老爺突然回來,好像有些蹊蹺,不過她向來不願意嚼舌頭說這些,一伸手制止了定兒的話:「離得再久,這裡也是二老爺的家,他想回便回,關我們什麼事?」
定兒本來想跟樂以珍湊個趣兒,八卦一下,結果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便小聲嘀咕道:「是呀,這都是主子們的事,與我們下人是沒有絲毫關係的。」
兩個人正聊著呢,芹兒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姨娘!太太那邊小荷姐姐來咱們群芳院傳話,說太太剛剛兒踩著凳子從架格櫃子上面夠拿東西,結果摔了下來,將腿摔折了。得了信兒的幾位姨娘,正在往那邊去呢,姨娘也快些去看看吧。」
樂以珍一聽這話,立即站了起來,也顧不得換衣服,就剛剛逛後花園那一身,急急地向外走去:「怎麼要太太自己拿東西呢?屋裡沒有丫頭了
出了門,她會上了尹蘭婷,兩個人搭著伴兒,一路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沈夫人居住的鍾慧院。待她二人進了沈夫人的臥房,屋裡坐著的站著的,已經擠了好些人。
老太太坐在床沿上,握著沈夫人的手安慰著:「傷筋動骨一百日,你且慢慢養著,府裡的事有鳳兒在前面照管著,不行還有我呢,不用擔心。」
沈夫人的臉色稍稍有些發白,想來斷了腿的疼痛不會輕的,她回老太太的話道:「弘兒的病還沒有完全好,他的生辰又要到了,這個時候我卻下不了床了,累了老太太,實在過意不去。」
「說這些做什麼?」老太太臉兒一板,嗔了她一句,「你從那麼高的凳子上折下來,這腿能接上就是萬幸了。誰還能故意摔掉自己的腿來逃懶嗎?安心養傷吧。」
沈夫人諾諾地應了一聲,樂以珍卻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過的尷尬。(未完待續,如yu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