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神父,正所謂母子連心,父子天性,孩子還是戀著他的媽媽的,我看不妨就成全他們,把孩子交給這位母親吧?」
張廷蘭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子,漫不經心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哪知道安德魯的臉色一變,他急忙說道:「巡閱使閣下,教堂收養孩子有嚴格的規範,每一個孩子都有詳細的登記,貿然帶回去,有些不合規矩,等到三天之後,再讓這位女士來領孩子,我們保證平平安安的交到她的手上。」
「那就再等三天吧,也不算多長時間,就先把孩子留在教堂吧。」
張廷蘭這句話剛說完,小男孩頓時哭聲更大了,死死的抱住了母親的脖子,臉上全都是淚珠,滾滾落下。
「我,不要,在這裡了,娘,帶我回家!」
這個時候,兩個修女已經到了小男孩的身邊,按照安德魯的吩咐,就要把孩子抱走,可是當她們一伸手的時候,這個小男孩突然臉色大變,從眼神之中,有惶恐,有憤怒,還有悲哀,很難想像,一個孩子的眼神竟然能這麼豐富。
張廷蘭已經是第二次看到了這種眼神,這種眼神絕對不是排斥外人的本能反應,而是帶著深深的恐懼,很顯然這個教堂給他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張廷蘭的心裡頭已經篤定了教堂肯定有問題,這些西方來的傳教士絕對沒有表面上那麼仁愛慈祥,翩翩紳士。
張廷蘭給孫憲瑞使了一個眼色,孫憲瑞急忙走了過來,擋住了兩個修女,笑著對小男孩說道:「聽你娘說你叫虎兒,對吧?你是一個小男子漢了。有什麼事情不要哭啊,告訴姐姐,我會幫助你們的!」
似乎是漂亮的女人,容易獲得信任,孫憲瑞的話讓小傢伙將信將疑,不過他的哭聲終於減弱了不少,孫憲瑞笑著說道:「讓姐姐抱抱,有什麼委屈都和姐姐說說。」
說著孫憲瑞就把他從母親的懷裡頭抱了過來,就在孫憲瑞抱起孩子的時候,後面的衣襟被扯開了。露出了小傢伙的後背,張廷蘭目光正好掃過,只見上面有兩塊巨大的瘀斑,似乎是用手指掐出來的。
「憲瑞妹子,把小傢伙抱過來。我有幾句話問他。」
孫憲瑞答應了一聲,就走了過來。一旁的安德魯也感到了不妙。急忙說道:「巡閱使先生。我們還是正事要緊吧,向上帝祈禱,能讓令尊盡快康復起來。」
張廷蘭微笑著說道:「不忙,這個孩子和我們有緣,還是先解決了他的問題吧。」
孫憲瑞把小傢伙抱到了張廷蘭的身邊,他的臉上全都是驚恐之色。拚命的想要躲開張廷蘭。
張廷蘭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衣袖,把衣袖推上去,頓時在胳膊上就露出了斑斑的傷痕,有抓痕。有掐出來的,還有抽打的。白嫩的肌膚上面,全都是青紅的印子,看起來極為刺目,小男孩也一下子被嚇得痛哭,眼淚辟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他的母親看到之後,頓時大驚失色,急忙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兒子,急切的問道:「怎麼回事,是誰打你了,是誰啊?」
「孩子偶爾淘氣,我們會教訓一下,你們中國人也不是將棍頭出孝子麼,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安德魯還在一旁解釋。
張廷蘭根本沒有相信,因為他發現了孩子身上的痕跡並不是普通的責打,而有些抓痕似乎是在忘乎所以的情況下弄出來的。張廷蘭在前世也聽過不少教堂的齷齪事情,現在一見這個情況,頓時心中升起了疑慮。
「虎兒,你先乖乖坐下來,和媽媽,還有我們都說說,你在這兩個月之中,遇到了什麼情況。」
小男孩似乎也意識到張廷蘭他們沒有惡意,但依舊有些膽怯,他的母親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在了椅子上面,就在屁股挨上椅子的那一剎那,虎兒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彷彿被針紮了一般。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痛苦地說道:「先生,我站著行麼?」
張廷蘭一看這個情況,瞳孔的猛地一縮,急忙問道:「虎兒,你是不是屁股疼?」
小男孩神色之中更加慌亂,而且還偷眼看了看安德魯和那兩個修女。孫憲瑞和他的母親還不知道情況,還要詢問怎麼回事,張廷蘭一擺手,把沈華叫了過來。
「你帶著虎兒母子到一旁,好好檢查一下,這孩子似乎受到了侵犯!」
張廷蘭把最後兩個字咬得很死,沈華頓時就明白了,眼神之中也全是憤怒之色,急忙拉著這對母子到了一旁的空房間,過去問話。
安德魯臉色越來越差,他急忙說道:「巡閱使先生,我們這裡孩子太多了,要想管住他們,必要的懲罰是離不開的,你還是不要糾結這些小事情了。」
張廷蘭微微一笑:「神父先生,這可不是小事情啊,搞不好關係到成百上千孩子的命運,要是處理不好,你們的上帝都會怪罪的!」
正在他們說話之時,突然隔壁房間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喊叫,那個女人猛地跑了出來,像是母獅子一樣,就撲向了安德魯。
「你們這幫衣冠禽獸,我要殺了你們!」
或許是處於憤怒的原因,她的速度竟然超出了正常的限度,張廷蘭身邊的那些警衛都感到了一陣詫異,就算經過最嚴格訓練的他們,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這位母親衝到了安德魯的面前,伸出粗糙的手指,劈頭蓋臉的就撓了下去,安德魯頓時大驚失色,急忙用手格擋,還不斷的大聲叫罵,這時候這位母親已經揪住了他的頭髮。
刺啦一聲,一撮頭髮被揪了下來,上面還帶著血淋淋的頭皮。安德魯拚命的掙扎踢打,這個婦人一張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兩個人就廝打在了一起。
那兩個修女還要過來幫忙,張廷蘭一使眼色,警衛就衝了上去,把她們都按住了,這時候早就安排好的憲兵像是潮水一樣湧了進來,整個隆德大教堂從裡到外,全都被控制住了,滴水不漏。
這時候警衛已經把那個婦女和安德魯分開了,此時的安德魯頭髮被扯掉了,臉上都是血跡,手指也被咬傷了,鮮血直流,狼狽不堪。
「你們這些野蠻人,竟敢褻瀆神聖的教堂,我要起訴你們!」
他正在咆哮著,沈華猛地揮出了拳頭,一下子砸在了他的臉上,頓時把安德魯砸在了地上,口鼻冒血。
「哼,什麼東西,還有臉說神聖兩個字,也不看看自己,幹了多少虧心事,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連禽獸都不如!」
沈華也是出離了憤怒,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居然會變態到欺凌小孩子的地步,最可氣的是這些人還披著教堂的外衣,打著慈善的旗號,如果論起無恥,這絕對是天下少有的!
「行了,別把他打死了,還是趕快給我清查一下這個教堂,看看裡頭究竟有多少齷齪的事情!」
孫憲瑞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情況,她也是又羞又憤,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她已經把教堂想的很壞了,但是沒想到事實竟然還是超出了想像。
一想到一個個懵懂的頑童,竟然要遭受這幫猥瑣變態的傢伙蹂躪,本來天真爛漫的年齡,竟然要承受成年人都未必能受得了的折磨,這幫傢伙還有半點人性麼!
「蘭哥,我不管他們是不是洋人,這幫混蛋一個都不能放過!」
張廷蘭微微點頭,一擺手,兩個警衛死死的抓住了安德魯的肩膀,這個傢伙也感到了不妙,急忙大聲的嚷嚷道:「我是神職人員,我享有領事裁判權,你們不能傷害我,我的祖國,還有教廷,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張廷蘭微微一陣冷笑:「中國人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正在這個時候,負責搜查教廷後面的馮永雙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大帥,我們在後面發現了一處地下室,裡面有一個藏著各個秘密電台,是向外面發報的。還有三個間諜,再加上大量的往來文件,初步確認,他們和暗殺絕對有關係。」
「好!」張廷蘭看了一眼安德魯,輕蔑的說道:「人前是神父,是慈善家,背後是牲畜,是間諜,這兩張假面具玩得輕鬆自如,真是讓人歎為觀止,你放心吧,不會輕易讓你死掉,那樣太便宜你了。」
張廷蘭說完之後,轉身和馮永雙到了教堂的後面,負責調查的士兵他們把俘虜的三個間諜都押到了張廷蘭的面前,另外又搬出了一大摞來往的文件。
「大帥,我們查看了,這三個傢伙有兩個俄國人,還有一個德國人,名義上都是記者,但是實際身份卻是間諜,這次的投毒案就是他們幹的。」
這時候蘇良貞和常蔭槐也跑了過來,他們手裡頭同樣拿著一些東西,氣喘吁吁的說道:「大帥,我們找到了一份特別的名單,裡面就包括劉三,還有少量的收養兒童,我懷疑這些人都是他們特別培養出來的間諜,用來幫助他們獲取情報!」
張廷蘭長出了一口氣,從種種跡象來看,這是一個長期的,龐大的事件,涉及到列強最隱秘,最醜陋的東西。
「都帶回去好好問問,另外給我自己的調查這個教堂,把事情都給我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