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蘭一露面,並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反倒是每一條消息都嚇死人,這些麻煩穿到了一處,大傢伙的心裡頭都七上八下的,奉軍是不是真的完了啊。
「諸位,實話告訴大家,奉軍的確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局面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危險,如果誰想另投高枝,就像闞朝璽一樣,我也不攔著。不過我要說一句,在危難關頭,拋棄了奉軍,從今往後,就是十萬奉軍的敵人,只要在見面,就只能你死我活。」
在場的人一聽張廷蘭殺氣騰騰的話,反倒心裡頭平靜了不少。一個個都在低頭盤算,如果奉軍真的出了危險,張廷蘭絕對不敢這麼說話,他一定會求著大傢伙,共同努力,哪會擺出一副要趕人的架勢。
說到底張廷蘭還是有把握,尤其是他說了十萬大軍四個字,讓眾人終於清醒過來,別看老張折損了四五萬人馬,但是奉軍的精銳還在,尤其是戰鬥力最強的邊防軍還完整無缺。
那是一支敢和列強較量的部隊,就在張廷蘭的手裡頭攥著,現在這位張總司令這麼說,肯定已經有了把握。想到這裡,這些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張總司令,雖然大帥死了,但是輔帥還在,您還在,咱們奉軍就垮不了,我們都願意跟著張總司令,共度難關!」
「沒錯,我們都願意追隨張總司令,共度難關,共度難關!」
張廷蘭一看這些人都這麼表態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喜色,他笑著說道:「很好!咱們現在不用管別人怎麼叫嚷,只要我們自己不亂,就沒有人能擊敗我們。現在先讓他們蹦躂一會兒。咱們馬上召開軍事會議,討論一下奉軍接下來的工作,等咱們都安排好之後,馬上就讓他們好看!」
張廷蘭信心十足的表態,讓所有人都十分振奮,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張作相也欣慰的點頭點頭,兒子的確不差,能在這種時候,穩住大局。可見威望已經深入人心了。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張作霖死了,就要重新推選一個當家人出來,統帥大家,不能群龍無首。大傢伙的眼光在張作相和張廷蘭身上來回轉過。他們的權勢最大,也最有資格繼任巡閱使。就看他們怎麼安排吧。
「大帥有什麼遺言沒有?」朱慶瀾在一旁問道:「如果有。我們就按照大帥的遺言來辦!」
孫烈臣點了點頭:「按照大帥的意思,是讓輔忱接替他的職位,繼續統帥奉軍,我對這個決定是舉雙手贊成,不知道大傢伙都是怎麼看?」
「我同意!」首先發言的就是孫安虎,他剛剛從哈爾濱回來。也是代表邊防軍參加這次會議。張作相是他的老長官,他又跟著張廷蘭效力,如果張作相上位,那邊防軍一系就毫無疑問成了奉軍的中堅。他哪能不支持呢!
孫安虎表態之後,吉林省長郭宗熙也說道:「張輔帥德高望重,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張作相是奉軍之中出了名的厚道人,老派人物當中,很多人都支持他,另外他又是張廷蘭的父親,新派人物也多數支持張作相,這個決定說出來之後,所有人都沒有什麼異議,頻頻點頭贊成。
就在這個時候,郭松齡突然站了起來,臉色變得很不好:「輔帥,您德高望重,按理說我不該說什麼,但是這次會議上,怎麼只有這點人,其他的人員呢?張景惠、湯玉麟、張海鵬,這些奉軍的元老全都沒來,就這麼草草的決定了當家人,恐怕有些不妥吧。另外少帥張學良呢,他在哪裡,老帥不在了,少帥總要出來吧!」
郭松齡的話已經隱隱帶著指責的意味,彷彿是在說張作相把張學良軟禁起來,想要奪取大權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張學良快步走了進來,兩隻眼睛紅腫,臉上還掛著淚痕。
「茂宸,我什麼事情都沒有,我爹交代後事的時候,我就在身邊,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的聽著。老把叔掌管奉軍,能夠穩住奉軍大局,不至於讓奉軍四分五裂,漢卿自知少不更事,情願服從老把叔的安排。而且也請大家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一心一意的輔佐新的巡閱使,發展壯大奉軍,為我爹報仇雪恥!」
張學良出面之後,郭松齡滿肚子的話都被堵了回去,他還有些不服氣,又問道:「漢卿,老帥之死究竟調查如何了,是外敵,還是內鬼,我要可要把兇手揪出來,否則無法告慰老帥在天之靈。」
「是日本人幹的,情報是熙洽和於沖漢等人走漏的,至於張海鵬和湯玉麟都牽扯其中,現在已經抓捕起來,正在仔細調查。」張學良說到這裡,也是咬牙切齒,這些人和老張也稱兄道弟多少年,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牽涉其中,成了殺害張作霖的幫兇,簡直難以原諒。
有了張學良的話,在座的眾人全都無話可說,就算有人懷疑張作相,但是張學良身為老張的兒子,總不至於幫著外人造假吧。況且大家對張作霖的這個安排還是非常滿意的,如果老張讓張學良繼任拿才是大麻煩呢,在這種危局之下,誰會信任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啊,還是更加老成持重的張作相更讓人放心。
「諸位,並非是我貪戀權位,只是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勉為其難,但是我自知威望和能力都遠遠不及雨亭,也不敢隨意號令大家。因此我建議組建東三省軍政會議,選賢任能,大傢伙一同商討奉軍的前途。」
張作相的態度十分謙卑,讓在座的這些人員耳目一新,聽張作相的表態,似乎大家手中的權力還能增加不少,因此全都側耳傾聽,想要看看張作相有什麼安排。
這時候張作相看了一眼張廷蘭,然後張廷蘭站了起來。衝著所有人一拱手,然後朗聲說道:「大帥歸天,是奉軍上下最大的悲劇,我希望大家能夠化悲痛為力量,和衷共濟,為大帥報仇雪恨。」
張廷蘭說完之後,又繼續說道:「我建議將奉軍的管理體制重新調整,設立正副兩位巡閱使,施行軍政分離,撤銷各省督軍。成立東北軍政會議,統帥所有奉軍。」
如何規劃後張作霖時代的奉軍,是張廷蘭絞盡腦汁要思考的問題,他早就告訴孫烈臣,要搞軍政會議。要投票表決,要集體領導。看起來這是在分散手中的權力。實則不過是虛晃一槍而已。
張廷蘭是想藉著這個軍政會議。把權力都收回自己的手裡。老張在日,他雖然是東三省巡閱使,但是各省還要督軍,也有自己的隊伍,老張就是靠著威望控制各省。作為有現代政治眼光的張廷蘭,絕對不會贊同這種體制。因此他提出了廢除督軍,軍政分離。
這可是一劑猛藥,等於是徹底將四省捏合到了一起,防止出現各自為政的局面。如果在以往。反對的人肯定不少,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吳俊升和張作霖都死了,黑龍江和奉天沒有了主事之人。
老派人物多半落馬,唯一能阻止這件事情的只有孫烈臣,偏偏張廷蘭又建議設立副巡閱使,這個位置就是給孫烈臣量身定做的,他也沒有辦法反對。
解決了孫烈臣,其他人都不夠份量,而且這個時候也太危險了,必須統和一切力量,才能幫著奉軍渡過難關,因此大伙也只能點頭同意,關係重大的軍政分離就這麼毫無阻力的通過了,這不能不說這個時機太難得了。
內外壓力之下,奉軍終於開始了蛻變,從此之後奉軍也正式擺脫了軍閥的命運。軍閥之所以成為軍閥,就是因為一手握著軍權,一手又握著行政權,掌握了錢袋子。軍政分離之後,等於是阻斷了軍頭插手行政的機會,權力一下子就被限制住了,誰也別想當草頭王。
「軍政會議由巡閱使出任主席,下設三個辦事委員會,第一個是軍事委員會,日常事務負責人是主任。下轄參謀部、陸軍部、空軍部、海軍部、後勤部、裝備部、新兵訓導部,各省設立軍分區,軍分區長官也統一歸屬軍事委員會管理!第二個是行政委員會,同樣設主任一名,下轄財政部、民政部、商務部、稅務部、衛生部、移民部、基礎建設部、外交部、農業部、教育部等,管理東三省的行政事務。」
張廷蘭把新的行政架構說了出來,在場的人都不免有些心驚肉跳,這可不是小動作,如果按照這個計劃落實,整個奉軍的體系就完全大變樣了,可以說某種程度上就在倣傚中央,設立一套獨立的政務體系,不再是以往那種省級的簡陋體制了,東北的軍政就徹底統一起來。
而且這個設置很有學問,正副巡閱使雖然名義上是最高的領袖,但是實際上就像是內閣制的大總統一樣,擺明了是被架空了,而真正有實權的就是下面的委員會。
大家掰著手指頭算,軍事委員會主任必定是張廷蘭無疑,而行政委員會的主任就是王永江!其實這個體制和日本有點相似,軍事委員會相當於軍部,行政委員會相當於內閣。
「在這兩個委員會之外,另外設置一個安全委員會,主要由巡閱使親自負責,下轄四個部門,包括軍事、經濟、外交、情報四個方面。這個安全委員會不只負責軍事方面,還要顧及經濟安全,情報安全,社會風向等等問題,只要有危害東北的情況出現,就要及時處理。」
設置安全委員會,自然是效仿後世,要樹立一個全面的安全觀。其實日本,當然也包括其他列強,侵略中國的手段不只是軍事,也從方方面面下手,經濟、文化、外交都在他們攻擊的範疇之中,張廷蘭趁機把安全委員會推出來,就是為了做好全面對抗的應對。
張廷蘭公佈了三個委員會之後,大傢伙都沒有說什麼,他們更關心的是具體的人選,看看張廷蘭究竟會如何安排。
軍事委員會沒有任何的意外,主任是張廷蘭,成員包括參謀部長楊宇霆、空軍司令張學良、海軍代理司令沈鴻烈、後勤部長汲金純、裝備部長陶吉平、新兵訓導部長朱慶瀾。
在這個全新的構架之中,老派人物只有一個和張廷蘭比較親近的汲金純,其他人除了張廷蘭的心腹之外,就是張學良和朱慶瀾,一老一少,根本沒有辦法威脅張廷蘭的權威,可以說奉軍的軍事大權,從此刻開始,名正言順的落入了張廷蘭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