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大鐵路橫跨歐亞大陸,而且處在了氣候最為惡劣的地區,沿線最低溫度超過了零下五十度,機器設備很容易損壞,而且還有大面積的永久凍土,也增加了施工的難度。
另外西伯利亞地區還有一個要命的問題,每年十二個月大約有六七個月處在冰天雪地之中,還有兩個月左右泥濘的時間,環境之惡劣,根本遠遠超出大多數中國人的想像。
環境惡劣使得西伯利亞大鐵路必須經常維修,縫縫補補,消耗很驚人,這也是沙俄為什麼執意修建中東路的原因,畢竟穿行中國東北,就能減少很多損失。
正因為常年要維修,在雙城子機修廠才會配備一個鐵軌車間,而且還囤積了不少維修養護的工具和機器,以及大量的備料,康斯坦丁逃跑的太緊急了,這些東西都原封不動的留在了工廠之中。
張學良在工廠裡面轉了一圈,頓時就眉開眼笑,雖然不太懂這些機器設備都是什麼玩意,但是張學良有一點敢肯定,就是都是好東西,搬回東北就能使用。
就算不能用,也能融化了重新煉鋼鐵,畢竟鞍鋼才破土動工,距離真正的生產鋼鐵還很遠,奉軍急需大量的好鋼鐵,因此張學良下令讓士兵們盡可能的搬走各種東西,一個螺絲釘都不要留下。
這些奉軍士兵也都急忙動了起來,他們都清楚,這些東西都是增強自己工業實力的玩意,尤其是聽說能自產鐵軌之後,奉軍就能憑著自己的力量,修建鐵路,然後就不用受到日本人的威脅了。所有的士兵都格外的起勁。
機修廠和鐵路是相連的,還有不少機車,這時候張賀年已經動手了,綁架了幾名火車司機,把他們送過來,有了司機,火車就能使用了,奉軍將機器物資全都搬到了火車上,準備快速的運回綏芬河。
正在這個時候,張學良走到了工廠的後面。發現了一片棚子,在棚子外面有高大的圍牆,門上都上著鎖,看起來一副防備森嚴的模樣,張學良只當是個倉庫。急忙讓奉軍士兵被鎖頭打碎。
大門被砸開,裡面頓時一股酸臭的味道傳了出來。讓人不住的作嘔。這時候裡面棚子的小門也被打開了,從裡面探出了幾個清瘦到了極點的面孔,正在戰戰兢兢的看著外面。
這些人全都是黃皮膚黑眼睛,根本不是俄國人,張學良也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中國人麼?」
那些戰戰兢兢的面孔終於看清楚了外面的軍人。也聽清楚了說話的聲音,頓時這些人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撕心裂肺,彷彿帶著無窮的委屈一般。
漸漸的棚子裡頭出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全都衣衫襤褸,身上的衣服已經分不清什麼顏色了,臉上十分骯髒,頭髮鬍子也都亂糟糟的,另外有幾個健壯的人手腳上面還戴著刑具,他們看到了這些奉軍士兵之後,全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半晌才有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工人問道:「長官,你們是咱們國家的軍隊麼?」
張學良看到了這些人,也猜出了一二,自從俄國人修築西伯利亞大鐵路開始,就引進了不少華工。中國人吃苦耐勞,似乎永遠不知疲倦,這個民族本性被這些骯髒的殖民者利用,美國人修西部的鐵路,大量使用華工,俄國人修遠東的鐵路,同樣要使用華工,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這些華工都沒有被當成人看,他們是可悲的豬仔!
同胞親人,血脈相連,一看這些人的狀況,就知道他們一定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張學良也感到了一陣的酸楚。
「沒錯,我們是奉軍,現在雙城子已經被我們控制了!」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勞工全都沸騰起來,他們大聲的歡呼,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笑容,張學良也由衷的感到高興,他讓手下士兵把工人們都叫出來,幫著那些帶著刑具的工人除去手銬腳鐐。
這些工人也把他們的情況介紹了一下,他們當初都是闖關東的,被俄國人騙到了西伯利亞,從事最艱苦的工作,有的修鐵路,有的挖礦山,有的砍木頭,不計其數的華工被累死,還有被活活打死的。
他們被分配到了機修廠,每天都要搬運鐵軌,修築道路,幹的是最艱苦的工作,而且吃住連豬狗都不如,俄國人還防備著他們,被關在了棚子裡,還有專門的守衛,防止他們和外界通信。
這幾天俄軍大敗,雙城子亂成一團,也沒有管他們了,這些工人全都飢餓難耐,但是又不敢輕易出去,因此一直挨了好幾天,奉軍殺到之後,他們才能夠出來。
聽著這些工人的敘述,心裡頭也酸酸的,國家衰敗,百姓就要遭受非人的待遇,他讓奉軍士兵拿出一點軍糧分給這些工人,讓他們填填肚子。
奉軍的軍糧有饅頭,炒麵,還配了肉罐頭,擺在了工人的面前之後,他們眼中都冒了光,多少年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的東西了,因此大傢伙都狼吞虎嚥,很快就把食物一掃而光。
有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工人吃完了東西之後,眼中還帶著淚水,問張學良:「長官,您能讓我們回家麼,俺娘還不知道俺的生死呢!」
他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勾起了在場工人的傷心事,大家又哭聲一片,張學良急忙說道:「大家放心,既然奉軍控制了雙城子,我們就會把城中所有工人都帶走,讓大家能夠回家,和親人團聚。」
這個保證說出口之後,所有的工人都破涕為笑,彷彿過年了一般,張學良也知道其他工廠還會有華工存在,因此急忙交代奉軍的士兵,讓他們一定注意,將所有中國工人都收攏起來,帶上他們一同回家。
經過一番尋找,在城中一共找到了五百多名華工,聽他們的介紹,在入冬之前,這裡大約有七百人,俄國人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一個冬天過去,有兩百多名華工都凍餓而死了,看到了這些淒慘的華工,奉軍將士對俄國人的仇恨都到了頂點。
有些人新兵還在為用俄國傷員練習刺刀感到愧疚,可是到了現在,他們把一切都拋開了,正所謂你不仁我不義,俄國人怎麼對中國人的,中國人就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五百多名工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張學良也是比較高興的,說不定這些人能在奉天派上大用,因此就讓士兵們詢問一下,看看他們都會什麼技能。
不過問完之後,張學良就有些失望了,這些工人多數都是苦力,根本接觸不到任何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就算回到了東北,也只能充當力工使用,沒法在工廠和鐵路之中發揮作用。
好在他們都年輕力壯,去農場當工人,甚至當兵都完全可以,總之東三省正缺人口呢。這個時候張廷樞也趕了過來,他負責搬運的是軍械修理廠,在裡面也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有一千來桿莫辛納干,還有不少機槍步槍的零件,加工機器,這些全都被搬走了,另外還找到了不少原料,比如銅就有上百噸,這本來是運到歐洲生產炮彈的,暫時存在了這裡,張二少爺自然不會手軟,全都裝車拉走。
「六哥,你就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想不想聽小弟給你指點迷津啊?」
「廷樞,別賣關子了,你有什麼想法,就趕快和我說吧。」
「六哥,這些工人是不會什麼,可是有人會啊,咱們把會的工人都拉回去,不也是大功一件麼?」
一語點醒夢中人,張學良頓時眼前一亮,一拍大腿,笑著說道:「廷樞,還是你腦子靈活,還有那些俄國工人呢,咱們全都綁回去,以往他們壓搾中國勞工,現在也輪到咱們壓搾他們了。」
張學良當即下令,讓奉軍士兵注意搜捕城內所有的俄國技工,一個不要放過,包括他們的家人,全都打包拉到奉天,很快奉軍就聞風而動,雙城子一下子被折騰的雞飛狗跳。
那些沒有來得及逃跑的俄國技工全被被抓了起來,塞上了火車,一同運回綏芬河,搬運行動一共持續了一天多,足足裝了五列火車,除了各種機器之外,還繳獲了兩百萬盧布和大批的黃金。
按照張廷蘭之前的指示,張學良分出了一百萬盧布,交給伊萬諾夫五十萬,其餘五十萬也分給了那些幫著奉軍提供情報的官僚,畢竟有好處大家一起享,奉軍還要指著他們擾亂遠東局勢呢。
伊萬諾夫等人也的確不負眾望,有了他們的牽制,俄國援軍一個都沒派出來,張學良他們就像逛市場一樣,輕輕鬆鬆把東西和人搬了回來。
「六哥,你說咱們要不要把這些鐵軌也都拆了,這也是上好的鋼材,回去造槍造炮,都能用得上。」
張學良也有點動心,不過最好還是搖了搖頭:「你忘了拙言的告誡麼,鐵路還是別破壞了,畢竟修路不容易,別看現在這塊地方是俄國人的,以後說不定就是咱們的了,就是暫時寄放在俄國人的手裡而已。」
他們浩浩蕩蕩的往回趕,而此時張廷蘭也在接見一個老朋友,那就是沙皇的侄子菲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