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發炮彈落在了距離邵飄萍只有十幾米的地方,猛烈的爆炸起來,不過幸好邵飄萍和兩個戰士躲在了貓耳洞之中,但是爆炸也震得大塊的泥土滾落下來,落到了他們的身上,這時候邵萍萍早就沒有了原來的翩翩風度。
頭上泥土砂石,臉上也被硝煙熏得花裡胡哨,此時他什麼也管不了了,只能躲在工事裡面,等著炮擊結束。
「媽的,俄國人的炮彈比剛才厲害多了,他們這是要作死啊!」
旁邊一個士兵一聽這話,認不出笑起來:「邵先生,您是大學問人,怎麼還爆粗口啊?」
「爆粗口怎麼了?現在要是給我一把槍,我馬上就衝到第一線,哪怕把一腔血都撒在戰場上。」
「邵先生,您可別嚇我們,總司令可是親自交代了,要保護您的安全,我們可不敢違抗命令。」
正說話之間,有幾個擔架快速的抬了下來,上面躺著幾個渾身是傷的士兵,其中一個士兵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不過懷中依舊死死的握著步槍,一刻也沒有鬆手。
眼看著這個士兵被送了過去,邵飄萍的情緒也是起伏不定,歎口氣說道:「我這些年寫文章無數,但是全都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為國犧牲的將士,這才叫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邵先生,你是有大學問的人,寫出來的文章,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能不能多寫一點這些弟兄,上了戰場我們都不怕死,就是有點怕被別人忘了。」
這個士兵說話之間還有一些羞澀,似乎主動求名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的心裡也的確是如此想的。到了戰場上,的確沒有人害怕死亡,最擔心的就是默默無聞,他們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的犧牲,總要得到認可。
邵飄萍用力的點點頭,笑著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到!」
炮擊減弱了,俄國兵又一次湧上了奉軍的陣地,邵飄萍也熟悉了戰場的節奏,他不顧身邊士兵的反對。又沿著交通壕,向最前線跑了一段,他們所處的位置距離前線只有幾百米,已經能夠看到兩支軍隊正在殊死的拚殺。
俄國人派出了最精銳的力量,在密集的火炮掩護下。又一次衝上了奉軍的陣地,這些俄國人和奉軍再一次上演了殘酷的白刃戰。面對凶悍的俄國人。奉軍士兵沒有任何的猶豫。迎著俄國人的刀鋒,就衝了上去。
經歷過歐洲戰火考驗的部隊,顯然戰鬥力更加驚人,他們的拼刺也更加狠辣,而且還善於發揮自己的優勢,俄軍普遍比奉軍要高大一點。身高臂長,就能讓他們在更遠的距離攻擊奉軍。
不少奉軍戰士在第一輪的交鋒之中,就倒了下去,不過他們依舊沒有任何的退縮。李景林,張賀年等人都是奉軍之中拼刺的高手,主動帶頭拚殺,轉眼也有不少的俄國人倒在了奉軍的腳下,雙方互有傷亡。
隨著白刃戰的持續,戰場上拚殺的越來越激烈,其實作為俄軍也有著自己的榮耀,他們能夠接受打不過德國的命運,但是讓他們承認自己不如中國人,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因此這些俄國人也全都拿出了拚命的架勢。
奉軍也同樣如此,身背後就是綏芬河,如果他們後退一步,無數弟兄鮮血換來的中東路就要易主,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他們也拼盡了全力,子彈打光了用刺刀,刺刀斷掉了,就用雙手,用牙齒,只要一息尚存,就和俄國人血戰到底。
越來越多的奉軍傷兵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和眼前的敵人同歸於盡,在不遠處,邵飄萍的眼中淚水滾滾而落,根本就止不住了,這時候他才最真實的感受到了戰場上面的殘酷,也理解了士兵的偉大。
有些人認為生死是人生最大的考驗,但是眼前這些士兵,都已經把生死拋開了,忘記了所有的情緒,只要還以一絲力氣,就和敵人死戰,純粹的你死我活的搏殺,沒有任何的花哨,給人的震撼更是難以言說。
此時奉軍的前線陣地都陷入了白刃戰之中,有些位置已經出現了漏洞,越來越多的俄國人已經湧了進來,整條戰線岌岌可危。
身在指揮部的張廷蘭也得到了報告,秦威在一旁急忙說道:「總司令,我要請戰,讓我帶著兄弟們殺上去,保證能擋住俄國人的攻擊,讓他們有來無回!」
張廷蘭微微尋思了一下,擺了擺手,然後說道:「告訴孫安虎,讓他下令,把士兵退下來,進入第二道防線。」
參謀領命急忙去傳達了,而秦威還有些疑惑,問道:「總司令,咱們的弟兄還能撐住,後面還有預備隊,何必放棄陣地呢。」
「老秦,咱們到沙盤前面看看。」張廷蘭拉著秦威到了沙盤前面,上面呈現出了整個戰場的態勢,張廷蘭笑道:「現在俄國人把攻擊重點集中在了正面,顯然是想要憑著強大的攻擊能力,擊穿咱們的防線。那就不妨避敵鋒芒,主動退後,把他們誘導第二道防線上來,這樣俄**隊事實上就形成了一個突出部,只要時機成熟,就把他們的後路切斷,一舉消滅這些俄國人。」
目前張廷蘭手上所有兵力加起來,包括臨時徵召的民兵都計算在內,不過一萬五千人左右,要想守住二三十公里長的防線,明顯力量單薄,而且火力的配置也比較分散,因此主動退後,把俄國人引誘進來,也是十分正常的選擇。
畢竟第一道防線本質上就是消耗敵人兵力的,奉軍的主要火力都集中在了第二道防線,張廷蘭仔細盯著沙盤,然後對秦威說道:「預備隊要隨時做好準備,憑藉著工事群消耗了俄軍的兵力和火力之後,一旦他們露出了敗象,你們就要立即出擊,繞到俄軍的後面去。把這股俄軍都消滅在國境線上啊。」
秦威一聽張廷蘭竟然準備全殲俄國人,也笑著說道:「總司令,要是把這些俄軍都解決了,俄國在伯力到海參崴之間,就都沒有多少兵力了,咱們是不是長驅直入,把這些土地都搶回來啊?」
對於烏蘇里江東岸的土地,張廷蘭同樣是垂涎不已,這可不只是四十多萬平方公里的沃土那麼簡單,這塊土地正對著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原本東北兩面臨海,南面是渤海黃海,而北面是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
有了這兩面的出海口,東北的經濟發展潛力將更加巨大,而且中國海軍的戰略空間也會成倍增加。不得不說沙俄的戰略眼光獨到。他們搶走了外東北,又把烏蘇里江東岸的領土劃走。一下子就把東三省北方的入海口切斷了。
在後世吉林琿春距離大海只有十幾公里。能夠聞到大海的氣息,卻無法觸碰海洋,那才是咫尺天涯,讓無數的人扼腕歎息。收回外東北,改變整個中國的戰略態勢,為後世子孫爭取到更好的生存空間。這是張廷蘭早就確定的努力方向。
對付日本人,收回失去的領土,是張廷蘭給自己確定的兩大任務,現在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只要消滅了眼前的俄國人,就能踏足曾經失去的領土,這是何等的誘惑,張廷蘭的腦子裡面也在不斷的思量。
半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我們還要等下去,要等著俄國人真正天下大亂,要等著咱們奉軍進一步發展壯大,沒有十萬精兵,就別想恢復舊山河。」
「總司令,您說機會能等到麼?」
「當然,俄國多數黨早晚會鬧起來,他們的理論必定遭到所有列強的反對,那時候才是咱們渾水摸魚的機會。」
張廷蘭不是傻瓜,他的頭腦很清醒,如果奉軍打敗了俄國人,再踏上了俄國的土地,搞不好俄國臨時政府就不去和德國死拼,轉回頭集中全力對付奉軍了,那時候協約國集團都會發瘋的,張廷蘭可不想去改變一戰的走向,因此眼前的這場戰鬥注定了是有限的交鋒。
或者說這是一場預演,奉軍收復領土的時機還在後面,不過張廷蘭又說道:「雖然不能拿回領土,但是拿點別的東西總行吧,老秦你要做好準備,雙城子是地區的交通樞紐,有一座規模不小的機車修理廠,還有一些軍械工廠,消滅俄軍之後,把這些東西都給了搶回來,一點都別給俄國人留!」
張廷蘭心裡頭不斷的思索著下面的局勢,而孫安虎早已經接到了張廷蘭的命令,他當即就指揮著奉軍士兵開始緩緩後撤,不過想要順利撤退,必須要壓制住對方的火力,不然撤退的士兵就會淪為對方大炮的活靶子。
從開戰以來,奉軍的炮兵都是極為克制的,非常注意保存自己,並沒有像俄國人那麼張揚,這也是奉軍的防守反擊的戰術決定的。這時候也到了動用炮兵的時候,孫安虎下令一個重炮營做好了戰鬥準備。
十二門一百五十毫米的榴彈炮做好了準備,這個級別的火炮是奉軍從俄國人手裡頭淘換來的破爛,現在用來對付俄**隊,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俄軍並沒有裝備這個級別的火炮。
奉軍的炮兵做好了全面的準備,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俄國人,這個級別的火炮具有極其強烈的震撼性,一枚炮彈重四十二千克,需要兩個士兵抬著,才能裝填起來。
炮兵也早就躍躍欲試了,現在得到了命令,十二門火炮一同發射,巨大的炮彈劃過天空,狠狠的砸向了俄軍的炮兵陣地。俄國炮兵也經歷過一戰的考驗,對於重炮特有的呼嘯之聲十分熟悉,聽到了之後,他們也全都傻眼了。
這幫人怎麼也沒有想到中國人手裡頭竟然有這種大殺器,俄軍炮兵指揮官的臉都綠了,早知道奉軍有這麼強大的裝備,他們哪還敢在奉軍面前張牙舞爪啊。這幫俄國人既痛罵俄國當官的,又暗罵奉軍無恥,明明有這麼厲害的武器,為什麼從一開始卻一個勁的裝孫子。
當然俄國人不會明白,要不是這麼會裝,哪會有這麼好的殺傷效果,重炮的炮彈呼嘯著砸中了俄軍的陣地,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爆炸了,每一發炮彈,能夠輕易將幾十米的範圍變成無人區,在第一輪攻擊之中,就有不少俄國兵被炸成了碎片。
緊接著奉軍炮兵校正了參數,又一輪更加精準的炮彈砸了過來,俄軍的炮兵陣地頓時籠罩在了硝煙之中,就好像上天降下了無數的雷霆一般,將俄國人的炮兵陣地瞬間抹除了一大片,只留下一堆金屬零件,還有殘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