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貴卿的態度無疑給老張心中蒙上了一層不快,其實張作霖認為鮑貴卿是自己的發小,又是親家,現在自己又這麼抬舉他。要是鮑貴卿足夠聰明,就應該老實聽話,唯張作霖馬首是瞻,結果現在的情況滿不是這麼回事。
鮑貴卿多半有了私心和小算盤,不甘心當老張的部下,而是要和孟恩遠類似,當一個平起平坐的督軍。
這正好沖了張作霖的肺管子,要知道張作霖拋開了鞍前馬後的老兄弟,抬舉了鮑貴卿,固然是考慮北洋的態度,但是他也承受著壓力,孫烈臣、吳俊升、張作相這三個人都鞍前馬後多年,已經有了足夠的資歷和威望。
結果老張越過了他們,任命了一個和自己離心離德的鮑貴卿,這不是顯得老張無能麼!不過張作霖早就學會了遮掩自己的態度,舉手投足之間,嬉笑怒罵,別人很難看出他的心思來。
喝到了酒酣臉熱的時候,張作霖突然說道:「老親家,吉林那旮旯兒地多人少,到處都空著,這樣很不好,我前些天已經讓拙言管理屯墾和移民的事務,咱們兩省一家親,有好事也不能忘了親家,以後吉奉邊境地區全都劃入屯墾區吧,一同開發,有好處大家一起分。」
張作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無可辯駁的語氣,不容任何的反對,鮑貴卿根本沒法拒絕。但是他也看透了屯墾的本質啊,什麼有好處一起享受啊,分明是把吉林南部都納入了奉軍的掌控之中。
而且這也是張作霖的警告,讓他知道誰主誰從,鮑貴卿有心拒絕,不過最後還是忍下去了。一頓飯吃的虎頭蛇尾,到了最後,在場的眾人心裡頭都在打著自己的算盤,一點滋味都沒有了。
兩天之後,張作霖讓孫烈臣統帥著部隊,護送鮑貴卿去吉林,把孟恩遠徹底趕出去。
就在奉天這邊忙活的時候,身在長春的張作相也沒有閒著,說實話自從進兵吉林的時候,張作相也對這個督軍的位置有點想法。他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想著張廷蘭。
兒子有本事有能力,如果在奉天,頭上一大堆人物壓著,辦什麼事情都不舒心。要是自己能夠擁有一個省份,張廷蘭也就有了足夠的舞台。
可是事與願違。最後老張選了鮑貴卿。張作相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這段時間他沒少暗中做手腳。首先就是拉攏吉林的商會,張作相擊敗了高士儐,才把他們救了出來,這些人對張作相感恩戴德。
因此張作相就極力促成他們和奉天實業團的合作,把他們綁到了張廷蘭的戰車上。另外張作相還俘虜了大量的吉軍,他在其中挑選了一部分有點能力的,先把他們都買通了,然後又放回到了孟恩遠手下。充當內應。
這些人平時就會一直潛伏在吉軍之中,以後吉軍有什麼風吹草動,根本逃不出張作相的監視。而且張作相又會見了郭宗熙,郭家的燒鍋原來就是負責給俄國人提供烈酒,現在奉天興業公司直接入股,幫著他們擴大產能,同時打通俄國的關係,讓他們也能放心大膽的向俄國走私,撈取暴利。
光是這一樣就讓郭家一年的收入翻了幾番不止,郭宗熙和郭宗盛兄弟倆都對張作相感恩戴德,表示一定忠於他們。
做好了這些佈置,張作相心中才有了一點把握,就算鮑貴卿掌握了吉林又如何,在軍政商三界,張氏父子都有自己的人,以後有什麼變動,張作相和張廷蘭都能搶得先機。
就在這時候孫烈臣護送著鮑貴卿趕到了長春,兩軍匯合,隨即對吉林省城發動了攻擊。孟恩遠在城中驚慌失措,愁得滿嘴都是大泡,眼珠子通紅,聲音早都啞了。
就在兩天之前,外甥高士儐才從山裡頭跑了出來,逃回了吉林,這一次差點要了高士儐的半條命。他也徹底無精打采,雖然很有一點不服氣,但是奉軍也給他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蕪儒,你不是說奉軍不足為懼麼,我給你一萬士兵,你能不能把他們打退?」孟恩遠緊緊抓著外甥的手,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他多麼盼著高士儐能夠信心十足的點點頭,給他一點希望,可是他還是失望了。
「舅舅,如果是訓練有素的老兵,還能一拼,只是派那些新兵上去,只能是凶多吉少,勝算寥寥!」
孟恩遠一聽這話,渾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了一般,呆坐在了太師椅上面,這時候吳泰安跑了進來。這個老頭也算是幸運,沒有死在亂軍之中,回到了吉林之後,孟恩遠也沒有什麼疑問,繼續重用他。
這時候吳泰安捧著一份電報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大帥,鮑貴卿給您發了一封電報,他勸您放棄抵抗,他說了願意保住您的人身和財產安全,還可以盡量保留您的部下,只要您把帥印交出去,一切好說。」
孟恩遠一聽這話,猛然坐起,一把奪過了電報,仔細看了又看,然後一臉的頹然。
「老吳,你是不是也建議我答應鮑貴卿的條件啊?」
「大帥,事已至此,實在難以挽回,再硬抗下去,奉軍殺過來,就是玉石俱焚。鮑貴卿好歹還算是北洋的老人,不會趕盡殺絕,您還可以留下一些心腹在吉林,只要有機會,您還能夠捲土重來,重新執掌吉林。」
孟恩遠低頭想了想,又說道:「老吳,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啊,鮑貴卿讓我放棄了抵抗,然後再把我的部下全都處理了?」
「我看不像,大帥,說句實話,我估計鮑貴卿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不甘心當張作霖的提線木偶,因此他一定會向著收攏吉林的老部隊,利用這股力量,對抗張作霖,爭取一定的獨立權力!」
吳泰安說完之後,孟恩遠想了半天,點點頭:「老吳,你說的很有道理,到了如今的餓地步,只能便宜鮑貴卿了,我回天津隱居,不過你們都不要動,留在吉林,只要有機會,我還要殺回來!」
孟恩遠帶著滿腔的不甘,離開了吉林,鮑貴卿順利接掌吉林,張作霖又在稱霸東三省的道路上走出了堅定的一步。
很快時間到了五月二十七號,日本大正天皇的弟弟,閒院宮載仁親王從彼得格勒訪問過來,沿途正好經過奉天,這位可是日本皇族的大人物,奉天上下必須要給足夠的禮遇。
張作霖也親自去迎接,張廷蘭也跟著湊了湊熱鬧,這次他把流光也騎了出來,流光已經將近兩歲了,身軀越發高大了,蹄至背將近一米六,比起現在大多人都要高,昂起頭來,足有兩米出頭。
一身淡金色的皮毛越發的光亮,通體上下都金光閃閃,神采奕奕,所有人看完之後,都忍不住讚歎,這簡直不是人間的戰馬,而是天上的神駒。
奉軍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好馬的,一見到流光,都忍不住流口水。其實張廷蘭把流光騎出來也有自己的目的,日本人通過引進良種,改良了東洋馬,這些馬匹比起中國的蒙古馬要高大很多,不少日本人都希望騎著東洋馬四處耀武揚威。
張廷蘭把流光騎出來,就是想殺殺他們的威風,東洋馬再好,比起正宗的汗血寶馬,也差的太多,只要流光一出現,那些東洋馬就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多一顆少一顆根本沒人在意。
為了一睹天皇弟弟的風采,奉天有頭有臉的日本人都聚齊了,結果堂堂的親王還沒出現,流光在眾人面前一走一過,就把所有風頭都搶走了,不少日本軍官都一眼不眨的盯著流光,口水流了一地。
連親王的講話都沒有興趣聽了,閒院宮載仁親王的譜兒也挺大,簡答的說了兩句,就離開了奉天,根本就沒有下火車,在回來的路上,張作霖還有些埋怨。
「媽了巴子的,咱們不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麼,給他們面子,結果這幫日本人不會做臉!」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說不定日本人就要跪在您的面前求饒呢!」
「哈哈哈,我等著這一天!」
老張說著催動戰馬,就要往前走,不過流光猛地加快了步伐,一下子就壓過了老張的戰馬,而且這還不算,流光又伸出大嘴去咬老張戰馬的耳朵。那意思很明白,就是讓這匹戰馬老老實實的上後面去,這第一的位置應該留給他。
看著流光小孩子氣十足的舉動,張廷蘭也是一臉的無奈,就算你比老張的戰馬名貴,可是誰讓你的主人不行啊。
老張倒沒怎麼在意,只是說道:「拙言,對待戰馬啊,不能一味對他好,還要動手打,只有好好教訓,才能聽話。」
流光似乎是聽懂了老張的話,大眼睛盯著老張,嘴裡頭還發出一陣不友好的嘶鳴,看著這匹馬如此人性化的一面,老張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在此時,路邊的酒樓上面突然拋下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接向老張和張廷蘭砸了過來,這時候那些護衛都暗叫不好,可是他們也沒有了反應的時間,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
流光卻猛地腰身用力,龐大的身體以一個十分怪異的角度轉了過去,然後兩條後腿迅捷無比的踢了出去,正好踢中了投過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