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首芳和鮑英麟夫妻被安頓在了單獨的跨院之中,聽說張學良和張廷蘭過來,鮑英麟親自出來迎接。
張廷蘭也注意打量一下鮑英麟,他的賣相還不錯,看起來一表人才,只是煙圈發黑,臉色薑黃,還帶著一股濃濃的疲態。張廷蘭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傢伙只怕是個大煙鬼,對於抽鴉片煙的,張廷蘭有一種本能的鄙視。
不過在表面上還保持著足夠的尊重,鮑英麟客客氣氣的把他們都請了進來,張首芳這時候已經等在了門口,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欣喜,簡單的寒暄兩句,就都讓進了客廳,張首芳親自忙前忙後,端茶擺水果,忙個不停。
「大姐,這些事情都讓手下人弄吧,你何必親自動手啊。」
「漢卿,你是覺得大姐笨手笨腳的,是不?」
張首芳說著將削好皮的蘋果塞到了張學良的手上,眼神裡面透著濃濃的寵愛,張廷蘭看在一旁,也不住的點頭。張首芳雖然貴為張作霖的長女,但是並沒有享受多少福,還吃了不少苦,等到張作霖徹底轉運了,張首芳已經出嫁鮑英麟了。
說起來張首芳是那種非常傳統的女人,樸實厚道,身上既沒有貴氣,也不沾洋氣,就像是一個鄰家大姐一般,這種性格固然不錯,但是要想當一個合格的名門少奶奶,只怕還有些難度。
尤其是張廷蘭察言觀色,發現鮑英麟和張首芳之間只能算是相敬如賓,卻沒有親密的感覺,想來這位帥府長女過得日子也不算太舒心。而且張廷蘭似乎還記得,老張死在了皇姑屯之後,鮑英麟急急火火的就和張首芳離婚了。顯然他們的感情在此之前已經破裂了,只不過老張的身份壓著而已,想到這裡張廷蘭也是搖頭歎息。
張學良一面嚼著蘋果,一面笑著問道:「姐夫,你們這次能在奉天住多久啊,現在的奉天可不比前幾年,可以玩的地方不少,北市場又新建了兩家百貨,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就連洋貨也不再少數。正好我帶著你們好好轉轉。」
鮑英麟笑著點點頭:「這次可能要多叨擾一些日子,岳父前幾天給我爹發了電報,聽岳父的意思,似乎是想讓我爹到關內當官,這不我爹就把我打發過來。先瞭解一下情況。」
張廷蘭聽到了這裡,就已經基本確定下來。老張的確是要樣老親家執掌吉林了。這的確算是一步妙棋,不過張廷蘭還有些吃味,折騰這麼長時間,他還以為張作相能成為首選呢,哪知道竟然讓鮑貴卿撿了便宜,讓張廷蘭難免有些不舒服。
「拙言。在北京的時候就聽過你的大名啊,那些讀書人就連大總統都沒有辦法,拙言卻能讓他們啞口無言,真是厲害啊!」鮑貴卿在一旁笑著說道。
「拙言還有更厲害的呢。現在他可是正兒八經的旅長,還是我的半個老師呢!」張學良笑著說起了這段時間奉天發生的事情,鮑英麟和張首芳都認真的聽著。
說到最後,張學良笑著說道:「大姐,北市場就是拙言設計施工的,裡面的百貨市場也都是他鼓搗的,咱們要想去逛逛,最好讓他給咱們一人發一張貴賓卡,到時候買什麼可都能打七折啊。」
張首芳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現在聽張學良一說,也忍不住有些驚訝。
「拙言越來越有本事了,你多盯著點小六子,別讓他到處鬼混,都要成家的人了,也該收斂心性,我剛見過鳳至,是個好姑娘,不只是爹,就連我也贊同這門親事,你可不能虧待人家啊。」
張首芳提到了於鳳至,張學良還有些臉紅,而鮑英麟卻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張廷蘭敏銳的捕捉住了,顯然這傢伙聽了張首芳的話,心裡頭有些愧疚。他可是成家許久的人了,卻經常在外面鬼混,張首芳雖然明著說張學良,說不定暗中也在影射他啊。
張廷蘭其實也挺同情張首芳這種政治包辦婚姻,因此笑著說道:「漢卿提起了北市場,今年南市場也要大規模建設了,預留了一點鋪面房,也值不了太多錢,我看就交給首芳姐十間,每年或多或少都能收一份租金。」
張廷蘭雖然說得客氣,但是現在北市場的地價已經漲了十幾倍,甚至是幾十倍,南市場的價錢也不會少到哪裡去,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張廷蘭一下子拿出了十間,價錢絕對不低。而且張廷蘭還點明了,這是給張首芳的,和鮑英麟沒有什麼關係,顯然就是在往張首芳手裡頭塞錢。
一個人要想有獨立的地位,首先就要經濟上面獨立,要不後世多少男人都拚命藏點小金庫呢。在大家族之中尤其是如此,手頭寬裕了,對上能在老人面前買好,對下又能安撫那些下人,裡外都能得到一個好名聲。
張首芳也不傻,知道張廷蘭的意思,但是她還恪守著婦道,沒有鮑英麟的准許,他並不願意接受別人的饋贈,一旁的張學良笑著說道:「大姐,大家都有份的,就連學銘都分了不少,你就收著吧。至於姐夫,我們還有更好的生意呢,我現在就有一個貿易公司,姐夫你有興趣入股沒有?」
張首芳顯然不知道兄弟說的貿易公司是幹什麼的,如果她知道這就是個黑心的走私集團,她說不定還要好好教訓張學良一番。
不過說起來鮑貴卿要是能順利掌握吉林,這走私的生意的確要分給他一部分。吉林直接和俄國接壤,以後要想運送物資,可以走的道路就太多了,不用死守著中東路和南滿路,這樣就能避開日本人的耳目。
從日本人注意到了中俄之間的走私問題之後,張廷蘭其實有些擔憂了,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被日本這條毒蛇盯上了,誰都會渾身不舒服,現在把吉林拿下,時機正好,不然以後大規模的走私都會受到影響。
從這個角度講,張廷蘭還是很支持鮑貴卿掌控吉林的,而就在此時,北京方面也在不住的爭論。
段祺瑞剛剛去了一趟新華宮,看了看袁世凱,此時老袁已經半昏半醒了,頭腦也不算太清醒了,經過很多名醫會診,最後的結論就是準備後事吧。
看著袁世凱如此,段祺瑞的心裡頭也挺不好受的,回到總理府之後,他叫來了心腹徐樹錚,歎了口氣說道:「宮保要走了,把北洋留給了咱們,可是這天下紛亂,戰火不斷,究竟該如何才能恢復太平啊!」
「芝翁,在我看來南方的革命黨不足為據,蔡鍔和唐繼堯不過是撿了北洋分裂的便宜,只要咱們能團結北洋的力量,剿滅西南三省,不過是舉手之勞。」
「話雖如此,怎奈北洋內部也不和啊,尤其是奉張和孟恩遠之間,還在打仗,孟恩遠已經向我發來了無數的電報,請求咱們派兵北上,把奉軍趕出吉林,張作霖也發動輿論,要罷免孟恩遠,我現在是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芝翁,張作霖雖然桀驁不馴,但是此人極具才略,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抗住日本人的壓力,要想守住東三省,非此人不可,大總統在早些時候,也說過這話,我看不如把孟恩遠捨了。」
「不妥不妥啊,先不說捨了孟恩遠,奉軍的勢力會快速做大,就說此等惡例一開,我們就沒有約束天下了,到時候各省都互相攻擊,誰把對方趕跑了,就能拿到對方的地盤,這天下不久變成了春秋亂世了麼。」段祺瑞的腦子十分清醒,這類先例絕對不能開。
就好像宋教仁案,本來就是個法律問題,結果孫文等人拋棄了他們一直推崇的民主憲政,開始用暴力反叛政府,發動了所謂的二次革命,結果惡例一開,天下大亂,現在的護國戰爭完全可以視作這種情況的延續。
「芝翁,張作霖已經讓趙爾巽帶話回來了,他推薦鮑貴卿接掌吉林,而且還做出了保證,絕對不在吉林駐軍,奉天以後也不干涉吉林的政務,您看這個辦法成不?」
段祺瑞聽到之後,眼前頓時一亮,他很清楚鮑貴卿的為人,他雖然是張作霖的兒女親家,但是對北洋還是忠心耿耿,要是讓他掌管吉林,還能保證北洋的影響力,的確是不錯的人選。
「鮑貴卿可靠麼?」
「芝翁,他已經說了,一定會忠於北洋,也會處理好和奉天的關係!」鮑貴卿的心思被徐樹錚摸清楚了,這傢伙想的是充當北洋和奉張之間的一個平衡力量,協調雙方的關係,彌合矛盾,可以說這個定位還是很準確的,只是張作霖會不會滿意就在兩可之間了。
就在段祺瑞做著最後的權衡的時候,還有一夥人也在秘密的商討對策,這夥人就是大倉喜八郎,川島浪速和勝田中道等等。
川島浪速一直致力於滿**立,妄圖利用宗社黨,把東三省分裂出去,結果現在宗社黨幾乎全滅,就連他自己都被奉軍抓住了,弄得灰頭土臉,威信掃地,老傢伙休整了一段時間,又賊心不死,想要捲土重來。
「大倉先生,我認為國內的一些政客是愚蠢的,總有一幫天真的傢伙想要拉攏張作霖,經過我的反覆觀察,張作霖根本不會和帝國合作,相反還會成為帝國佔領滿洲的最大障礙,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殺掉,換一個更聽話的人執掌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