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炮擊之下,四平城顯得搖搖欲墜,高士儐也打了不少仗,不過他對付的都是土匪馬賊,而且他手下就是一幫土匪,這種戰鬥非但沒有歷練出強大的戰鬥力,還讓他有點目空一切,小覷天下英雄,根本沒有把張作霖和奉軍放在眼睛了。
結果現在兩軍一交戰,高士儐就感到了一陣陣的心驚肉跳,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兇猛的火力,大炮從開始轟鳴,就幾乎沒有挺過。而且奉軍的炮兵不只打得多,而且打得還精準,老舊的城牆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吉軍的士兵也大量死傷。
高士儐這個傢伙還有一股子狠勁,並不願意就這麼認輸,畢竟雙方人數差不多,自己手下還都是騎兵,又背靠著堅城,要是扛不住奉軍的一波攻擊,他可就太丟人了,以後根本沒法再混下去了。
因此高士儐組織起了督戰隊,又把大洋鴉片都拿了出來,這也是北洋軍打仗慣用的手段,就靠著這些來激勵士兵。不過高士儐還突發奇想,他又下令,把城中的幾個風月場給圍困了,把裡面的姑娘弄了出來。
只要手下的士兵作戰勇敢,就能獎勵一個,如果擊敗了奉軍,讓他們成家立業也不是沒有希望。對於絕大多數普通士兵來說,想要娶個媳婦的確十分困難,軍餉基本上剩不下,身份又卑賤,很少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跟他們。
在軍營之中還有這樣的笑話,某些士兵攢了許久,將幾塊大洋拍在了桌面上,對同伴們說能買下一條腿了,過一段時間再攢另外一條腿,不過想要拼湊出一個整人來。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高士儐很瞭解手下那幫人的德行,拿出了絕招,用大姑娘激勵他們,好不容易吉軍終於恢復了一絲勇氣,穩定了陣腳,就在這個時候,奉軍的攻勢也展開了。
經過幾次的戰鬥,奉軍也總結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攻城策略,核心一點就是集中活力,只要攻破一點。對方的戰線就會徹底崩潰。
在戰術層面上,防禦要比攻擊佔優勢,畢竟防守一方可以依托各種工事保護自己,個攻擊的一方只能露在外面。但是從戰略層面上看,攻擊的一方優勢卻更大一些。因為攻擊的一方是一個箭頭,只要箭頭足夠強大。鑽透對方就可以了。而防守一方卻是一條線,需要耗費的新歷更大。
奉軍就抓住了對方的這個弱點,東西兩城進行牽制,然後主攻南城,大炮提供遠程掩護,臨近破損的城牆之後。集中機槍,用疾風驟雨一般的攻勢,壓制住吉軍,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然後奉軍士兵在火力網的空擋之中,快速穿行,接近對方的陣地,發起攻擊。
雙方只要接近之後,就成了純粹的單兵素質和裝備的較量,在這一點上,吉軍更是全面落下風,奉軍槍法比他們准,手中的水連珠步槍也比他們好,而且奉軍還有兩樣裝備是他們比不了的,那就是手槍和手榴彈。
在近身交火的時候,手槍絕對是非常可怕的武器,九毫米的子彈能夠輕鬆打死一頭熊,如果打在了人的身上,就是一個碗口大小的眼,當場就會斃命,至於手榴彈的作用就更大了,吉軍還不懂怎麼應付手榴彈的攻擊,畢竟這玩意在中**隊之中還沒有普及,奉軍算是最早裝備的了。
手榴彈冒著煙落到了吉軍的陣地裡面,猛烈的爆炸帶走了大量的生命,就這樣,奉軍就好像一個鑽頭一樣,穩步向著城中推進,一步一步,幾乎不可阻擋。
高士儐也紅了眼,他就想衝上去和奉軍拚命,這時候吳泰安在警衛的保護之下跑了過來,老頭已經五十來歲了,不應該上戰場了,不過孟恩遠擔心外甥過於莽撞,再惹什麼禍,因此他不得不讓吳泰安看著他。
「旅長,奉軍攻勢太猛了,你的安危要緊,還是趕快撤退吧。」
高士儐把腦袋搖晃的如同撥浪鼓一般,憤憤不平的說道:「老吳,這是咱們和張小個子的第一次交鋒,如果就這麼灰溜溜的退了,還怎麼混下去?我一定要和他拚個魚死網破,不然我就不是堂堂的七尺漢子。」
吳泰安也知道高士儐是個倔驢的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因此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低聲說道:「旅長,就算你不撤退,也不能傻扛著了,去找日本人吧,讓他們出頭把奉軍趕出去。」
高士儐眼前也是一亮,立即問道:「老吳,該怎麼和日本人說啊?」
「這還不簡單麼,四平就在滿鐵的沿線上,這裡也有日本人的鐵路附屬地,就讓他們說附屬地內不許打仗,也不許奉軍進入,這樣不就把奉軍擋在外頭了!」
「高,這招真高!」高士儐連連的誇獎,到了這種時候,高士儐也顧不得什麼了,四平已經搖搖欲墜了,要是不盡快得到強援,根本就受不下去了。
就在高士儐和日本人聯絡的時候,張作相又催促著部下加緊了攻擊。其實在這次出兵之前,張廷蘭就和老爹反覆說了,作戰一定要講究速戰速決,快速取勝,不給各方反應的時間。
在東北的地面上進行任何的軍事行動,都必須考慮日本人的態度,現在奉軍和日本人之間並不和睦,如果遷延日久,日本人絕對會插手的。因此要打就要迅雷不及掩耳,搶在對方有所行動之前,一擊致命。
張廷蘭能夠快速平定遼南的叛亂,也是用的這個方法,幾天之內,各路叛軍就星落雲散,日本人沒有了前面的提線木偶,除非想要赤膊上陣,不然就只能收手。
張作相也對這個道理想得很明白,因此發動攻勢之後,就一點迴旋的餘地都不留,完全是泰山壓頂,摧枯拉朽一般。
密集的火炮已經將南面的城牆轟碎,奉軍先頭部隊深入城中。後續部隊也瘋狂的湧入。有些吉軍還想抵抗,但是全都被奉軍用手槍和手榴彈解決了。
在臨近城牆的地方,還有一個青磚大院,這裡頭聚集了不少的高士儐心腹,正在拚死作戰,這時候一個奉軍士兵將幾個手榴彈捆在了一起,爬了幾十米,接近了院子的大門,猛地把手榴彈投了過去。
這時候就聽到一聲震天動地的響聲,磚瓦灰石被炸得四分五裂。塵土直衝天空,幾個守衛的士兵也都立時喪命,奉軍順利殺入其中,將裡面的人全都解決了。
此時奉軍大隊已經基本佔領了南關,吉軍節節敗退。潰不成軍,這時候東門和西門也被攻破了。當然這不是奉軍的功勞。而是城內的商人幹的。孟恩遠關閉了吉林總商會,將大量的商人都抓了起來。
惹得天怒人怨,這幫商人早就盼著奉軍殺進來了,因此一看吉軍幾乎潰不成軍,他們就買通了守城的士兵,把城門給打開了。三面都是奉軍的將士了,吉軍再也撐不住了,潮水一般的潰退。
這時候高士儐才從日本人那裡回來,吳泰安急急忙忙的就問道:「旅長。怎麼樣了,日本人要是不出兵,咱們就完蛋了!」
「媽的,那幫小鬼子簡直不是人,他們讓咱們先撐著,只要堅守兩三天,他們才能把部隊調過來。」
「兩三天?」吳泰安吹鬍子瞪眼的說道:「能不能撐過兩三個小時都在兩說著呢。」
吳泰安的話還沒有落地,就有一發炮彈在距離他們只有一百米的地方爆炸了,五六個士兵被炸成了碎片,飛上了天空,周圍的建築也被損壞了,巨大的爆炸聲讓高士儐和吳泰安驚慌失措。
「旅長,快撤退吧,不然咱們就要死在這裡了!」
高士儐咬了咬牙,狠狠的一跺腳,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轉身就跑。他這一跑,吉軍整個就崩潰了,可謂是兵敗如山倒。士兵們把槍支扔的到處都是,有人搶到了一匹戰馬,悶頭就跑。有的人一看奉軍已經殺過來了,他們只能把軍裝一脫,鑽進了民宅,想要瞞天過海得混過去。
這時候張作相已經指揮著大軍席捲過來,一面讓奉軍加緊追擊逃兵,一面要大肆抓捕俘虜,恢復四平的秩序,把火滅了,戰場打掃了,現在天氣也熱了起來,屍體和傷員都要盡快處理,不然就會產生疫病。
就在張作相抓緊恢復城裡秩序的時候,高士儐正收攏著殘兵敗將,抓緊時間逃命,他來的時候帶了三千多人,全都是他精心調教出來的部下,可是一場戰鬥打了下來,他能收攏的只剩下一千來人了,整整折損了兩千多騎兵。
高士儐的心都在滴血,本來這些騎兵正是他最大的資本,沒有足夠的勢力,他又怎麼橫行霸道啊,現在一戰幾乎被打回了原形,讓高士儐痛入骨髓,痛得發瘋。
不過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麼了,只能拚命逃跑,別讓後面的追兵殺上來,他一連跑出了二十幾里,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然後繼續逃跑。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片黑乎乎的影子,高士儐還以為是援兵來了呢,因此十分欣喜,催動戰馬想要過去看看,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這時候對方突然一字排開,露出了五輛戰車,槍口全都對著他們。
一聲令下,五道火舌噴吐而出,頃刻之間高士儐身邊的人就被擊斃了大半,他還足夠幸運,勉強躲過了射擊,不過此時他已經是亡魂皆冒了。
這不正是最開始交戰的時候遇到的那種古怪的馬車麼,高士儐可是知道這東西的利害,因此只能奪路而逃,根本不敢對抗。
不過他的運氣顯然不好,很快前面又出現了幾輛戰車,向他們展開了射擊,高士儐又接著逃跑,前後遇到了三四波,把他們逃跑的路線都堵死了,高士儐簡直是氣得發瘋,同時也膽裂魂飛。
他手下的士兵越來越少,對方的戰車和普通負責堵截的士兵一點不一樣,對方的機動性幾乎不再他們之下,打完之後,這些戰車還會快速前進,由於他們分成了四隊,基本上就是一隊阻攔,另外三隊加速機動,搶在前面做好準備。
採用了車輪戰術之後,這些戰車就好像跗骨之蛆一般,不斷在前面晃悠,不時就咬下一塊肉,一點客氣都沒有。高士儐想繞開這些戰車,可是人家早都安排了偵查人員,根本不給他們逃跑的機會。
高士儐也發了狠,索性就讓士兵猛打猛衝,想要摧毀這些討厭的戰車,結果你跑得快,戰車速度也不慢,你慢下來,戰車也慢下來,在戰場上完全呈現出一幅詭異的態勢,追兵始終在前頭,面對著手下慘重的損失,高士儐幾乎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