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湯玉麟一看到竟然是張學良帶著人把他給圍困了,老湯頓時就有一種荒誕的感覺,在他的眼中,張學良就是一個十足的紈褲子弟,根本就是不學無術。
往往沒想到,自己英雄了一輩子,到了這個時候,竟被張學良給包圍了,這不是一個天大的玩笑麼。
不只是他這麼想,其實張學良也是覺得難以置信,老湯原來可是張作霖手下的第一號悍將,大江大浪闖過了多少,現在竟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上,生死都在一念之間,張學良也感到了一絲怪異。
不過至少他心中對湯玉麟的恐懼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他笑著說道:「湯大爺,您老和我爹是多少年的交情,現在雖然兵戎相見,但是還有挽回的餘地,您可不能再錯下去了!」
「小六子,你長本事了,敢教訓你四大爺了。」老湯眉頭都要立起來了,大聲的喝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吧,提著我的腦袋去向張雨亭請功!」
「小侄可不敢忤逆您老,我剛剛和兩位哥哥都說了,咱們父一輩子一輩的交情,我爹在奉天天天念叨您老,您還是和小侄一起去見見我爹吧。」
張學良說的客氣,其實就是在委婉的告訴湯玉麟,你已經被俘了。這時候有士兵押過來湯佐榮和湯佐輔,一看垂頭喪氣的兩個兒子,湯玉麟的心臟也是一陣緊縮,兒子被人家抓了,自己也落到了這步田地,還有什麼可折騰的啊!
湯玉麟努力昂著頭,把雙眼緊閉,隨後將手槍扔在了地上。其他隨從也紛紛束手被擒。就在這個時候,奉軍的部隊也追殺過來。
老湯的兩千多人一戰下來,就幾乎灰飛煙滅,而且他自己也被擒了,可謂是一敗塗地,這時候張廷蘭也帶著人馬趕了過來,一看張學良安然無恙,總算是把心給放了下來。
「拙言,我把湯大爺一家給抓到了,你說我爹該怎麼獎勵我?」
「多半會挨一頓筍炒肉!」
張學良頓時就把眼珠子瞪圓了。驚訝的問道:「你這不是開玩笑吧?就算不獎勵,也不至於挨罰啊!」
「漢卿,所謂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重要給湯玉麟一個台階吧,你不會認為大帥能把他槍斃了吧?」
張學良也搖了搖頭。別說是湯玉麟,就算是馮德麟。老張也不會趕盡殺絕。從起家的時候開始,老張就靠著磕頭拜把子,籠絡了一夥人,如果親手處死了老兄弟,其他人也會兔死狐悲。
別管老張多恨湯玉麟,最多就是給一個閒職。讓他養老,而不會為難他。張少帥想到這裡,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憑著老爹的脾氣。多半真會為了給湯玉麟台階下,懲罰一下自己,心裡就別提多鬱悶了。
「漢卿,別著急,咱們拿下了湯玉麟,可是還有張海鵬啊,他正領著軍隊和咱們在大紅旗沿線交戰呢,咱們現在擊敗了老湯,正好能迂迴過去,掐斷張海鵬的後路!」
張廷蘭說話之間,就把地圖鋪開,手指落在了九天地和前坨子一線,這裡正是張海鵬的後方,只要拿下來,再往前就能掐斷京奉鐵路,張海鵬所部一定會徹底潰敗。
張學良看到這裡也是滿心歡喜,一旦到了戰場上,誰都會熱血沸騰,想著建功立業,張學良更不例外,他還迫切希望得到老爹的認可呢,因此十分贊同張廷蘭的提議。
他們當即讓士兵稍事休息,然後就立即行動,兵貴神速,絕對不能給二十八師調整的時間。
目光在轉回大紅旗的主戰場,這裡的戰鬥比起張廷蘭這邊的更加殘酷,張海鵬所部是二十八師的精華,老馮多年以來,在軍隊的裝備上面沒少下功夫,全部日式裝備,一點不比老張部下的差。
孫烈臣和張景惠親自指揮,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拚殺,二十八師的士兵雖然遠路而來,但是士氣如虹,猛烈的火炮不斷的轟擊著奉軍的陣地。
「馮大哥這些年的確積攢了不少本錢啊,怪不得敢和咱們拼呢!」
「大帥,凡事都要看大勢,您一統奉天,就是大勢所趨,根本不用擔心什麼!」楊宇霆笑著說道。
「鄰葛,到了戰場上就不能輕敵,二十八師的裝備訓練都不差,要是大意了就要吃虧。」
老張也在等著前線的消息,這時候有參謀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報告大帥,馮軍剛剛攻佔了喬家窩堡,正往柳河鎮這面殺過來。」
老張眼光落在了作戰地圖上面,這裡的位置的確十分緊要,因此他對參謀大聲說道:「給張景惠下死命令,讓他必須給我守住,一步都不能後退,丟失的陣地也給我搶回來!」
打發走了參謀,老張一面背著手來回走,一面喃喃自語:「這個豆腐張一道戰場上就軟了,真是一塊十足的豆腐,提不起來!」
顯然老張已經意識到了這些老派人物的不足之處,除了張作相和孫烈臣之外,其他人都舊習難改,而且還不願意接受新鮮事物,已經和時代脫節了,老張也不免醞釀新的調整計劃,奉軍的確應該徹底改一改了。
此時前方的拚殺更加激烈,馮軍拚死攻擊,奉軍嚴防死守,雙方互不相讓。普通的士兵顯然不知道這次戰役究竟意味著什麼,不過上峰已經拿出了血本,勇敢作戰就能得到白花花的大洋,要是敢退縮,就等著挨槍子。
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是每個上位者都懂得的技巧,不只如此在,馮德麟和張海鵬還親自向所有部下許諾,只要能夠擊敗張作霖,打進奉天,給他們每個人都說一房媳婦,獎勵一百塊大洋的安家費。
這可是多少年以來都沒有的重賞,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馮軍的勢如潮水,奉軍節節後退,特別是張景惠的部下,退後的速度更快,外圍陣地丟失的越來越多。
張海鵬也把兵力集中起來,重點攻擊張景惠,越是弱就越要揍你,從這裡打開一個缺口,張海鵬指揮著部下攻下了喬家窩堡,又拿下了東平和八家子。
面對咄咄逼人的馮軍部隊,張景惠也紅了眼,把吃奶的勁頭兒都拿了出來,指揮著部下拚死抵抗。
就在這個時候,新軍士兵也完成了休整,在張廷蘭的率領之下,快速奔襲,他們的目標就是前坨子。張廷蘭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繞到二十八師的後面,將後勤線掐斷,讓他們不戰而潰。
趕出了二十幾里路,突然前邊出現了一道河流阻擋,足有十幾米寬,上面雖然有一層厚厚的冰,張學良就要直接踏著冰面過去,讓張廷蘭一把拉住了他。
這個季節冰面已經不那麼結實了,冒冒失失的過去肯定有風險,而且就算人能過去,也別指望著馬車也能過去。張廷蘭急忙讓士兵們在周圍伐木,搭在冰面上,然後再踏著木頭過去。
這時候就是工兵鏟發揮作用的時候,一根十幾米,碗口粗細的樺木,兩個士兵從兩個方向一起下手,砍出兩個缺口,然後用力一推,頓時就把木頭推倒了。
很快把這些木頭拼好鋪在了河面上,士兵們這才大舉過河,冰面上不斷傳出斷裂之聲,河水直往上湧,從冰面的承受力來看,要是直接過河,只怕有人要洗冷水澡了。
過了河之後,前坨子遙遙在望,新軍士兵快速衝了過來,這裡只有幾十個士兵在守衛,奉軍一走一過,就把他們消滅了。
然後張廷蘭帶著人根本沒有休息,全都鼓足了勁頭,又向九天地殺了過來。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了幾股敵軍,不過對方顯然沒有料到奉軍會突然出現,他們還不知所措的時候,就都交代了。
這場攻擊行動幾乎就變成了武裝行軍,在九天地也沒有多少抵抗,張廷蘭索性就指揮著士兵用更快的速度,繼續前進,他們就好像以一個銳利的箭頭一般,直接衝向了京奉鐵路。
就在發足狂奔的時候,二十八師的士兵也終於有所察覺,身在前線指揮的張海鵬正在酣戰。一聽到有一股奉軍繞到了他們的後面,頓時腦門上面就冒了汗,也顧不得罵湯玉麟廢物了,只能盡快調兵抵擋。
張廷蘭他們終於接近了京奉鐵路目標就在眼前,這時候有偵察兵報告,有一支騎兵殺了過來,張廷蘭急忙命令手下人做好戰鬥準備。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震耳欲聾,遠處地平線上躍出了一片黑點,很快就越來越近,正是二十八師的騎兵部隊,這些騎兵負責巡邏保護鐵路,發現有人偷襲,他們哪裡會放過啊。
戰馬勢如萬鈞,急速向張廷蘭的部隊殺了過來,這些新軍還是第一次對付騎兵,不免有些緊張,好在有不少老兵能穩定軍心。
「別看騎兵速度快,他們還能快過子彈麼!而且個頭又那麼大,就是一堆活靶子而已!」
騎兵漸漸接近了,所有機槍突然一同響起,密集的彈雨掃了過去,頓時不可一世的騎兵倒了一大片,鮮血將地面全都染紅了。
眼看著騎兵倒下的越來越多,新兵終於有了足夠的信心,這支騎兵丟下了上百具屍體之後,轉頭就跑,張廷蘭也不追趕,直接指揮著部下,佔領了京奉鐵路,一下子就掐斷了二十八師的退路,戰局頃刻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