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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廉價教育 文 / 青史盡成灰

    一個普通的佃農,想要積攢幾十塊大洋,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根本做不到,而這些錢,只夠一次報考的費用。如果稍微留心一下民國的那些大師,就會發現他們大多數出身富裕,就算有些破落,也是能拿出這筆報名費的。

    而且彼此之間都有親屬,師生之類的關係,甚至父子兄弟都是文化名人。這並不是說他們遺傳多麼優秀,他們家教多好。而是天然的門檻將貧家子弟都自動隔絕在了學校的大門之外,他們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

    在後世也有很多人感慨起跑線不一樣,埋怨教育不公平,但是在所謂大師輩出的民國時代,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進入賽場的資格,根本就別提什麼起跑線了,貧家子弟被一層玻璃天花板徹底隔絕在了學校外面。

    其實這種局面不由得讓張廷蘭想起來後世的印度,一億人口十億牲口的組合!婆羅門剎帝利壟斷教育,掌控上層社會,生活堪比歐美,而底層老百姓民不聊生,其實和民國的狀況何其相似,只不過民國戰亂頻繁,更加不堪。

    張廷蘭將這個問題擺了出來,張伯苓的臉色就有點不正常,他看了一眼張廷蘭,然後說道:「想必您就是張廷蘭先生吧,上次痛罵楊述慶,名動北京城,想來只有您有這麼犀利的詞鋒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政府的錢都是從老百姓身上徵收的,然後撥給了學校,結果這筆錢只能由富家子弟享受,窮人的子弟連學校大門都摸不著,這種局面公平麼?」

    「國家財力有限,把這些錢集中到優秀的學生身上。把他們打造成棟樑之才,由他們再去挽救國家的命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張伯苓語重心長的說道,貌似很有道理。

    不過他這番話一出口,躲在人群後面觀看的張學良心裡頭就咯登一聲,這位張先生在演講的時候,還高聲大喊要人人都成為自強自立的人,都肩負起拯救國家的使命,怎麼轉眼之間就變成了要教育富人,捨棄大多數窮人呢!

    相比張學良。於鳳至年齡更大,也更加成熟,聽在耳朵裡,也感到了一絲異樣,不過她還是在告訴自己。這只是權宜之計,偶像不會這麼不堪的。

    「張先生。您似乎在偷梁換柱啊。」一旁的楊宇霆突然開口了:「富家子弟和優秀學生可不能混為一談。貧家子也有很多天才人物,而且用貧富來區分優秀與否,先生未免武斷了!」

    楊宇霆和張廷蘭在閒聊的時候,也提起過教育問題,結果今天一聽張伯苓的話,楊宇霆就也忍不住插嘴了。這些讀書人平時不是在宣揚人人平等麼,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都忘在了一邊啊。

    張伯苓和北洋政府多少高官都打過交道,他不論說什麼。別人都只有洗耳恭聽的份,根本不敢反駁,可是這小小的奉天,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張伯苓的心裡頭也在不住的思量對策。

    「當然不能混為一談,但是富家子弟眼界開闊,知道的多,懂得也多,培養起來容易一些。而且也不是就把窮人完全決絕在門外,只要他們足夠優秀,一樣能夠破格錄取,學校還應該提供獎學金。」

    「在我的眼中,人才沒有優秀不優秀之說。」張廷蘭把話頭接過來了:「我評價一個人只有有用和沒用兩個標準。什麼人是有用的,就是能促進國家工業的發展,增強國家科研力量的人。至於那些衣食不愁的富家子弟,他們畢業之後,願意去工廠車間麼?願意去田間地頭麼?願意到軍隊之中受苦麼?我想多半是不願意的,他們一定會從事一些清貴的職業,吟風弄月,寫寫文章,搞搞文化研究,這些人就是我認為的沒用的人,國家寶貴的教育資源,不能浪費在他們的身上。」

    張廷蘭又接著說道:「至於所謂的獎學金更是遮人耳目的鬼把戲,這個國家有九成以上的窮人,而學校之後,九成以上都是富人子弟,這個獎學金太可憐了!」

    一直沒有吱聲的王永江和張作霖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兩個人都是十足聰明的人物,很快就理解了張廷蘭的思路,同時對張伯苓也沒有了迷信。

    老張要辦教育,也是想培養一批能用得上的人才,懂軍事的,懂經濟的,懂理工的,懂農業的,總之不需要只會寫文章的。

    張伯苓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他本以為今天到了帥府,他高談闊論一番,然後張作霖真心歎服,還能提供一些教育經費,但是實際情況完成不是這樣,今天更像是一個鴻門宴。

    他盡量平和心緒,然後說道:「此話未免有些偏激,我們這個時代也需要有人去喚醒民眾,需要有人寫文章。而我辦學也主張要多方面共同發展,要學習西方的科學知識。」

    張伯苓的辦學理念在民國來講,算是很先進的了,但是張廷蘭也清楚的看到,他依舊沒有看清教育的本質,或者說他所在的利益階層,決定了他永遠不會去觸及。

    「中國現在積貧積弱,民族生死存亡懸於一線,猶如一個又饑又渴的人一樣,眼看就要死了。培養寫文章,玩文化的大學者,就好像是這個又饑又渴的人,把最後一點積蓄都賣了,買回一件皮大衣,穿起來很好看,但是只能讓他死得更快。張先生主張培養德、智、體全面發展的人才,自然是一個進步,但是您的進步就好像是不買皮衣,買了一桌滿漢全席一樣,吃完之後,依舊不免餓死!」

    張廷蘭說到這裡,王永江也止不住笑著說道:「對於這個人來說,最現實的就是換一堆窩窩頭,不好吃,但是扛餓。所以我們辦教育也應該如此,不必追求太空洞的東西,而應該沉下心來,培養一批能埋頭幹活的技術工人,培養一批普普通通的教書匠,培養一批實用的醫學,法律,商業方面的人才。」

    王永江負責奉天的民政工作,他這麼一說,等於是敲定了奉天教育的大方向,就連老張也不能反駁。

    張廷蘭也放心了不少,歷史上張作霖辦教育也是很用心的,地方財政百分之四十都扔到了教育領域,可謂是竭盡全力,但是依舊沒有真正讓奉系強盛起來。在張廷蘭看來,如果能拿出大部分的資金用來掃盲,大力開辦技校,建立自己的工人隊伍,說不定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張伯苓盡量維持著平和,但是心裡頭已經不斷湧起波瀾,他不能再雲淡風輕一般的被動接收提問,要主動出擊,尋找對方的漏洞。

    「既然認為張某人的觀念錯了,那我倒想請教一下,奉天政府有財力給所有青年人都發放二三十塊大洋的費用麼,奉天能保證讓所有人都入學麼?」

    「我們根本不用這麼浪費,中學和大學的招生權力不能交給學校,而要由政府收回,我們在每個縣城,較大的村鎮設立考點,學生就近參加考試,然後根據分數統一錄取。」

    「荒唐!」張伯苓終於按捺不住了:「你們這麼做,教育的獨立性在哪裡,大學的價值在哪裡,每一所學校培養人才的方式都不同,因此必須要因材施教,大學連把關的權力都沒有,這樣的學生誰敢收下?」

    「我可沒說不給大學選擇的權力,只是任何權力都要有限制,政府統一招考之後,學生取得了升學資格之後,大學可以再進行了一次入學考試,最終確定錄取人員。」

    「這難道不是多此一舉麼,大學那麼多有學問,有見識的老師教授,難道還不能保證公平麼?」

    「當然不能,近年來有些大學也難道沒出現零分錄取的情況麼?又有多少嚴重偏科的人被收到了大學,這裡面究竟因為什麼,誰心裡都有一本帳,別管說的多好聽,這些教授之中,有多少是沒有私心的,教育絕不能成為學者教授的私人玩具!」

    張伯苓臉色鐵青,顯然對張廷蘭的觀點極為不滿,但是也找不到什麼辯駁的,況且這是人家的主場,只能氣哼哼的說道:「那些私人辦學的,難道也要受管制麼?」

    「既然要保證公平,就要一視同仁。」

    「你們這是胡作非為,按照你們的辦法,教育的自由何在,教育的獨立何在,大學的尊嚴何在。只怕以後學校就成了你們這些軍閥手中的玩具,你們想培養出一堆沒有思想,惟命是從的工具,想要奴化整個民族,天下有識之士不會答應的!」

    張伯苓說完之後,轉身離開了帥府,在座的眾人眉頭都皺了起來。老張眼看張伯苓的背影,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管這幫文人怎麼想,怎麼看,我都支持拙言的看法,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

    王永江在一邊也笑著說道:「沒錯,別的地方我們管不了,至少在奉天就要這麼辦,拙言說的統一考試的辦法,我覺得很好,這樣能夠保證最基本的公平,而且能在最大範圍內選擇人才,只要通過了考試,他們就能有升學的資格,然後再去選擇學校,能減輕很多的花費。」

    「岷源先生,要想讓更多的學生接受教育,歸根到底還是要降低教育成本,多辦中小學,提供義務教育,只要讓教育廉價了,普及了,社會才能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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