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田看著這些東西面色鐵青,不過他還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撇著嘴說道:「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偽造的,大日本帝國從來不會做如此卑劣的事情,你們休想破壞大日本帝國的形象,我要警告你們,不要試圖挑戰帝國的底線!」
張廷蘭早就見慣了日本人的恐嚇,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冷笑:「失田先生,我們搜集了充分的認證和物證,這些東西如果交給列強,他們會怎麼看,如果在中國都公佈出來,勢必又會掀起一輪抵制日貨的**,即便是你們不承認也無所謂,因為事實俱在,你們篡改不了!」
張廷蘭的話擲地有聲,聽在了失田的耳朵裡,心裡頭也是一陣哆嗦,如果張廷蘭真這麼幹了,對日本來說,絕對是一場大麻煩,作為一個狹小的島國,日本最需要的就是海外市場,無論是採購原料,還是輸出產品,如果外界對日本展開限制,小小島國只能被餓死窮死。
失田勉強壓制了心中的怒火,冷笑著說道:「你們這是在訛詐,而不是友好,如果你們真想和帝國友好,就應該把人員交還給帝國方面,並且向帝國賠禮道歉。」
「哼,那不是在交朋友,而是在裝孫子!」張作霖大聲的說道:「失田先生,我想請你弄清楚,是你們在派遣人員,危害中國的利益,結果被中國方面抓到了,難道還要上桿子交給你們,向你們賠禮道歉麼?中國人沒有這麼下賤,張某人也不會幹這種孫子才做的事情。」
老張滿臉的怒色,這幫小鬼子簡直太過分了,他勉強壓制了一下怒火,然後說道:「張某人一直以來都願意和日本人交朋友。友好的做生意,在奉天這塊地方上活下去,就不能不和日本打交道,但是咱們辦事總要有底線吧,我總不能幫著日本人,勒死我自己吧。如果日本還想要合作,就要尊重一下奉天的訴求,如果想要打仗,張某人就算拼著性命不要,我也要咬下日本人的一塊肉來。」
聽著張作霖的話。失田的臉色一陣陣的變幻,其實日本國內也有不同的聲音,他們認為對奉天滲透出現了挫折,很大程度上就是日本人的舉動超出了奉軍的承受地線,日本政府應該採取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在潛移默化之中控制住奉天,而不應該一味蠻幹。激起奉天乃至整個中國的反感。
張作霖的話似乎也印證這個觀點。對失田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對張作霖有些看不透,這傢伙有能力,有手段,按理說是最合適的支持人選,但是偏偏這個傢伙的能力超過了日本的接受範圍,讓日本都產生了忌憚之情。
「張大帥。既然你們提議私了,那究竟想怎麼私了?」
「很簡單,由日本提供給我們一些軍火,然後把人員順便還給你們!」
「你們是想讓日本贖人麼!」失田的眉毛都立了起來:「你們是想玩土匪綁票的把戲麼?」
張廷蘭心裡頭暗笑。失田還真說對了,你對面坐的就是兩個土匪,不過張廷蘭表面上絕對不會承認,而是笑著說道:「失田先生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武器正常交易,我們願意出錢,這次的武器交易就是咱們和好的標識,至於幾位日本朋友,我們會無償交還你們,就當是朋友之間的一點小誤會!」
失田臉色越來越難看,每次和張作霖打交道,他都難免像蒼蠅一樣彆扭,這一次又是如此,把柄抓在了人家的手中,怎麼處理都不舒服。
「失田先生,我們願意出一百五十萬日元購買一批軍火,以後奉軍會考慮優先採購日本軍火,還請失田先生給疏通一下。」
事情談到了這個地步,失田只能回去請示一下,不過他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一般,送走了失田,張作霖和張廷蘭兩個人哈哈大笑,簡直把肚子都笑疼了。
張廷蘭拿出的一百五十萬,正是這次行動之中繳獲的,用從日本繳獲的資金,反過頭來購買日本的軍火,怎麼想都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也難怪日本人會這麼憋屈。
其實在奉軍不能生產武器的時候,萬國造是一種必然,引進日本武器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日本再賣武器的時候,附加的條款太多,買了他的武器,就等於成了日本的奴隸。
不過這一次張廷蘭手裡頭握著日本人的把柄,他們多半不會提什麼過分的條件,能讓日本人吃癟,張作霖和張廷蘭怎能不高興啊。
老張拉著張廷蘭的手,笑著說道:「拙言,你小子去了遼南一趟,越來越鬼道兒,小鬼子被耍,咱們平白得到不少武器,真是大快人心啊!」
「大帥,先別太高興了,日本人還沒有決定吃不吃這個虧呢,我看咱們先在找一家外國的報紙,讓他們以推測的口吻報道一下遼南的事情,把輿論炒起來。日本人要是不答應,咱們就不小心丟失一點證據,不愁他們不同意。」
張作霖頓時眉開眼笑,他直接拉著張廷蘭在帥府用飯,老張平時的伙食算得上簡樸,一大家子幾十口人,能坐滿三張桌子,不過也就家常的葷素菜四五樣而已,諸如紅燒肉,炒豆芽之類的。
張廷蘭過來了,老張知道他好吃,特意囑咐廚房加了幾道菜,一家人都圍坐在了一起,在主位上面,除了老張,張學良,張學銘幾個稍大的孩子之外,三姨太太戴氏,另外還有一對父女。
「拙言,我給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親家於文鬥,你也該叫一聲大爺!」
張廷蘭一聽這話,頓時就清楚了這對父女就是於文鬥和他的女兒於鳳至了。張廷蘭偷眼看了一下於鳳至,只見她身量高挑,一身碎花的棉衣,穿著十分素雅,但是坐在那裡落落大方,儼然大家閨秀的模樣,一看就經歷過很好的教育。
嚴格說起來,於鳳至不算漂亮,但是就是這份氣度就十分難得,張廷蘭只看了一眼,就暗中點頭,張學良這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娶妻當娶賢,至於漂亮入時,那是挑情人的標準。
這些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張廷蘭急忙對於文鬥施禮,於文鬥也十分客氣。
「雨帥,這位就是張拙言吧,我可是早就聽說過他的大名了,只怕奉天上下,經商做買賣的就沒有不知道的!」
「您太客氣了,都是些小玩意兒,不值一提,要是您有興趣,咱們可以共同發財。」
「拙言,文鬥當年救過我的命,我們剛剛商量好,過兩個月,就給漢卿和鳳至辦婚事,兩家從此就是一家人!」
張作霖在這個時候,主動說出來了婚事,那就是在一錘定音,張廷蘭也注意了一下張學良和於鳳至,似乎這兩個人臉上都有一絲的不快。
敢情這對小夫妻都有點不情不願,這也算是好事多磨啊。
於文鬥和張作霖結交還在前清的時候,又一次張作霖去剿滅蒙匪陶克陶胡,結果中了埋伏,那時候東三省總督徐世昌根本不發救兵,就想眼睜睜看著張作霖身喪大漠,就在老張彈盡援絕的時候,吳俊升帶著軍隊殺了過來,把老張救了下來。
其實吳俊升並不願意來救張作霖,一來老吳還有點看不起張作霖,二來也擔心老張搶功。就是於文鬥苦苦哀求,才最終說動了吳俊升,派來了救兵,把張作霖從絕境之中救了出來。
老張也十分感激於文鬥,因此他們才定下娃娃親,成了兒女親家,而且老張也慧眼識珠,於鳳至這個丫頭的確不錯,賢惠大方,溫文爾雅,正好和張學良火急火燎的脾氣形成鮮明對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且老張也喜歡鳳至兩個字,兒媳婦是鳳,兒子不就是龍麼,老張也是十足的迷信,正因為如此,他才極力促成這樁婚事。
「七大爺,於大爺,小侄在這裡先恭喜你們了,您二位要是願意,操辦婚事的差事我接下了,保管熱熱鬧鬧,不會出一點差錯。」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要是辦的不好,我可不答應。」
這頓飯大家吃得都十分愉快,唯有那一對小兩口都有點別彆扭扭,張廷蘭本來還想打聽一下什麼原因,結果剛吃完飯,老張就把他抓到了書房。
「七大爺,您這一筆龍一筆虎越來越有氣勢了,簡直就是力透紙背啊!」
「拙言,說實話自從當成了奉天都督,這心態就不一樣了,寫出來的東西也不一樣了。」
別看老張是大老粗,但是自從當官之後,就不斷學習,遇到題字的時候,也能像模像樣的寫幾筆,尤其喜歡寫一筆龍一筆虎之類的。不過老張還沒有無聊到讓張廷蘭欣賞自己的書法,他讓張廷蘭坐在了對面。
「拙言,你能猜到我想和你說什麼吧?」
「七大爺,您老是大帥,手握虎符,執掌兵權,但是奉天的兵權卻遲遲不能一統,您心裡頭有些不順吧?」
老張點了點頭,神色有些猶豫,張廷蘭笑著說道:「七大爺,廷蘭是小輩,本來不該多話,但是我就想說一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而且早點解決,對您,對馮大爺都是好事情,也能避免奉天出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