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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以工代賑 文 / 青史盡成灰

    在張廷蘭回奉天之後,老張就已經派人調查究竟是誰寫的文章,這個工作沒有什麼難度,很快就把目標放在了這個黃老師的身上。

    而且王永江到了遼陽之後,也不斷發回各種消息,從王永江的報告之中,張作霖他們得知了黃家是遼陽最大的地主,又是最大的糧商。而這位黃老師另一層身份就是黃家的二少爺黃觀。

    這一次在受災之後,就是黃家極力堅持收地租,其他地主才不得不跟進的。其實這些地主之中並不全是惡人,只是當大多數地主都照常收地租時,結果你不收取,你和別人的差距就會變大。

    如果再出現災害或是匪患,你的實力弱,就很有可能挺不過去,被打回原形,再度成為別人的佃農。因此為了不被別人吃掉,其他地主也不得不跟著收取地租。

    其實這就是階層和個人的差別,有些人或許人品德行都不錯,但是他們做事都是從自己的階層利益出發的,一旦受到侵害,這些人就會向瘋狗一樣,不顧一起,沒有下限的反撲。

    就拿張廷蘭在北大的發言來說,那些學者未必就不明白是非對錯,但是他們為了自己階層的利益,就不得不站出來痛罵張廷蘭,明明是在胡說八道,但是偏偏要裝成振振有詞。

    黃觀也是如此,他寫文章挑動學生遊行,也是為了家裡考慮,王永江上台之後,就打出了清丈田畝的旗號,特別是清丈田畝,簡直是沖了黃家的肺管子,作為遼陽最大的地主地主。他們家藏匿的土地最多。

    一旦清丈田畝,他們納稅也最多,另外王永江這次到了遼陽之後,首先安撫亂民,然後就把矛頭放在了那些囤積居奇的糧商和無良地主身上。黃家的壓力驟增。

    黃觀念過大學,在奉天教育界也算是一個名人,經常在報紙上發表文章,也是小有影響力的人物。為了緩解家族的壓力,他就想到了一個圍魏救趙的主意,就是煽動學生遊行。給奉天政府添亂,分散精力。

    而且黃觀覺得以往的遊行都十分順利,奉天政府並不敢下手,因此這個傢伙就有恃無恐了,不過他打錯了算盤。這次老張不只正面接招了,而且還把他給抓了過來。

    面對張廷蘭的質問。黃觀雖然害怕,但是也清楚,這時候絕對不能服軟,因此將腦袋晃得和撥浪鼓一樣。

    「我黃家耕讀之家,而且我早年就外出求學,家裡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至於說搬弄是非那更是無稽之談,我黃某對自己寫的每一個字都能負責。你們奉天政府的醜事瞞不了別人,你們要是敢抓我,就不怕這天下的輿論麼?」

    黃觀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是吃定了政府不敢對文人下手的弱點。北洋軍閥有種種問題,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十分尊重讀書人,就比如章太炎痛罵了袁世凱,最多被老袁軟禁在北京,而且還是好吃好喝,和養老爺子差不多。

    「黃老師。你太讓我們失望了。」這時候楚明遠突然大聲說道:「我們已經看了奉天政府的公文,根本沒有像你說的那樣不顧老百姓死活。」

    黃觀由於心中驚恐,並沒有注意到楚明遠等人,現在一看四個學生站在不遠處,其中還有他的侄子。而且一個學生還在指責他,頓時讓黃觀臉上變顏變色。

    「你們幾個怎麼進來了,難道是他們抓了你們不成?」

    「二叔!」黃勝雖然也伶牙俐齒,但是一見到黃觀都被抓了進來,心裡沒了底,臉上全是驚恐之色,他不住得衝著黃觀搖頭。

    楚明遠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們不是被抓進來的,張大帥答應讓我們進帥府,看看他們的文件,瞭解事情真相。我發現您說的並不對,遼陽的民變是因為地主不顧老百姓死活造成的,根本不是奉天政府搶了老百姓的糧食,你在撒謊!」被自己的學生公開質疑,黃觀臉色鐵青,頭上青筋的暴露出來。

    他勉強壓了壓怒氣:「楚明遠同學,你太天真了,以為見了幾份公文就能分辨出真假麼?這些東西都可以偽造,唯有一樣偽造不了,那就是奉天政府向日本出口糧食的事實,日本發生米騷動,他們就抓緊時間巴結日本,這樣一個奴才政府,他們的話還可信麼?」

    老張和手下的一干文武都坐在一邊,他們算是見識了這幫讀書人的狡詐和詭辯,張景惠控制情緒的能力最差,一聽黃觀罵他們是奴才,張景惠霍然站起,一下子掏出了配槍,就要槍斃了黃觀。

    黃觀這個傢伙心中也害怕,他面對的都是一幫土匪,如果真把他給斃了,可沒處說理啊。不過黃觀也清楚,這個時候更不能服軟,因為一旦退縮,承認了煽動學生的事情,他的名聲就臭了,那比殺了他還難受,因此他一定要咬牙撐住。

    「他想當禰衡,俺老張還不想當黃祖呢。」張作霖充滿霸氣的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想扣屎盆子沒那麼容易。」

    老張說完之後,張廷蘭讓人將奉天對日本出口的賬目拿了過來,擺在了楚明遠等人的面前,賬目上清晰的顯示今年的糧食出口雖然比去年多了二十萬擔左右,但是糧食平均價格卻比去年高了一成,尤其是奉天政府組織出口的那部分,售價更高。

    「同學們,事實很清楚,就算奉天政府不向日本出口,日本人也可以通過滿鐵株式會社收購糧食,而且他們的價錢更低。奉天政府將這項工作接管之後,已經提高了收購價格,為老百姓爭取了實惠,不只沒有出賣國家利益,而且還是在奪回利權。」

    正在此時,老張派去搜查黃觀住宅的人也回來了,從黃觀的書房之中翻出了一堆往來的電報和信件。其中就有不少黃家近期聯繫的信件,主要討論的就是清丈田畝的問題,語言之中滿是對奉天政府的怨恨,他們不惜用最惡毒的語言進行詛咒。

    這些證據擺在了面前,楚明遠等人對黃觀的盲目崇拜幾乎徹底崩潰了。剛才黃觀還說家裡的事情一點都不知道,現在就有這麼多的電報書信,證明他在說謊,還讓別人怎麼相信他的話。

    黃觀的氣焰也被壓了下去,張廷蘭衝著他笑了笑:「黃先生,事情還沒完呢。我再找幾個人讓你見一見。」很快又有人帶來了十來個人,其中包括幾家報社的編輯,還有幾個寫文章支持黃觀的文人。

    他們來到帥府之後,全都戰戰兢兢,驚恐不安。以往這種謾罵政府的文章也不少,不過政府往往不敢採取行動。即便是採取行動,也會有人提前通知他們,沒有什麼危險。

    可是他們不知道,由於有了張廷蘭的幫忙,老張手中的實力遠比其他人更加雄厚,因此抓幾個人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這幾個難兄難弟碰到了一起。互相看了看,眼神之中全是震撼。

    在這種局面之下,很快有人挺不住了,幾個文人先後承認是黃觀主動找到了他們,讓他們幫忙寫文章,他們全是一時糊塗,沒有仔細思考。那幾位編輯也紛紛把責任推到黃觀身上,說是他打招呼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楚明遠等人都清楚了,學生們就是被自己的老師利用了。稀里糊塗的發動了遊行。現在他們想起來都有些後怕,要是老張盛怒之下,對他們動粗,只怕又有不少學生會受傷,甚至死亡都有可能。

    他們的尊敬的老師竟然一點都不在乎學生的生死。簡直是讓人失望透頂。

    「你們不能找我,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你們說我煽動學生遊行,我的動機是什麼,難道是吃飽了撐的?」

    「黃先生,你不用著急,我們不會這麼草率的給你定罪的。實話告訴你,就在幾個小時之前,王永江廳長已經下令對囤積居奇的無良商人進行逮捕,我想這會黃家人可能都在大牢裡面呢!」

    黃觀聽到張廷蘭的話,就好像一下子掉到了冰窟窿一般,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了老家的支持,他又怎麼過舒舒服服的日子,而且家裡人只要把他供出了,有了十足的證據,他注定就要身敗名裂。

    就連那個乾瘦的黃勝聽到抄家的消息之後,也渾身發軟,癱倒在了地上。

    張廷蘭轉過身又對著楚明遠等人說道:「三位同學,我想你們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明白了,我們都被利用了!」楚明遠將頭低了下來,今天的事情對他是前所未有的打擊,失去了學籍並不是最痛苦的,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從前的所有觀念都崩潰了。

    老師不再是那個誨人不倦的憤世嫉俗的榜樣,而是為了自家的小算盤,就毫不猶豫利用學生的卑劣小人。而他們自詡為正義的代表,現在卻發現自己是在助紂為虐,顛覆性的現實,徹底改變了他們對這個社會的看法。

    「我已經說了,要開除你們的學籍,這一點懲罰絕對不會改變。不過我們馬上準備成立一個善後小組,前往遼陽,同時也要處理黃家的案子,你們可以隨同前往,多看看,多想想,或許會有收穫,當然你們也可以不去,一切隨便。」

    張廷蘭交代了兩句之後,就讓人把黃觀等人全都帶了下去,然後他對張作霖說道:「七大爺,永江先生已經對囤積居奇的地主採取了行動,不過我估計要想讓將近十萬缺衣少食的災民度過寒冷的冬天,只怕很困難!」

    「是啊,遼陽本來就遭了災,然後又出了民變,這些老百姓能不能熬到明年開春,誰也說不准啊,按照以往就是開粥廠,讓老百姓能有一口稀粥活命吧。」

    張廷蘭搖了搖頭:「七大爺,捨粥其實就是畫餅充飢,是在讓老百姓慢慢走向死亡。大冷天,災民們連御寒的衣物都沒有,每天喝一頓粥,除了身體特別好的之外,老弱婦孺有誰能夠挨過去啊。捨粥不是在救人,而是讓災民看到一點希望,而不去鬧事,不過這點希望終究是渺茫的,一個冬天下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會喪命,他們到死都不會明白,正是那些粥要了他們的命。」

    張廷蘭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捨粥的虛偽,然後說道:「這種救災方式堅決不能再用,我建議採取以工代賑的模式,把災民當做勞動力,然後用來抵押,向銀行獲得貸款,然後用貸款安置這些災民,等到明年開春,我們就組織他們屯墾種地,五年之後還清貸款,他們又是自由之身,還能獲得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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