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滿鐵路採用的是日本制式的窄軌,一個車頭能帶十二三節車皮,每節車皮二三十噸。這列火車與眾不同,採用兩個車頭,一共掛了將近二十節車皮,護送的人員足足有一個中隊,絕對已經超出了規格,這些都顯示著日本人對這列火車的重視。
火車司機見到前方有人警告,就快速剎車,火車在巨大的慣性帶動之下衝進了山谷之中,足足行進了兩千米左右,正好停在了山谷中間。
司機正要去詢問那兩個人,為什麼攔阻火車,這時候兩個人已經跑到了車頭前面,司機還沒來得及多想,其中一個人猛地從懷中掏出手槍,照著司機就是兩槍,天靈蓋頓時就沒有了。另外一個人將準備好的炸彈投進了機車之中,他們轉身就向路邊的山坡跑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第一輛機車被徹底炸毀,第二輛也嚴重受損,這列火車徹底失去了動力。車上還載著一個中隊的日本兵,這些傢伙都是日俄戰爭之中的老兵,警惕性很高。
突然有人攔阻火車,這幫人就有所懷疑,但是誰也沒有往壞處想。他們在中國的地面上甚至比國內還放鬆,自從打敗了滿清,又擊敗了沙俄之後,矮小的日本人突然高大起來,在遠東的地面上,除了英國人,日本誰也不怕。
別說有二百來名日本兵保護,就是只有一個士兵,中國人也不敢對發動攻擊,正是這種過分的狂妄,讓他們放鬆了應有的警惕。等到他們衝出來的時候,兩邊的山嶺之上子彈像雨點一般打了過來。
楊宇霆在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再三強調火力和突襲的重要性,奉軍和日本兵在軍事素質,以及戰鬥意志上有著天壤之別。奉軍是典型的土匪兵,打順風戰,比誰都積極,一旦遇到難啃的硬骨頭,就會快速潰敗。
因此想快速收拾掉二百日本兵,必須充分發揚火力優勢,這一次一共攜帶了十挺重機槍,在兩邊各佈置三挺,足以將山谷完全封鎖,另外四挺用來堵住兩頭,防止日本兵突圍。
張廷蘭也清楚,日本人的單兵素質十分過硬,而且拚命勁頭更是驚人,因此他又從奉軍之中抽掉了一批神槍手,他們不幹別的,就負責瞄準日本軍官,只要出來一個,就擊斃一個。
以有心算無心,日本兵在交火初期就吃了大虧,當他們從悶罐車上下來的時候,迎面就是冰雹一般的機槍子彈。鐵軌兩旁十分空曠,這些日本兵無遮無攔的暴露在了機槍的掃射之下。
眨眼之間就有十幾個日本兵被掃到了,鮮血四濺,爹媽亂叫的慘嚎之聲驚醒了所有日本兵,他們也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被困在車廂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條,因此他們不顧一切的衝出車外。
偏偏這幫日本兵坐的是兩節悶罐車,只有上部安裝了四個通風用的小窗戶,因此想出去必須走兩邊的門,車廂兩邊的門只允許一兩個人通過,日本兵剛剛擠出來,就被迎面而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
奉軍本來就善於打順風戰,現在佔據了上風,士氣更加充足。而且這些人都是張作相親手選拔,槍法警准,而且又全部使用精良的水連珠步槍,準確性更是驚人。清脆的槍聲在山谷之間迴盪,日本人接二連三的被擊斃,屍體橫七豎八,躺臥在鐵軌兩邊。
漸漸的悶罐車廂也被子彈打穿,日本人的處境越來越糟糕,不過這也激起了他們骨子裡的凶戾,幾個日本兵將車廂徹底破壞,一下子跳了出去。然後他們利用車廂作為掩護,向兩邊山峰展開換機。
越來越多的日本兵拚命衝了出來,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堪稱精銳,雖然遭受了重大傷亡,但是一點都不慌亂,盡可能的尋找隱蔽之處,然後快速還擊。
這些傢伙的槍法警准的駭人,奉軍士兵開始出現了傷亡,有一個機槍手比擊斃,火力出現了短暫的空缺。日本人隨機利用這個有利時機,衝到了火車道不遠處的一個亂石堆,並且依次為據點,開始展開反擊,奉軍的死傷快速上升,旺盛的士氣也為之一挫。
指揮作戰的張作相很清楚,現在就是拚命的關鍵時刻,如果憑著三倍的優勢兵力,再加上突然偷襲,還拿不下二百日本兵,奉軍就真成了飯桶了。
因此張作相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必須奮勇作戰,誰要是敢退縮,就地擊斃。
這些奉軍士兵都是精挑細選的,在來之前,張廷蘭還特別給每個人在道勝銀行設立一個賬戶。預先安排了三十萬元大洋的資金,每個犧牲的士兵都能獲得一千塊撫恤金,剩餘的錢參加行動的人平分,不過要是有任何不聽指揮,戰鬥中貪生怕死,不只享受不到這筆錢,還要面臨懲罰,開除出duli旅,甚至是槍斃。
如此重獎,也顯示了對這次戰鬥的志在必得,不能拿下這些日本兵,一旦走漏消息,讓日本人知道了是奉軍襲擊他們的軍列,就算張作霖也扛不住日本人的壓力,奉軍就有了大麻煩。
這些士兵也清楚,這是有進無退的一場戰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因此大家鼓足勇氣,好像機器一般,裝填子彈,拉動槍栓,子彈打空之後,再度裝填,一點也不遲疑。
啪的一聲,一粒子彈猛地穿過了負責指揮的日本中隊長的前胸,心臟頓時被擊碎,變成一堆爛肉,當場就斃命了。擊斃了這個當頭兒的,日本人頓時就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張作相看的清楚,擊斃日本中隊長的正是手下老牌的神槍手馮永雙,也是跟隨自己的老人,從落草的時候開始,就表現出極佳的射擊天賦,不少有名的悍匪都死在他的手上,結果今天又在功勞薄上填了一筆。
失去指揮的日本人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境地,誰都懂得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山坡之上機槍的聲音更加密集,奉軍士兵也逐漸向谷底壓縮,越來越多的日本兵被擊斃,殘存的一些人依仗著火車作為掩護,拚死抵抗。
張廷蘭很清楚,火車上都是十足的寶貝,絕對不能損傷,必須要快速結束戰鬥。因此奉軍找準時機,發起了猛烈的衝鋒,在機槍的掩護之下,快速從兩個山坡壓了下去。
谷底的日本人此時也清楚了,給自己造成嚴重損失的竟然是中國人,頓時這幫傢伙暴跳如雷。大日本帝國的勇士怎麼可能敗給支那的山賊草寇,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有些頑固透頂的日本兵挺起刺刀,發動了反衝鋒,很快就和奉軍撞在了一起,日本兵普遍個子矮小,還是羅圈腿,高大的奉軍士兵並沒有把他們看在眼裡。
但是一交鋒就知道這幫矬子的利害,當場就有五個士兵被刺倒。這時候張作相,張廷蘭,楊宇霆也都率領著人馬衝了下來,離著張作相不遠,正好有一個日本兵剛刺倒了奉軍士兵,耀武揚威。
張作相一抬手,一顆子彈正好擊中了這傢伙的腦袋,頓時就好像炸裂的西瓜一般,腦漿子流了一地。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盡量用子彈消滅日本人。
很快衝到了火車旁,這時候殘餘的不到二十個日本兵湊到了一起,妄想突圍出去。正好和楊宇霆撞在了一起,楊宇霆指揮著奉軍沉著應戰,同時將堵在谷口的兩挺機槍調了上來,對這些頑固的日本兵進行了掃射,總算將他們都擊斃了。
張作相又親自指揮著部下,來回拉網式尋找,只要發現還有一絲活氣的,就補一槍,將腦袋全都打碎。
雖然這場行動算是勝利了,不過張作相臉色十分凝重,陰沉的如同秋水一般。
「廷蘭,你說如果在野戰之中相遇,我們六百人能不能拿下兩百日本兵?」
經過短暫的交鋒,張廷蘭也知道了日本人的可怕,將近二百名士兵,沒有一個想著投降的,全都死戰到底。奉軍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但是還是付出了四十三條生命,還有三十多人受傷。
「爹,同樣是人,咱們沒有理由比日本人差,這次回奉天之後,我們的基礎也牢固了,就一心一意的訓練部隊!」
「嗯,不打不知道,一大嚇一跳。強國不是白叫的,咱們差距太大了。」張作相這時候也有些落寞,他挑選的人手都是奉軍的精銳骨幹,結果還是打成這個樣子。
「一場仗,看清自己,值得了!」這時候楊宇霆也湊了過來:「只要上頭肯投資,士兵肯流汗,我有把握訓練出一支能抗衡日本的軍隊來。」
「先別想這些了,我們快點把戰利品都運走吧,這才是最關鍵的!」
張廷蘭領頭來到了火車之前,一節節的車廂檢查,這列火車除了機車之外,基本上都算完好,張廷蘭在檢查一節車廂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一人來高的保險櫃,一看就是裝貴重物品的。
張廷蘭頓時眼前一亮,他找來了幾個士兵,把保險櫃搬了下來,然後將櫃門打破,往裡面一看,頓時大家都驚呆了,只見裡面擺滿了一捆捆鈔票,全都是日元。
粗略的估算一下,至少在三百萬元以上,張作相和楊宇霆也都湊了過來,楊宇霆懂得日文,他在捆鈔票的紙上還發現了正金銀行的字樣,顯然這筆錢是正金銀行的。
張廷蘭看到這些,眼中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大笑道:「這就叫現世報,我要讓正金銀行也嘗嘗被擠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