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允曾經擔任過陝甘總督,是一方的封疆大吏,他還是有些手段的,只是現在老了,變得懦弱昏庸。孫安虎他們搜查了存放軍火的庫房,小心翼翼的將子彈和槍支取了出來,在最後又找到了幾個巨大的木箱,孫安虎仔細辨認了這幾個木箱,頓時就喜出望外,他急忙命人搬了出來,而且還把張作相喊了過來。
等到把木箱搬到了外面,他們徹底看清了,原來木箱之中裝了兩門七十五毫米的克虜伯山炮,不過此時已經被拆成了零件。張作相身為炮兵團的團長,對於克虜伯炮是很熟悉的,早期北洋嫡系各師之中都設有裝備五十四門火炮的炮兵團,火力之強冠絕中國近代以來的所有部隊。
張作霖的二十七師沒法和那些嫡系相比,他的炮兵團之中只有八門克虜伯炮,而且由於經常使用,準頭已經不行了。
現在這兩門炮看樣子還很新,應該都沒有用過,張作相心中的狂喜簡直是難以言說,就憑著這兩門炮,今天的行動就值得了。他急忙讓孫安虎檢查所有零件,看看有沒有缺損,確認完好之後,張作相長出了一口氣,又讓孫安虎專門看管著這兩門大炮,等到搜查結束之後,立即送回軍營。
其實這兩門大炮的原主人是北洋第一鎮,這一鎮的北洋新軍主要由滿人組成,被滿清視作心腹的心腹,哪知道八旗子弟已經徹底淪落了,根本就沒有作戰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滿清滅亡。
這兩門火炮是升允用自己的關係從第一鎮的軍火庫之中偷出來的,後來又悄悄運到了奉天,放在了別墅之中,升允還囤積了兩百多發炮彈,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尋找機會,在奉天作亂起事。
而這個別墅距離奉天城並不遠,有了這兩門大炮甚至能夠突襲總督府,威脅極大。在別墅之中搜出了這麼多的軍火,可見宗社黨已經把這裡作為重要的據點來經營了。很快士兵們又打開了另外一處庫房,這裡面的東西花花綠綠,就有些熱鬧了。
士兵們搬了出來,張作相一看,原來都是些龍旗黃羅傘,頂戴花翎,朝服朝靴等等之物,還有一套龍袍,看大小差不多是給紫禁城裡面的溥儀準備的。另外還有不少空白的聖旨,官印夾在其中,搬出來之後,堆了一大堆,有些衣服明顯是用戲服改的,看這樣子這幫人是把反叛當成了過家家。
這個時候張廷蘭也趕了過來,他進入別墅之中,就一直把精力放在那些往來的文件之上,他剛才親自去了倉庫,把善耆試圖毀掉的文件全部整理到一起,簡單的瀏覽一下,張廷蘭就心花怒放。
這裡面有宗社黨成員的名單;有他們和日本人往來的信件;有囤積物資,購買軍火的賬目;有收買各級官吏的書信……
每一樣都足以讓人驚駭,在民國的土地上竟然有這麼一幫人還妄圖倒行逆施,恢復大清,而且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們做了這麼多準備,竟然政府沒有任何察覺,也沒有進行制止,看來北洋真是沒有明白人啊。
沒有對地方的絕對控制,就別想搞什麼改革,也別想富國強兵,不管是多好的政策和想法都會被那些地頭蛇念成了歪經。一個相對清廉高效的行政系統對國家來說,具有無與倫比的價值,而北洋的行政體系連宗社黨這麼大的隱患都沒有察覺,足見是何等失敗。
張廷蘭讓手下人仔細搜索所有文字資料,這些都是十足的罪證,他完全可以憑著這些東西掀起一場輿論風暴,為二十七師獲得足夠的名望和好處。等到他到了後面,一見遍地的龍旗官服也是啞然失笑。
「廷蘭,這些東西花花綠綠看著不錯,但是當抹布不吸水,擦屁股又嫌硬,我看都燒了吧。」
「別啊,這可都是最好的證據,善耆升允等人復辟帝制的野心昭然若揭。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了,這些東西再送到博物館,絕對是不錯的藏品。」
張廷蘭連忙讓人收拾起來,這個時候士兵們已經查清楚了外圍的情況,開始重點清理升允的書房,很快大家就有了重大收穫。
他們找到了一處被掏空的牆壁,外面有字畫遮掩,裡面放著一個大號的保險箱,張廷蘭命令士兵過去拷問升允,很快就拿到了開箱子用的鑰匙。打開之後,裡面滿是各種票子,有日元,有美元,還有英鎊,算起來絕對不少於二十萬大洋。
大家看到這麼多錢之後眼睛都放出了狼一樣的綠光,張作相擔心士兵失控,當即就對所有士兵說道:「諸位弟兄們,所有參與行動的人都有一份賞銀,你們要是看到誰敢暗藏一件東西,舉報之後他暗藏的東西歸你,他應得的那一份也歸你,不過我並不希望接到這種舉報,大家都明白沒有?」
事實證明張作相這道命令下達的十分及時,至少讓所有士兵都清醒過來,沒有被錢物迷了眼睛,緊接著又在床下找到了幾個巨大的木箱,裡面放的都是金銀珠寶等物,還有兩箱裝滿了大洋,足有五六萬塊之多。
在旁邊的一個房間之中又發現了三十多箱鴉片,而且全都是最上等的雲土,整齊的羅列在一旁,升允他們囤積鴉片當然不是為了倒賣牟利,他們是把鴉片當成了軍需品。滿清一直到民國時期很多軍隊都是雙槍兵,一桿步槍,一桿煙槍,鴉片成了激勵士氣的最佳武器,升允為了他們的復國迷夢可謂是費盡了心思,因此還特別囤積了數量驚人的鴉片。
張作相都命令手下人將這些財物全都拿了出來,妥善的裝到馬車上。等到把升允別墅抄撿的差不多了,東方天色已經發白了,他們押著俘虜和財物離開了升允的別墅,趕回軍營。
「廷蘭,升允當年為官也號稱清廉,但是今天一見全是扯淡,光是咱們在別墅之中搜出來的東西至少值百萬大洋,他的全部家產還不知道多少呢。」
「爹,您說的沒錯,這些滿清的貴胄都是家底豐厚之輩。」說話間張廷蘭賊兮兮的說道:「要不咱們再搶幾家吧,要弄個一千萬也不在話下。」
張作相一時也被一千萬這個數字砸暈了,這能夠買多少槍炮,裝備多少軍隊啊,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他猛地甩了甩頭,低聲說道:「廷蘭,別胡思亂想,你現在還是想想怎麼把眼前這關過了吧,咱們抓了善耆和升允,又抓了川島浪速和三木,說不定已經驚動了日本人,接下來可要小心應付,千萬不要大意。」
張作相正在說話之後,從西邊的大路之上就跑過來十幾匹高頭大馬,由於速度極快,馬蹄掀起了滾滾的塵土,直奔他們的隊伍就衝了過來。
張廷蘭眼尖,一下子就認出了馬上的人的軍裝,這十幾個人正是日本軍人,老爹的烏鴉嘴真的應驗了,果然有日本人來找麻煩了。
日本打敗了俄國人之後,也繼承了俄國的侵略利益,在鐵路沿線擁有附屬地,還有駐軍的權力。升允的別墅距離日本的滿鐵附屬地並不遠,攻擊的時候,猛烈的槍炮聲已經驚動了日本人,只是他們還不清楚怎麼回事,出於謹慎考慮,他們派人偵察了一下,結果發現中國士兵正在攻擊一個莊園。
日本人最初還是沒有在意,不過隨即他們就清醒過來,那個莊園正是升允的別墅,負責管理駐軍的西村大佐和川島浪速是好朋友,他們兩個人臭味相投,都做著分裂中國,建功立業的迷夢。
西村大佐對於川島經常提及的別墅十分清楚,那可是宗社黨的重要據點,西村急忙聯繫川島,結果更加糟糕的是川島也失去了聯繫,西村感到了事情不妙,他立即讓手下士兵集結,他親自帶著十幾個騎兵追了過來。
坐在高大的東洋馬之上,西村已經看到了遠處有一支將近一千人的隊伍,士兵們正在驅趕俘虜,還有幾十輛大車,正在緩緩行動,他急忙就衝了過來。
「站住,你們什麼人?」
西村雖然只有十幾個人,但是他一點都不擔心,再看看來再多的綿羊也不能威脅到獅子的安全,他趾高氣揚的衝到了隊伍邊上,舉著馬鞭,大聲的喝問。
張作相一見自己的烏鴉嘴應驗了,也知道只有坦然面對,他也帶著人迎了過來。西村和張作相見過幾面,因此他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張將軍,你們是做什麼?」
「西村大佐,我們發現了一處匪徒據點,剛剛剿滅了他們,有什麼驚擾之處,還請見諒。」
西村自然是半信半疑,正在此時俘虜之中的三木突然看到了西村前來,他大聲的呼喊起來,讓西村解救他們。
西村一聽居然有日本人被抓了,他頓時眉頭就立了起來:「八嘎,你們竟敢非法抓捕大日本的公民,你們必須立刻放人。」說話之間西村已經把軍刀抓在了手中,眼中凶光畢現,好像惡狼一樣盯著張作相。
在這種時候張作相也不會退縮,他冷笑一聲:「西村,日本人難道就不會犯法麼?我們逮捕的都是意圖危害中國的暴徒。」
「你說謊!」西村撇著嘴猛地一揮手,十幾個日本騎兵就把槍舉了起來,槍口對準了張作相等人,張作相身邊的人數量更多,孫安虎急忙命令大家也舉起步槍,和日本人對峙起來,就在滿鐵附屬地的方向又傳來整齊的口號之聲,三百裝備齊整的日本士兵正快速向這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