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好傢伙,我不是在做夢吧……」張大副駕駛著「小鯊號」緩緩前進,被一路所見的情景驚得嘴張大後就沒再合攏過。
「這麼多人骨,數量怕是有幾十萬具吧。」行駛了一段之後,張大副喃喃說道。
我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如果方圓十幾公里都是白骨的話,恐怕就得有上百萬具了。」我說。
「上百萬?」張大副苦笑著搖了搖頭:「歷史上好像從沒有發生過如此大規模的海戰吧?這件事要是報道出去,絕對是震驚世界的特大新聞。」
張大副不瞭解內情,對產生這種結果的猜測,始終局限在大海戰上。
雖然在海底見到這麼一片屍山骨海,早就在我意料之中,但到了真正看到的時候,心裡除了震驚之外,還冒起了一個疑問。
這些被海沙覆蓋著的數之不盡的白骨,是否全部來自無憂島的唐朝建陵工匠,羽林衛和顧氏族人?會不會還包括其他的,我們並不知道的人呢?
根據眼中所見的這裡人類骸骨的分佈情況,粗略地估計了一下,我感覺這裡的人類骸骨數量很可能在百萬以上,而據於家祖師在《無憂島》中的記載,沉入大海之中的骸骨,以二十萬唐朝建陵工匠為主,再加上500無頭羽林衛,素心教徒,討伐素心教的一萬唐朝水軍,還有顧氏全族族族人,總人數應該不超過二十五萬才對,怎麼也不可能達到百萬之數的。
當然,無論二十五萬還是上百萬,以我們目前的條件,都是難以確定的數量,說這裡的白骨數超過百萬,也僅僅是我的感覺而已,雖然我的感覺很少有不靈的時候。
這也是最令我驕傲的本事了。
我忽然想到,當年於家祖師沒錯是揭開了無憂島的那層神秘面紗。然而,在那層神秘的面紗之後,是否還隱藏著一個更加神秘的真相?
我本來很想和顧清風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問題,奈何顧清風一直閉目打坐,似乎潛艇外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我自然不敢打擾他。
會不會是剛才抵抗鬼鑿船消耗太大。所以現在要好好休息恢復體力呢?但看他的臉色又不像很累的樣子,總覺得顧清風有點不對勁,古古怪怪的。
在我天馬行空想像著的時候,步步為營的「小鯊號」終於來到了那條山脈之下。
巨大的探照燈光束隨著「小鯊號」的航行上下左右掃視著。我們發現這是一段象長城似的灰色山脈,但到底是土質還是石質的,一時間就沒辦法確定了。
要說這是山脈,其實不大準確,根據聲納系統探測。這段山脈長度不過五公里,高度也就二十米,這要是在陸地上,充其量就是平平無奇的一段小河堤。
但在海底下300米突然冒出這麼一段小「山脈」來,就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小華,你過來。」這時,顧清風突然開口叫我,聲音很平和,卻是嚇了我一跳。
心跳更是莫名其妙地急速起來。我竟然感到有些緊張。
我本能地意識到有事要發生了,顧清風可能要跟我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顧前輩,您有什麼事?」我馬上走到顧清風身旁蹲下,小心地問。
顧清風雙眼猛然睜開,那如炬的目光似乎直透我的內心。我不由得馬上吸了口氣,蹲得端端正正。
此時顧清風的目光之中,似乎多了一種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但具體是什麼,我一時又說不清楚。只覺得面對著顧清風,心底自然而然地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萌生。
「小華。接下來的事情,要暫時交給你了。」顧清風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卻驟然有種沉甸甸的感覺:「顧前輩,您的意思是……」
顧清風看著我,緩緩說道:「道有萬千,道中有道,天道人道,強者為道啊。」
我聽得一頭霧水,這那跟那啊?
「你以後會明白的。」顧清風笑了笑,也不再解釋,又閉上了雙眼。
我蹲著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吧,顧前輩冷不丁的開下口,就為了說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道有萬千,道中有道,天道人道,強者為道。
這什麼意思啊?
叮鈴,叮鈴……
我正納悶著,顧清風的懷中忽然響起一陣悅耳的鈴鐺聲。
我嚇了一跳,馬上看著顧清風的胸膛,但他的胸膛沒有絲毫動靜,甚至他的臉色也毫無變化,完全是古井不波。
怎麼回事?
叮鈴……
鈴鐺聲一直響著。
嗯?我突然察覺到問題,那鈴鐺聲竟然在漸漸遠去!雖然鈴聲還十分清晰,但我感覺到它的確是在漸漸遠去,已經離開了「小鯊號」,到了外面去!
我回頭看了看張大副,他正專心駕駛著「小鯊號」,也不知他是聽不見,還是沒注意到。
「顧前輩,顧前輩?」我忍不住輕聲問顧清風,顧清風卻如入定了一般,毫無反應。
突然,就在我的注視之下,顧清風的外貌急劇地發生變化。
他那一頭烏黑發亮的頭髮,還有眉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由烏黑變成了銀白,本來光滑紅潤的臉皮,也開始收縮乾枯,擠出一條條深深的皺紋,還有原來強壯有力的雙手,此時已經形如枯木……
轉眼之間,顧清風便由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耋耄老者。
「顧前輩!」我驚訝得叫了起來。
張大副這時也發現了顧清風的變化,驚訝地問:「顧先生怎麼了?」
我把手指放到顧清風鼻前探了一會,發現全無氣息,查下脈博,也是脈博全無!
顧清風死了?
耳際中的鈴鐺聲漸行漸遠,終於變得若有若無,我腦中靈光一閃,馬上伸手往顧清風懷中掏了掏,掏出了一串鈴鐺來。
卻早已不是那串金光流動,璀璨奪目的寶貝金鈴了,它變成了一串暗灰色的鈴鐺,就如它的主人一樣,完全失去了生機。
我不小心抖了一下,那九顆鈴鐺便如破敗乾枯的棉蕾,落到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