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泰從國務院總理辦公室出來,嘴角含著微笑,腳步輕快從辦公室到離開國務院的一路上,不時有政府各要員衝著他打招呼,或是討好般地特意搭訕幾句,楊永泰倒也不拒絕,每次都會善意地向對方點頭微笑,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和之前相比,今日的楊永泰不再只是方子達身邊的謀士,而成了手握重權的中樞人物。從wmt黨內身份來講,他現在是中常委,從政府這邊來看,作為國務院辦公廳秘書長的楊永泰還擔任著情報局局長的要職,這兩個身份從表面看遠不如各部總長,但往往權利不是從職務高低來論的,尤其是後一個身份,更把他從一個單純的總理「大管家」推到了和各部總長平起平坐的地位,要不然他楊永泰這些時日也不會如此風光。
略施小計,使得方子達震怒之下撤掉了周元良原本情報局局長的位置,從而取而代之,這是楊永泰最得意的一筆。成為情報局局長後的楊永泰更是在很短時間內就掌握了情報局的大部分權利,收攏了一批投靠自己的部下。更讓他滿意的是,在方子達的壓制下,原局長周元良並沒有像他想像中的針鋒相對,而是主動配合,從而使得楊永泰很輕易地達到了目的。
當然,如果楊永泰就這麼沾沾自喜,甚至狂妄自大,那就錯了。楊永泰是什麼人?他可是和楊度齊名的智者,不僅是kmt黨內的理論家,更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甚至可以說是「政客」。周元良丟失局長寶座後表面上似乎消沉了下去,並且對自己接收情報局工作很是配合,但在楊永泰的眼裡,這周元良只不過是臥薪嘗膽而已,從開始楊永泰就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周元良。
周元良跟隨方子達多年,對方子達忠心耿耿,這是所有人全都知道的。何況自從當年特工處開始一直到情報局的成立,期間周元良更是勞苦功高。由於一時間的失誤,周元良暗中被楊永泰擺了一道,暫時失去了權利這不代表周元良會就此罷休,對此,楊永泰心裡非常清楚。
如今,周元良表面上配合,暗地裡不服氣,甚至在情報局之外私下搞小動作,這些楊永泰早就察覺但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過。
在楊永泰看來,周元良是條狗,是一條方子達身邊的忠犬。深知權謀實質的楊永泰是中國少有的聰明人,作為一條忠犬,方子達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而他楊永泰能夠接管情報局既是謀劃的結果,同樣也是一個僥倖。
方子達雖然撤掉了周元良職務,可同樣還是也給予重用。這點從方子達讓楊永泰接替局長職務後卻繼續讓周元良留在情報局,甚至配合他楊永泰工作可以看出,甚至現在周元良私下搞的小動作很大可能也是得到了方子達的默許。從這點來看其實從一開始,方子達就知道楊永泰耍的小動作,可他還是按照楊永泰的設想扶楊撤周,這只不過是一種權利的平衡罷了。
無論起因如何,經過怎樣,楊永泰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登上情報局局長寶座後,他楊永泰就完成一個高級文人、謀士到權利核心的大轉換。情報局局長之位說白了其實是他的跳板,借用這個契機,楊永泰一步登天,才有了踏向和政府各部總長平起平坐的實權。
「先生現在去哪?」出了國務院,楊永泰上了他的專車,司機兼保鏢替他關上車門之時輕聲問了一句。和周元良不同,楊永泰不喜歡手下人喊他「局座」、「老闆」之類的稱呼,他覺得這種稱呼太俗,而「先生」這個稱呼才適合他所以現在情報局上上下下都以「先生」二字改稱。
「去財政部!」楊永泰回答道,隨後微閉上了眼。情報局的工作自接手後他就發現遠比自己來得複雜,今天,對於情報工作向方子達作了匯報,方子達對這個匯報表面上還是很滿意的,但話語中楊永泰還是聽出方子達希望情報局能夠更近一步的想法,尤其是現在這個國際局勢敏感的時期。
要想把現有的情報工作更好發展,甚至擴張達到方子達的目標,楊永泰很清醒的明白這不僅僅是多招募幾個人這麼簡單的,和文化水平不高的周元良相比,楊永泰的眼光遠比他長遠,而且看待問題的方式也有所不同。所以,他打算跑一趟財政部,找楊度商量商量,因為無論辦什麼事都少不了金錢二字。
楊永泰的車很快就離開了國務院,飛馳向財政部方向而去。當他的車駛出幾百米後,一輛黑色的車緩緩從街的另一頭駛來,在國務院大門口停下。
車門打開,下車的人向楊永泰離去的方向看了眼,微微皺起眉頭。很快,他就大步進了國務院,並熟門熟路地來到了方子達的辦公室。
「先生!」周元良被秘書帶進辦公室,見方子達正坐在辦公桌前打著電話,他來到一旁靜靜等著,直到方子達掛上電話後才畢恭畢敬地問候一句。
「老毛子那邊開始動了。」掛上電話的方子達神色凝重地說道,他並沒有人周元良迴避,所以之前打給吳佩孚的電話周元良在一旁聽到了些。
「碰到楊暢卿了?」
「看見他的車了。」周元良低眉順眼地回答道。
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方子達不再追問,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報告:「這是楊暢卿剛送來的情報,蘇維埃紅軍組建了東進方面軍,已開始在中部集合兵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消息我聽說了。」周元良現在雖然不是局長,但在情報局中還是有基礎的,楊永泰搞的情報基本瞞不了他,甚至有一些情報還是經過周元良的手再到楊永泰那邊的。就如同有關俄國的情報,如果說具體信息,周元良甚至比楊永泰更加清楚。
不過局長就是局長,對於這個情報周元良也不想多說,畢竟是楊永泰自己匯報給方子達的。同樣,周元良也知道方子達說這話的意思當即不聲不吭地從隨身攜帶的皮包中取出分絕密文件擺在了方子達面前。
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周元良,方子達拆開文件袋拿起裡面薄薄的幾張紙細看。看了幾眼,他的表情就變得格外凝重,左手下意識地向擺在一旁的雪茄盒摸去。
上前步幫著方子達點煙,周元良繼續垂手站在一旁。方子達很快就看完了內容,著並沒有馬上問話,而是抽著雪茄默默思索著。
「你怎麼看這問題?」過了許久,方子達問道。
「戴春風的顧慮不是沒道理,他不想打草驚蛇,畢竟那邊是是香港而且根據現在掌握的情報看,我們還沒有完全拿到所有人的名單。」
「嗯······。」方子達輕聲應了一句抬眼看著周元良,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不過先生,從情況來看,戴春風的處置辦法是穩妥的,但我擔心一旦後續工作不力,導致監控失控後果不堪設想啊!畢竟布派國際的思想對人蠱惑力之強眾所周知,而我民國自宋總理組閣到先生至今,國家逐步發展社會漸漸穩定,已有新興氣象。但民間對政府抱有成見之人依舊不少。先不提之前孫文的革命黨人,這些傢伙以革命為口號行顛覆之實,實乃我政府心腹之患。還有前清的遺老遺少、地方撤編的軍人、被政府打擊過的幫派組織、甚至心智不成熟易被鼓動的學生、年輕人等等……,」
「你是擔心一旦監控不力,事態失去控制?」方子達問道。
周元良點點頭:「是!元良久在情報局,對於俄國之事早有研究,布爾′良維克的主義最容易煽動人心,雖然先生和元良都明白他們的實質根本不如宣傳所言那麼偉大,但普通人哪裡知道?」
「你這考慮是有道理的。」方子達站起身在屋裡走了幾步道:「三兒,你能這樣考慮問題我很欣慰,這表起你比之前成熟多了。」
一股暖流從周元良心中淌過,他的眼睛頓時濕潤了,有些哽咽地說道:「之前元良讓先生心心了,先生厚待元良畢生難報······。」
擺擺手,方子達很是滿意周元良的態度,看來他借用楊永泰來敲打周元良還是很用處的,如今的周元良比之前更加成熟,想問題也更深思熟慮,不再是之前只懂做事,考慮問題粗枝大葉,風風火火的小子了。
「布爾什維克的主義是什麼東西,它的能量有多大,我比你清楚。」方子達淡淡的道,這句話聽在周元良耳裡只不過是句普通話,但只有方子達知道他這句話可以說比任何話都真。要論這世界上誰懂布爾什維克的主義實質,甚至它的優劣,他方子達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就連斯大林恐怕也沒他方子達更加瞭解。
「三兒,我問你個問題。」
「請先生示下……。」
「你知道王莽麼?」
「王莽?」周元良聽了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知道!」
「周公呢?」
「也知道!」
「那麼有句話是說王莽和周公的,知道是句什麼話麼?」
「回先生,應該是『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若使當時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誰知?,」
「沒錯,就是這句。」方子達很是滿意地笑了:「看來你現在的確是用功了,書看的不少呀。」
「都是先生教誨有道,元良只不過是追隨先生腳步而已。」周元良謙虛回道,同時心中也暗暗得意。
「那你可知這句話的真意?」
「回先生,這兩句話說的是周公和王莽二個人,周公是周王朝的大臣,周王年幼,周公作為臣子獨攬大權,決斷國事。當時被所有人認為是要篡位自立,所以民間對於這個說法謠言四起。而王莽是漢朝的大臣,這人自身潔好,為人正直,而且好結交下人,被當時稱為『完人,,無論是官員還是老百姓都交口稱讚王莽的為人。不過,這兩人最後的結果截然不同。周公雖然身受謠言,但他卻是一個千古忠臣,可是王莽最後滅亡了漢朝,並取而代之,被史學家稱為千古佞臣。」
「說的沒錯!」方子達點頭道:「所以看待問題不能光看表面,布爾什維克的主義不怎麼樣,但它在哲學上的某些理論還是有點見道的,尤其是矛盾論方面。就和現在的蘇維埃一樣,斯大林口口聲聲說要解放全人類,為勞苦大眾謀福利什麼的,但這些謊言只能騙人一時而騙不了人一世。這世界上清醒的人少,糊塗的人多,還有大把大把看似清醒實乃糊塗,或者真清醒裝糊塗的人。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為,無極不用。但如果你在他們事敗之前就解決掉問題,其他人又會如何看呢?就像剛才的那句話一樣,若使當時便身死,十古忠佞有誰知啊!」
周元良默然站在那邊,過了許久他歎服道:「先生之意元良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打倒、消滅他們並不難,但必須要先揭露他們的真面目。只有這樣才能徹底解決問題,而且就算有漏網之魚,只要所有人看明白了他們的真面目,也翻不起風浪來。」
「呵呵,說的不錯,大有長進!」方子達很是滿意地笑了。
「不過先生,但具體怎麼做才是?元良擔心時間過長會有變,二則也擔心…···。」周元良高興之餘也覺得為難,這種事說起來似乎容易,但要做很難,他怕自己把握不了。
「這個你不用苦惱,機會不是沒有,沒有機會也可以創造機會,何況眼前就有個自己送來的機會。」方子達笑呵呵地說到,目光向辦公桌那邊瞧了眼。
周元良是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方子達的意思。頓時興奮起來,方子達說的不錯,機會不是沒有,即將到來的俄國內戰不就是擺在他們面前的最好機會麼?
「西方有個宣傳家說過,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布爾什維克把這招玩的爐火純青,但他們忘記謊言就是謊言,終究有揭穿的一天。何況,這個辦法我們同樣可以用,他們用謊言來迷惑眾人,那我們就用事實來點醒民眾,一分真,九分假和九分真,一分假,這兩者在一樣的宣傳下,你覺得哪個取勝的把握更大呢?」
「我明白了先生!」周元良恍然大悟,興奮地連連點頭。
馬上要出去更估計來不及了′先發一個大章的字′明天再發一大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