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騰騰的這句話令所有人一驚,只有周元良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二話不說掏出槍帶著士兵就沖吳光新那邊逼了過去,而此時的吳光新已沒了剛前的聲色俱厲,只見臉如土色,呆如木雞,任憑周元良奪下他手中的槍而絲毫不敢反抗。
「陸軍中將吳光新涉嫌顛覆政府、謀殺、干涉司法等罪名予以逮捕!」吳光新被控制住,剛才說話的那人這才走上前來,冷冰冰地當場宣佈逮捕吳光新。要是換了旁人這麼說,就算來的是司法總長章宗祥,吳光新或許還會有勇氣吵鬧一番,可這來人並不是章宗祥,也不是趙秉鈞,居然是方子達。
雖說方子達只不過是財政總長兼中央銀行總裁,但方子達在軍中地位遠高於吳光新,先不提方子達的上將軍銜,就論他手中實力在全國各派系也是排得上前三的,何況方子達還是已故大總統袁世凱的女婿,袁世凱死後北洋系內部已隱隱約約分為三派,一派為段祺瑞,一派為馮國璋,最後一派就是方子達了。況且,方子達背後還有kmt的大力支持,其實從實際情況來看他才是這三派實力中最強的,平時說話就連段祺瑞都要顧及三分。
何況,方子達這人別看表面上文質彬彬,其實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早年在南*京剛接管第八師的時候,第一天就殺了頂撞他的革命悍將林虎,接著又閃電般地清除掉了趙恆錫等第八師老人,就連原江蘇都督程德全因為試圖聯合趙恆錫對抗中央,爭奪第八師的實際控制權,也被方子達三下五除二地給解決掉。除了這些人外,還有陳其美、張勳等等,死的死,下野的下野,論起來哪個不比吳光新更有權有勢?吳光新這麼一個不掌兵的文職中將在他人面前抖抖威風還行,在方子達眼裡簡直就和個臭蟲差不多。
「卑……卑職……冤枉……。」被上了拷子,吳光新整個人和打擺子似的不住顫慄。哆哆嗦嗦地喊冤,但方子達瞧都不瞧他一眼,一抬手就讓士兵把他給壓了下去。
「吳炳湘!」
「卑職在……方總長,曲同豐中毒這事可不關我的事呀!」聽得喊自己的名字,吳炳湘嚇了一跳。連忙為自己分辨道。
「曲同豐之死的確不關你的事。但難道你沒受人所托在審訊中照顧曲同豐一二麼?」
「這……這……。」豆大的汗珠滴了下來,吳炳湘掏出手帕不住地擦著腦門,心中驚恐不已。
「吳炳湘身為京師警察廳長,在審訊過程中居然以公謀私。涉嫌瀆職,暫時扣押!」
眼前一黑,吳炳湘差一點兒一頭栽倒在地,轉眼工夫也被人押了下去。
四方審訊,一下子就被抓起了兩方代表。除周元良外只剩下司法部的胡祥麟了,見方子達的目光向他望來,臉色發白的胡祥麟腿一軟,差些就給嚇倒在地。
「胡秘書,雖說你在審訊過程中沒有什麼問題,但由於曲同豐之死事關重大,現在請你配合一下去做個筆錄以供備案,如何?」
「沒問題……這是應該的……應該的。」聽到不是要抓自己,胡祥麟這才大鬆口氣。暗暗慶幸之餘才發現後背都快被汗水給打濕了,在方子達的示意下連忙跟著特工處人員去了外面,找地方做筆錄去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理完這些,方子達示意讓周元良暫時留下,其餘人去門外等候。不知道方子達和周元良交代了些什麼。幾分鐘後周元良精神抖擻地走了出來,招呼著手下急急離去。
國防部,段祺瑞的辦公室。
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從中午起段祺瑞的右眼皮子老是在跳。老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右眼皮子跳了整整半天。令得他心神不寧。
讓副官找了塊熱毛巾敷了會兒,段祺瑞這才感覺得好些了,轉下班的時間,正當段祺瑞整理著東西準備回官邸的時候,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部長辦公室,是……我是……您說……什麼?再說一遍!」
接電話的是副官,接起電話剛聽了沒幾句就臉色大變,等掛上電話後就神情緊張地連忙向段祺瑞匯報道:「芝老,出大事了。」
「何事?」
「曲同豐在審訊中突然中毒而亡,吳光新因為涉嫌謀殺已被方子達叫特工處給抓了起來……。」
「啪!」
正在拿著杯子喝水的段祺瑞手一鬆,茶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呆呆地愣了一會兒,他氣得全身發抖,臉色難看之極。
「芝老,您別嚇我,坐下……您快坐下……。」副官急忙扶住段祺瑞,等坐下後段祺瑞喘了幾口粗氣,再喝了口副官端過來的水,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猛然痛心疾首地拍案大喊道:「又錚誤我!又錚誤我啊!」
本來徐樹錚想趁著機會渾水摸魚,甚至幹掉宋教仁等人,段祺瑞就不同意這麼做,並讓他提前和警察局協調。並匯報革命黨陰謀聚會之事,沒想到徐樹錚居然膽大包天,私自背著自己行動,最後卻被人抓了個現行,還把曲同豐折進去了。
事後,段祺瑞對徐樹錚極為不滿,可看在心腹大將的份上還是出手幫忙,試圖盡力解決這事。但段祺瑞的打算是在審訊中適當施加影響,只要曲同豐咬死不承認,再靠他的周旋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回徐樹錚又瞞著自己自作聰明,居然夥同吳光新給曲同豐下毒。
為了保住自己,徐樹錚簡直無極不用,甚至還幹出了殺自己人滅口的勾當。這不僅讓段祺瑞感到心寒,同時此事暴露,更讓本沒什麼事的段祺瑞一下子就坐到了火山口上。
曲同豐、吳光新、徐樹錚。無論哪個都是段系將領,如今死了一個,抓了一個,還有個恐怕也是保不住的,這三人一倒,接下來就是他這個國防部長了。事到如今任憑段祺瑞滿身都是嘴也說不清這事,一頂主謀的帽子扣在他腦袋上,就像褲檔裡粘了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另外,方子達既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控制住吳光新,表示這個審訊從一開始就是個局,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徐樹錚這個王八蛋傻不拉幾地跳了進去,給人抓到了把柄,連累自己也將不保。
任憑段祺瑞如何老謀深算,可在這突如其來的事情上手足無措,滿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主意都拿不出來。
破口大罵了幾句,段祺瑞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絞盡腦汁琢磨著如何應對。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副官遲疑地看了看沉思的段祺瑞,似乎在詢問要不要開門。
「如是徐又錚來,就說老夫不在!」
丟下這麼句話,段祺瑞起身就進了內室,把門鎖上後。副官這才轉身去開門,一看果然是驚慌失措的徐樹錚求見。
「芝老呢?我有急事求見芝老!」
「芝老剛剛出去了。」
「出去了?這……他老人家去哪裡了?我真有急事,麻煩兄弟了。」
「芝老去哪裡我怎麼會曉得,不好意思,請回把徐次長。」副官說完這句話也不管徐樹錚如何哀求,自顧自地就關上了門。碰了一鼻子灰的徐樹錚頓時呆立在門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許久他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地回到了自己辦公室,在辦公室內呆呆坐著,猛然悲號一聲:「徐樹錚!你自負聰明絕頂,怎麼就走了這步臭棋呢?芝老啊!芝老!樹錚……樹錚對不起你啊!」
顛狂般的徐樹錚把桌上的東西全部砸了個稀巴爛,在屋裡像個瘋子一樣又哭又笑。他不是傻瓜,段祺瑞副官說他出去了並不是真話,以徐樹錚聰明當然心裡明白,段祺瑞不見自己,表示一來對他極度失望,二來也表明了不再相幫的態度,何況徐樹錚接連兩次失手,不僅把自己陷了進去,還連累到了段祺瑞,這讓他心裡尤其難受。
「完了……全完了……。」
一直以來,徐樹錚所努力的是想讓段祺瑞成為國家第一人,而他掌握全國的軍權,創一番大大的事業。可沒想到所有計劃剛剛邁出了第一步,就因為自己的愚蠢使得前功盡棄。
想到這,徐樹錚心如死灰,哭了幾嗓子拚命抽起自己耳光來,他恨自己為什麼就如此利慾熏心呢?如果早聽段祺瑞的話也不會有這種結果。
「吱……!」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從樓下響起,徐樹錚定睛一看,只見兩輛卡車停在國防部大樓前,上面跳下來數十個荷槍實彈的士兵,士兵的肩膀標著憲兵的符號,領頭的穿著上校制服的那人不就是方子達的心腹周元良麼?
徐樹錚明白,這些人十有八*九是來抓自己的,看來這劫是逃不過去了。此時的徐樹錚已恢復了平靜,看著樓下忙忙碌碌正在集合的憲兵冷笑一聲,他依然下了個決心。
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抽屜,他拿了張紙寫了幾行字,並簽了名。接著,整整軍裝,從腰間掏出手槍,端坐在椅子上面對著大門,把手槍打開保險,慢慢舉起,最後塞進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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