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達的話雖然是真理,但在楊永泰等人耳中聽來卻有些不以為然,就連陳榥雖覺得飛機、坦克這種新型武器雖說有些作用,但也沒那麼誇張。要知道陸軍的王者從火器時代開始就是大炮,並稱為戰爭之神。至於飛機,根據現今的科技條件要想達到方子達所描述的情況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不過,由於迫擊炮、擲彈筒,更重要的是威力巨大的火箭炮研製成功,對於方子達所提出的要求陳榥還是很放在心上的,一一把對方的話要點記錄下來,等處理完此次之事後就著手進行研究。
考慮到陳榥旅途勞累,雙方僅僅只商談了一個下午,隨後早早用過晚餐就道別離開。陳榥在京城並不會停留太久,二天後他就將由方子達安排從承德經山海關出關,至於奉天那邊楊永泰已同楊度打過電報,有楊度在奉天想來一切都會安排妥當。
二天時間很快過去,還是六國飯店。送走陳榥,方子達去見了見籐田一郎。
「方桑,帝國海軍托鄙人向方桑表示感謝。」
見到方子達,籐田一郎連忙上前迎接,並笑瞇瞇地說了這麼句話。
「這就不必了。」擺擺手,在沙發上坐下,接過籐田一郎雙手遞來的雪茄看了看:「籐田君,沒想到你還保持這個習慣。」
「在國內很難搞到這麼正宗的雪茄,還是這裡好啊!」籐田一郎手裡拿著支雪茄在鼻下嗅了嗅,很是感歎道。
「這是當然。籐田君要是喜歡的,等這次事結束後我送你一些。」
「那就太謝謝了!」
見籐田一郎形喜於色的樣子,方子達微微一笑就把話題給轉了回來:「貴國陸軍的態度現在如何?」
「這……暫時還未達成一致,真是抱歉方桑,不過請放心,我會繼續努力的。」籐田一郎臉上閃過愧色,起身向方子達鞠了個躬。
「哦,具體怎麼回事?」
「陸軍這些傢伙不肯承認失敗,決議要拿下奉天後再和談。寺內閣下雖然是首相,但陸軍自從系統。也不能逼迫太甚,萬一……。」
「他是萬一惹火了陸軍,擔心下克上吧?」方子達微微一笑。
籐田一郎神色一僵,頓時又變得平常,低頭承認的確如此。
日本人雖然注重等級,強調階層,但屢屢有下克上的風俗。這種情況對不瞭解日本歷史的人看來似乎很矛盾,可這就是日本人的性格複雜性。自日本戰國時期至今,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由於一時衝動或狂熱,上位者被屬下斬殺數不勝數。明治維新之後這種事也常有發生,寺內正毅這個老傢伙當然也清楚那些陸軍青壯派的個性,所以在這點上始終強硬不起來。
「那麼,你們內閣或者說寺內正毅和海軍是什麼態度?」
「當然是體面地退出戰爭,如今國內形勢不太好,這場戰爭並不會給大日本帝國帶來任何有益之處。」籐田一郎現在和方子達坐的是同一條船,有些事也沒必要瞞著,當即直接說道。
「那麼就說,關鍵還是在於陸軍?」
「嗨!」
方子達會心笑了。這種情況他早就考慮到,要不然他也不會提前讓陳榥做好安排。
「請幫我帶句話給貴國的寺內正毅首相,就告訴他奉天戰局不需要他太過擔心了,如果貴國政府無法決定的話,我們會幫你們做出決策。」
方子達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但在籐田一郎耳中就像是炸雷一般,當即就驚愕當場。
「方桑。你這話的意思是……。」
「沒什麼,就是這個意思。」方子達也不說透,微微一笑道:「我想無論是寺內正毅首相還是籐田君你都應該明白。」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在籐田一郎腦海中閃過。方子達這麼說的底氣何在?讓籐田一郎既是疑惑又是警惕。在膠東戰場日本一方的確陷入困境,可在奉天戰場上佔據優勢的依舊是日本陸軍。難道中國政府有大舉向奉天增兵的舉動?但在各種情報顯示中國總參謀部所調動的兵力最多也就和日本陸軍在前線形成僵持狀態,何況在東北還有日本的殖民地朝鮮在一側,駐朝鮮數萬日軍隨時都可出動,難道方子達還有什麼奇招能轉瞬就打敗日本陸軍?這怎麼可能?假如中**隊有這麼強大的軍力,這場戰爭也不會打到現在這地步。
「恐嚇!」籐田一郎最終的分析得出了個結論,對中國很是瞭解的他非常清楚中國人的個性,就像一些在日本留學的中國政治家一樣瞭解日本人一樣。中國人就是這樣,有些時候在能力達不到的情況下往往就會說些大話來恐嚇對手,這一套不僅是中國人,就連他們日本人也經常使用,就像現在這樣,方子達讓他帶話的目的很大可能也就是這個,虛張聲勢想在談判桌上撈取點好處罷了。
自覺得猜到了方子達心思,籐田一郎頓時就放鬆了心情,笑瞇瞇地點頭道:「沒問題方桑,我會把你的要求盡快傳回東京,希望這場無聊的盡快結束。」
接下來繼續交談了幾句,方子達就告辭了。等方子達走後,籐田一郎招來衛兵讓對方通知日本使館的人員,並把方子達的那番話通過外交渠道傳回了北京。當然,籐田一郎雖然做了這事,可心裡對此不以為然,就連接到消息的日本政府也只簡單瞧了一眼這份電文就把它給丟到垃圾堆裡去了。因為在日本人看來,這種口頭上的警告根本就不算什麼,決定戰爭勝負的靠的是大炮和步槍,而不是嘴上的功夫,中國人這種幼稚的舉動實在是太可笑了。
可笑麼?當然不!
在奉天前線僵持的情況下,方子達非常有把握打破這種僵局,他的底氣正是手中的大殺器——火箭炮。
為了保密和安全,在陳榥一行和火箭炮秘密抵達京城後,方子達就安排原中央銀行護衛軍,也就是重新整編後另一支新軍和情報部門的行動隊接手了警戒和保密工作。主要具體負責人是何應欽,自當年袁克定事件後,何應欽以其能力和態度逐漸得到了方子達的重用,雖然在這次戰爭開始他就幾次向方子達提出要去前線,卻都未能如願。而這次行動恰恰給了他一個機會,得知具體情況後的他主動要求親自帶隊,方子達考慮之後也就同意了。
一輛經過偽裝的列車外面看起來就像和普通列車差不多,但整輛車上沒有一個老百姓,上面乘客除了陳榥和一些軍工企業的技術人員外,剩餘的都是情報部門的行動隊員或何應欽的部下,就連駕駛列車的駕駛員和燒火的工作人員也都是經過挑選出來的可靠人員,這些都是為了盡最大可能的保守秘密。
當然,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就連何應欽也不知道火車上運的是些什麼東西,一路上他猜測了許多,甚至連歐洲戰場上剛出現沒多久的毒氣彈之類的東西也猜想過,但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們押運的是一種全新的武器,這種武器將第一次走上戰場,並讓世人所震驚。
專列一路上除了加水加煤外並沒有什麼耽擱,雖然奉天那邊打的熱鬧,可鐵路線還是很安全的。幾天後,列車很快就出了山海關,出關後第二天抵達了奉天車站。
由於提前安排,往日熱鬧的奉天車站今天臨時戒嚴,楊度陪同張作霖一起前來接站。知道內幕的楊度其中的激動和興奮不要提有多少了,而張作霖反而有些不以為然,雖然陳榥和中將,何應欽也在前些時候升為少將,可這麼兩個人和他的利益接觸並不多,作為陸軍上將的張作霖並沒有必要在前線緊張的時候特意過來迎接他們,可因為楊度的堅持,損失巨大的張作霖極需要方子達的支持,這才賣了個面子走這麼一趟。
「皙子你今日的心情不錯呀,什麼事這麼高興?」一個多月的激烈戰爭讓本來就瘦小的張作霖又清減了許多,穿著大衣的他精神並不像以往那麼抖擻,反而露出了一絲抹不去的疲倦。在站台上等了一會兒,瞧見身邊的楊度眉飛色舞的樣子,他忍不住就問了句。
「哈哈,戰爭就快結束了,我心情怎麼會不好呢?」心裡高興的楊度隨口道。
「皙子此話意思是……?」眉毛一跳,張作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連忙追問道。
「雨帥,具體的你就別打聽了,我就問你一句話。」楊度左右看看旁人離他們有些距離,壓低聲音說道。
「請指教!」
「陳樂書主管軍工,何敬之只不過是鄣明的近衛部隊長,他們兩人有必要親自來奉天這麼一趟麼?以雨帥的聰明難道看不出其中的蹊蹺?」
「你是說……。」張作霖頓時瞪大了眼睛。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到時候雨帥您就知道了。」誰想到說到這裡楊度反而閉上了嘴,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就再也不往下講了,正當張作霖心裡像幾百個螞蟻在爬那麼難受,準備開口追問的時候,一聲汽笛聲響起,列車進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