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輝映著的山洞內,天血夜躺在洞中的火堆旁,黑魔警戒的懸浮在天血夜身邊,可能因為火光照射的原因,她那蒼白的小臉看上去也沒先前那麼虛弱,反而印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紅。
這山洞之內,毛毛和寶寶帶著天血夜進來時都沒怎麼注意四周,再加上洞內本就昏暗也看不清,此時火光照耀著,洞內依稀的輪廓便顯現了出來。
此處就像一個被何種東西蠻力沖噬成的天然冰洞,成螺旋狀入內,越到洞底深處就越窄小,而地面與山洞頂的距離更是高得離奇,差不多有一丈多的距離,除了地面是普通的白色火山石外,它的洞頂以及洞壁四處都是由一種像乳汁一般濁白的物質構成,上面還掛著凝聚而成的冰條,垂墜而下,此時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變幻著多彩的顏色。
洞內四壁都有著很多大小不一的蟲洞,而在天血夜斜上方的位置,有一處成半月倒鉤狀的冰鐘乳,突兀的懸掛在山洞頂方,雖然仔細看上去它很突兀,但在這四處佈滿離奇怪異冰鐘乳的洞中,不是仔細的看也很不容易發現。
而在那半月形的鐘乳之上,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手臂抱住雙腳,將頭深深的埋在裡面,一頭雪白的長髮沒有任何頭飾包裹,就那樣披散傾瀉在肩上,淺淺的呼吸從其中傳來,幾乎微不可聞,顯然是已經睡著了。
而那淺淺的呼吸中,不時傳來一陣深深抽氣聲,就好似那小人兒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一層透明的光圈包裹著他的身子,那光圈好似有隱藏他的身體和動靜的作用,所以在那下方警戒著的黑魔也沒有發現他。
而那在下方守護著天血夜的黑魔,精神高度集中,整個懸浮在半空中蓄勢待發,彷彿只要洞外一有任何動靜它就會第一個衝上去,而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猛的衝進了山洞之中。
黑魔見狀,全身血黑色的劍氣第一時間爆發,充滿殺氣的護在天血夜的面前,而當它看清楚那如旋風般衝進來的身影是誰時,全身的劍氣才慢慢收斂。
那衝進洞中的正是那狼狽的從雪精靈的宮殿中逃出來的毛毛和寶寶,它們在樹林中繞了很多圈,直到天色暗下來它們才甩掉了那些麻煩的雪精靈,一路繞了很久才繞了回到了洞中。
而它們的這一大動靜,成功的驚醒了在那半月冰鐘乳之上睡著的小人兒,一張佈滿淚痕的小臉從腿間抬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如藍寶石一般美麗的雙眼迷茫的看向四方。
當他發現在他醒後,洞中突然多出來的火光和天血夜等人時,不由得嚇得縮了縮身子,躲在半月的另一方,讓得那鐘乳柱子更好的遮住他的身子。
慢慢的,他將頭微微探出一點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下方,當他看到一直雪白的狐狸、一個肉球、一把飄著的劍圍著一個被斗篷遮住的東西,不知道在幹什麼時,他的好奇心使得膽小的他再次將身子探出一點,眼裡因在夢中泛著的淚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干竭。
當他終於看到了在斗篷中遮住的天血夜那張精緻美麗的小臉時,他呆住了,這個姐姐好漂亮,比皇姐還要漂亮,可是為什麼她閉著眼睛,難道跟自己一樣離家出走在這裡睡著了嘛?
那隻狐狸要幹嘛?難道它是想要趁這大姐姐睡著了欺負她?看起來只有三四歲大小的小男孩,看到毛毛慢慢接近天血夜時,不由得急了,剛消停一會兒的眼淚,看起來又要從眼眶中奪窗而出。
不行,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大姐姐現在睡著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他能保護她,落落,你要堅強,你要堅強,他在心中不停的跟自己說著,彷彿好像鼓了好大一股氣,他那身上的透明光圈漸漸收斂進體內,他一個騰身,從那一丈多高的地方直接躍下。
而當他那透明的光罩解除後,毛毛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存在,一個轉身看向後方,只見身著白色裡衣,沒有任何外袍披著的小男孩從容的輕輕降落在它們跟前。
毛毛見狀立刻前腳著地俯臥著,看起來立刻就要衝上去一般,冰精寒草還含在它的嘴中,它、寶寶、黑魔第一時間都護在天血夜身前將她擋住,把這突然從天而降的小男孩當成了入侵的外敵一般。
而黑魔看到這小男孩的第一眼,那一頭白色的長髮,那冰冷的輪廓,除了那一雙藍色的雙眼它不是很熟悉外,它突然覺得有種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小男孩的感覺,可是它又想不起來,劍身好似煩惱的原地轉了轉。
小男孩落地後,他還是很畏懼毛毛那凶狠的模樣,可是看了看身後的天血夜,他眼裡剛湧現的膽怯又被他強壓下去,他不要當皇姐和皇兄們口中說的孬種,他是男子漢,就算哥哥不在他的身邊,他也要堅強。
挺了挺胸,小男孩跨步上前,「你……們快點離開,我不想傷害你們,放了後面那個大姐姐,不許傷害她。」小男孩雖然狀似勇敢的上前了,可是他的聲音出賣了他,那幾分膽怯聽在毛毛們耳中,不由得面面相窺起來。
傷害?它們幾時要傷害小主人了?寶寶一個躍身上前,嚇得那個小男孩一個踉蹌後退摔到了地上,眼淚下一刻又要從眼眶中出來了,可是他還是忍住了。
「嗷嗚……啊丫嗄咖……噠噗唔咿……」寶寶嘴裡一陣狂吼,毛毛轉過頭瞪了它一眼,這小惡魔又在口不擇言了,再說這小男孩怎麼可能聽得懂它說什麼,就在它無奈的轉過身時,那小男孩奇跡般的眼眶中的眼淚慢慢停歇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小小的身子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後面還泛著疼的屁屁道:「主人?大姐姐是你們的主人嗎?還有你不要說髒話,這樣不好,你還是個小寶寶。」
老氣橫生的話很難想像是這個動不動就哭的小屁孩說出來的,毛毛驚訝的看向他,讓它詫異的不是它突然像小大人般的語氣,而是……他怎麼聽得懂寶寶說什麼?
這是麒麟一族在幼生期時的語言,也只有上古一些比較特殊強大的種族、麒麟一族,還有主人一族能懂,這小男孩究竟是什麼身份?
毛毛本來鬆懈了一刻全身又緊繃了下來,咬牙惡狠狠的再次看向那準備向前的小男孩,小男孩也怯怯的向後退了一步,而寶寶卻在此時一個圓球翻身,跳了起來撞向毛毛,又一陣辟里啪啦。
「呀咿啊味嗚……噠咿……」寶寶咿咿嗚嗚的說了一大堆,毛毛看向小男孩警惕的眼神也漸漸轉變,那向前俯衝的姿態也收了起來。
精靈王族?原來如此,以精靈族那雲淡風輕不問世事的個性,這小男孩可以肯定他不會是對主人有惡意的,只是這小男孩在精靈王族中是什麼身份,又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山洞之中?
「我沒有惡意的,大姐姐怎麼了?她生病了嘛?」小男孩輕輕走向前,此時毛毛也不再阻止他前進,將叼在嘴裡的冰精寒草輕輕放在地上,沖小男孩點了點頭,轉眼眼神疼惜的看向天血夜那毫無血色安靜的小臉。
「冰精寒草?你們去精靈王宮的後花園了?」小男孩看到了那透明的冰精寒草時,眼裡透過一抹驚訝,這冰精寒草在整個冰原之森,只有精靈王宮的後花園才有。
毛毛正欲向小男孩解釋,寶寶閒不住了,一個蹦向前替小男孩講述它們在王宮中的勇事,不過它直接忽略掉了毛毛的那部分,將自己的千斤壓頂和成功用它那明銳的感應力找到冰精寒草,以及帶著毛毛躲過那些精靈的追捕,絲毫沒有提到它自己三番五次闖禍毛毛替它擦屁股的事。
而毛毛聽了,只能在一旁無奈的聽著這小祖宗大誇其詞,而最後,毛毛才將天血夜體內幻力透支需要吞噬至寒之物才有可能讓她甦醒過來的緣由告訴了小男孩,當然,它並沒有將天家的事說出來。
小男孩聽懂了毛毛所說的,轉眼他的眼睛瞇了瞇說道:「是不是只要是很冷很冷的東西對大姐姐都有幫助?」
毛毛聽完小男孩的話,不懂他為何這麼問,還是點了點頭,小男孩聽聞高興的笑道說:「用我的血吧,雖然落落怕痛痛,可是只要大姐姐能醒過來,落落痛一下也沒事。」
小男孩說著就伸出了手臂,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般,將如冰玉般通透白皙的小手放到口中狠狠一咬,一滴冰藍色泛著寒氣的血滴頓時湧出,隨著一股凍裂天地般的寒氣也隨著在洞中擴散開來,而那周圍冰壁上因為火堆開始出現融化的水滴,也在頃刻間再次凍結成冰。
那小小一滴血液上湧出的寒氣,洞中毛毛、寶寶、黑魔都切身的感覺到了,毛毛在那冰藍色的血滴出現後,它紅色的眸子閃過一絲不可思議,轉眼複雜的看向小男孩,這孩子居然是……毛毛眼裡不由得湧上一抹黯然……
可是轉眼毛毛的眼神卻一亮,要是他的血的話,一定能幫到小主人,冰精寒草算什麼,如果小主人喝下了他的血,肯定能讓她成功甦醒過來,而且還會對小主人將來帶來莫大的好處,想到這裡當下毛毛的眼中也湧上了一抹炙熱。
毛毛眼神複雜的看向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將那帶著冰藍色血滴的手指放到天血夜乾裂的嘴邊,哎!如果真的到了那天,自己等人在的話,要是能幫上這小男孩的話就盡力一幫吧,也算是還了他毫不猶豫給予主人藍心冰魄之情吧。
小男孩將手指成功的放進了天血夜緊抿著的嘴中,而就在他那充滿至寒之氣的血充滿了天血夜的口腔時,天血夜本能的一吸吮,小男孩頓時眉頭一皺,臉上也湧現了一抹蒼白,可是他卻強忍著。
昏迷中的天血夜突然感覺到一股冰涼清透的液體充滿了自己的口腔,不由得本能的不斷的吸吮著,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自己會感覺這麼香甜?自己就好像著魔了一般,那冰涼的液體通過自己的喉嚨,達到身體各處內府,滋潤著身體各處,那斷裂殘敗的五經八脈頓時自我開始以驚人的速度修復,天血夜漸漸感覺到了身體那透支的力量又回來了,幻力甚至開始飆升起來。
而那被天血夜吸食著鮮血的小男孩,那原本晶瑩剔透的小臉,此時蒼白得毫無血色,額頭滿是大汗,毛毛一看頓時知道不妙,看著天血夜那越顯混潤,甚至有些紅暈的臉,毛毛快速的走到小男孩和天血夜的身前,一把咬住小男孩的裡衣衣袖,將他的手指強行從天血夜的口中抽了出來。
毛毛有著幾許憤怒的對著小男孩用著它的語言吼叫道:「為什麼你就不知道將手抽回來、難道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血有多重要,失去了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甚至會讓你自己有生命危險?」
小男孩看了看那已經自動由一層薄冰覆蓋住傷口的手指,蒼白的小臉笑了笑看向毛毛,眼睛卻疲倦得快要合上了,在他倒下以前,用為不可見的聲音說道:「因為姐姐,好像很喜歡落落的血,所以我就讓她多吸一……會……兒。」
說完便倒在了天血夜的胸前,整個小臉埋在天血夜的懷裡昏睡了過去……
而天血夜此時,她突然感覺全身異常的燥熱,明明她喝進去的是冰涼舒適的東西,為什麼此時自己會如此的燥熱甚至全身不舒服,修復好的經脈又開始有灼痛感,丹田之內的幻力就要有衝破的痕跡。
「難道是晉級?」天血夜心中默默想道,雖然感覺胸口之上特別沉重,像是有什麼壓著自己一般,可是此時,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集中心智一舉突破更要緊。
當下凝神感受體內那修復完畢後,反而還越加強刃的五經八脈,她甚至感覺到了那比平時吸收更迅速猛烈的湧進體內的幻氣,當下迅速將它們壓下轉換成力,照這個趨勢,自己一舉突破幾星應該都不是問題。
洞外,黎明的曙光再次蒞臨了這片冰原,而天血夜卻還處於修煉中,都已經一個月過去了,天血夜與那小男孩都沒有甦醒過來,毛毛早已將那長袍拉出來同時遮住天血夜與那爬在她身上小男孩的身體,它們也在這洞裡輪流守候了一個多月,除了毛毛出去覓食和找柴火外,一狐、一劍、一肉球一直都是待在一起守候在兩人身邊。
在這期間偶爾有幾隻不長眼的魔獸想要闖進洞中,卻都被寶寶那恐怖只能用來嚇嚇人的威壓嚇走了,這樣幾次屢試不爽,寶寶頓時覺得自己在幾人中威信瞬間提高。
這一天,天血夜感覺體內那充溢的幻力已經到達了一個瓶頸,是時候了,猛的氣沉丹田,那被她擠壓的幻力在這一刻一瞬間爆發,整個山洞都開始抖動起來一般。
緊閉的眼簾一瞬間睜開,血眸中儘是渾厚之色,她整個爆發的氣息整個將躺在她懷中的小男孩彈飛了起來,天血夜一個翻轉從地上彈跳而起,手掌輕輕一推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眼前那久未看到的毛毛此時卻一點都沒有欣喜之色,眼色焦急的看向那被天血夜的氣息震上空中,此時急速落下的小男孩,天血夜疑惑的順著毛毛寶寶的視線看向空中,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急速下墜,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腳下幻氣凝聚,一個騰身踏空而上,一把接住了那落下的小男孩。
「他是誰?」天血夜眼裡儘是冷色看向毛毛,毛毛被天血夜那眼裡的冷芒,弄得一愣,那一瞬間,它彷彿是看到了主人站在自己身前,現在的小主人,它感覺她不一樣了,可是卻又還是原來那樣,它說不出哪裡不同。
當下它還是毫不遲疑的將小男孩的出現以及救她的始末都告訴了天血夜,天血夜聽完後,看向懷中的小男孩的冷色稍微緩了緩,也沒有先前那般冰冷。
她抱著小男孩回到地上,她本來身體就嬌小,也才十歲而已,三四歲的小男孩她抱著也還是頗為吃力,她把小男孩輕輕的放到她原先躺著的地上,將那掉落在一旁的衣袍撿了回來,蓋在了只有單薄裡衣的小男孩身上。
拿起小男孩的左手,看到上面那依稀還有一點冰藍痕跡的傷口,毛毛剛剛將小男孩特殊的體質告訴了自己,他們這種人的體質,只要受傷,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極難復原,特別是他們的血,只要失去了,永遠都不會像普通人那般只要又時間補一下就能補回來。
而這小男孩顯然知道自己的情況,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讓自己吸食了他近五分之一的血,當下天血夜看向小男孩的眼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手中幻力開始慢慢的向小男孩的體內輸送,小男孩那蒼白的臉開始慢慢變得紅潤,做完這些,天血夜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將一個月前毛毛和寶寶偷回來的那株冰精寒草拿了起來,手中冰寒的幻力凝聚出一把尖銳的冰刀,利落的一揮,切斷了冰精寒草連接著土壤的根。
頓時,那冰精寒草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瞬間融化成水,好在天血夜早有準備,用冰凝聚出的器具將那些汁水盛入其中。
這冰精寒草她在藥堂時,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冰精寒草,天下間至寒靈草,離土即化,沾染凡體靈性全無,所以玉器是能承載它的唯一器具。
而天血夜使用冰,也算只有她想得到,冰的至寒可以隔絕一切有溫度的東西,與玉的功能也差不多,只是玉器能夠將丹藥或是一些不凡的液體保存起來,而冰只能起到承載一時的作用,不過對於此時來說,明顯夠用了。
天血夜將那裝著冰精寒草汁液的冰碗放至小男孩嘴邊,餵了進去,慢慢的小男孩好似有了知覺,開始慢慢吞嚥,做完這一切後,天血夜剛欲放下小男孩,卻被一隻小手一把抓住。
「大……姐姐,你醒了?」小男孩緊閉的雙眼慢慢的睜開,虛弱的聲音中帶著一股驚喜,天血夜看著這個單純善良的小男孩,本來因為被小男孩突然拉住而冷冽的眸子也微不可見的軟化了下來。
「嗯!」簡單的一個字從天血夜的口中擠出,而小男孩的嘴巴卻突然裂開一抹笑容,眼睛微微瞇起,「太好了,你沒事就好。」
天血夜見小男孩醒來後第一個關心的就是自己,那本來想要冷硬的心突然好似有了一絲溫暖,那極力偽裝冷硬的心,在這天真的笑容下瓦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微微開口道:「你叫什麼?」
小男孩見那一直冷冰冰的天血夜嘴角的那抹好看的微笑,當下高興的道:「落落,冰月落,我叫冰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