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逵被陣斬,左右的御林軍士,也已死傷殆盡,到了這般地步,張春華不崩潰才怪。
眼見敵軍越來越多,越來越近,張春華全身都在發抖,她彷彿感到,死亡的氣息的正在纏繞著她的脖子,絞得她喘不過氣來。
「母后,我們該怎麼辦啊,母后……」幼小的司馬昭,巴巴的向著其母泣聲叫道。
縱然是自詡勇武的司馬師,這個時候也嚇懵了,慌到不知所措。
張春華環視一眼四周,水靈靈的眼眸飛轉幾轉,驀然間一變,似是有了主意。
「下馬,你們速速下馬。」張春華大叫著,第一個跳下了馬來。
司馬師那兩個小子還在茫然時,張春華已連拖帶拽,將他們從馬上拖了下來。
她便拉著兩個兒子,盤膝而坐,相依著縮在了一起。
不多時,左右的晉軍已皆被殺盡,大批的楚軍龍騎衛,圍殺了過來。
這班殺到紅眼的猛士們,見得一個女人摟著兩個小孩,盤膝坐在地上,好奇的驅使下,反而是停止了殺戮,將她們母子圍在了一起。
直覺告訴這些楚軍,眼前這母子三人非富即貴,必是晉軍的重要人物,殺了他們顯然沒有生擒來得更有價值。
將校便喝止軍士,派人飛馬報向了鄧艾。
一身浴血的鄧艾,聞知這消息,便是策馬飛奔而至。
分開眾軍,鄧艾果然看到,屍橫遍地的中央處,一名貌美的婦人,正緊緊的抱著兩個少年,一動不動的盤坐在那裡。
三人皆著華服。一看便知是顯貴。
那兩個少年顯得神色慌張,而那婦人臉色雖然蒼白,但氣勢倒也鎮定,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
鄧艾嘴鐵掠起了一絲冷笑,他自然看得出來,那婦人雖是故作鎮定,但內心卻緊張無比。
「那地上的女人,你是何人,還不報上姓名來?」鄧艾喝道。
張春華瞟了鄧艾一眼。也不正眼相看,只淡淡道:「你又是何人?」
這女人,身陷重圍,面對著這麼多殺人如麻的楚軍將士,竟還敢反問一句。倒也頗有些膽量呢。
鄧艾且按下心中不爽,冷冷道:「本將乃大楚天子麾下大將,鄧艾是也。」
「鄧艾麼,原為是楚君的假子而已。」張春華淡淡一語,言語中含有幾分對鄧艾的不屑。
鄧艾這就火了,銀槍一指,喝道:「好你個狂妄的女人。竟敢在本將面前出言不遜,你信不信本將一槍刺死你。」
張春華心頭一懼,雖是害怕,但她卻知道。越是在這個時候,就越要保持著儀容,不能輕這敵將輕視。
「哼,本宮身份尊貴。你若真敢殺本宮,只怕那顏良不會饒你。」張春華很傲氣的說道。
本宮?
鄧艾這回並未生怒。反而對這婦人左一句「本宮」,右一句「本宮」產生了興趣。
晉國之中,能夠自稱本宮的女人,除了司馬懿的皇后之外,還能有誰呢?
據聞那司馬懿有兩個兒子,而眼前這個自稱本宮的女人身邊,恰好也有兩個少年,諸般種種聯繫起來,反令鄧艾的臉上浮現出了興奮之色。
「莫非,你就是司馬懿的皇不成?」鄧艾耐著性子喝問。
張春華冷哼了一聲,傲我道:「既然已知道本宮身份,還不快叫來車馬來接本宮。」
她終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張春華之所以這般傲氣,卻是覺得自己雖然被俘,但到底身為皇后,尊貴的身份在那裡,只有保持住那份威儀,這班軍漢才不敢慢怠自己。
誰料,鄧艾聽她報上身份後,非但沒有表現出重視,反而是放聲狂笑起來。
「老子當是誰呢,原來是司馬懿的女人和兒子啊,哈哈——」鄧艾的笑聲中,既有興奮,又有不屑,卻無丁點的尊敬。
換作是別國君主,即使是俘獲了敵國皇后,也會看在她身份尊貴的份上,好生的對待。
只可惜,顏良不是別人,他可是暴君。
身為暴君,他手下的將士們,行事自然也深深的打上了「暴」字的烙印。
張春華眼見鄧艾狂笑不止,那笑聲令她越來越發毛,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形勢似乎跟她想像的有些不一樣。
笑聲嘎然而止,鄧艾的臉上,已為陰冷的諷刺所佔據。
「來人啊,把司馬懿的兩個狗崽子,給本將帶走。」鄧艾揮槍一喝。
號令下,左右龍騎衛跳下馬來,洶洶的便衝了上來,七手八腳的就將那司馬師和司馬昭兩兄弟,從張春華的身邊給拖了起來。
「母皇∼∼」司馬昭膽子最小,當場就嚎叫起來。
「放開本王,你們這些卑賤的東西,焉敢對本王無禮。」司馬師膽子大些,邊是掙扎,邊是厲聲喝斥。
鄧艾原本還一臉冷笑,但他聽到「卑賤」那二人,臉上卻頓是浮現怒色。
當年的他,只不過是一個落魄少年,家裡邊窮得連治病的錢都沒有,若非顏良欣賞於他,納他為義子,收其母為姬妾,鄧艾又焉能有如今的地位與身份。
卑賤二子,卻深深的刺痛了鄧艾,令他勃然而怒。
鄧艾一躍下馬,幾步衝上前去,手臂一掄,只聽得「啪」的一聲,一巴掌已狠狠的扇在了司馬師的臉上。
這一巴掌力氣何其之在,只將司馬懿師扇得「啊」的一聲痛叫,整個人已倒在了地上,臉上瞬間添了一個血紅的巴掌印。
「小狗崽子,你只不過是仗著祖上的家世,就敢如此猖狂,老子叫你裝尊貴。」鄧艾厲聲罵道。
這一巴掌下去,把司馬師所有的尊貴自恃,統統的都給扇沒了。
臉上火辣辣的痛,嘴角甚至還淌出了血,此刻的司馬師,已是滿腔畏懼,哪裡還敢再裝高貴。
「師兒啊。」張春華撲上前去,將司馬師抱在懷裡,抬頭向著鄧艾一瞪:「好你個武夫,你焉敢對我兒如此無禮!」
「哼,老子的無禮還是輕的,等你見到我家天子,就知道什麼才叫作真正的無禮了。」鄧艾諷刺一笑,擺手下令。
左右軍士齊齊上將,將兩個司馬家的小崽子拖去,用戰馬押往南面晉陽。
張春華眼見兩個兒子被帶走,卻是無可奈何,只能恨恨的瞪著鄧艾,滿臉的怨意。
「來人啊,把這婦人扛上戰馬,速速送給陛下處置。」鄧艾大笑喝道。
幾名軍漢再度上前,很是粗魯的將張春華拖起,將她拖上了戰馬,這過程之前,當然不忘上下其手,順勢佔點便宜。
「大膽,滾開,休得對本宮動手動腳!」張春華是羞憤難當,又是掙扎,又是喝罵。
這些龍騎衛卻人把她的話當回事,依舊粗魯無比,將她拖上了戰馬,送往了晉陽。
此刻,晉陽之戰,已然結束。
楚軍的十萬大軍齊出,在晉陽城北方向,將出逃的近三萬晉軍,一舉全殲而盡。
晉軍主力一喪,晉陽城基本已成了一座空城。
顏良遂又命大軍折返,殺奔晉陽而來,幾乎兵不血刃的就攻破了這座空虛之城。
大楚的戰旗,終於插在了晉陽城頭,插在了晉國的心臟上。
都城已失,司馬懿大勢已去,就算他能僥倖的逃往雁門,也將再無反抗之力,最終為顏良輕鬆的撲滅。
顏良策馬而行,昂首闊步的步入了晉陽城,直入皇宮之中。
皇宮中已亂成了一團,宦官和宮女們正四處逃命,生恐死於楚軍手中。
顏良當然不會留情,下令將宮中的宦官,統統都宰殺一空。
至於那些宮女,顏良則按照老辦法,擇其貌美者,充實自己的皇宮大內,其餘中等者便賞賜給文武大臣,剩下的則分賞給有功的下級將士們。
砰!
那緊閉的金鑾殿的大門,被虎衛軍士一腳踢開,空蕩蕩的大殿中,並無一人,那一座龍椅顯眼的印入眼簾。
「哼,司馬懿這小子還挺會享受的,地盤不大,皇宮卻修得挺氣派的。」
顏良冷笑著,昂首步入大殿,大咧咧的坐在了龍椅上,俯視階前。
眾將士無不垂首側目,不敢正視相看,皆為顏良的威嚴與氣度所震服。
過不得片刻,一眾晉國降臣,便是被押解上了大殿。
這些大臣們都是被司馬懿所拋棄之徒,多也是世族豪強出身,如今城池被破,馬上掉轉了風向,對顏良拜服歸降。
看著殿前那些山呼萬歲,奴顏婢膝的世族降臣,顏良眼中沒有欣慰,只有陰冷的諷刺。
「你們這些牆頭草,城池破了才知歸降於朕,朕豈能容你們,來人啊,把這些傢伙統統都拖出去斬首,一個不留!」顏良怒下了殺令。
虎衛將士們一湧而上,將那些蹶著屁股的降臣們,如拖死狗一般拖走。
「陛下饒命啊∼∼」
「臣願歸順陛下,陛下饒命啊……」
殺豬般的嚎陶大叫聲,顏良冷笑著,看著這些世族降臣,一個個被拖出殿外。
不多時間,百餘名降臣便被拖走,被殺得一乾二淨。
顏良這才解氣。
這時,鄧艾步入了殿中,拱手道:「父皇當真料事如神,那司馬懿果然是想從呂梁口出逃,兒臣將他截殺了個正著。」
眼見鄧艾一身浴血,那般興奮的樣子,顏良的眼眸中,頓也閃過一絲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