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一萬漢軍步騎,在曹仁的率領下,直奔黃河而去。
濮陽位於黎陽東南,此地雖為南岸重鎮,但因為並不屬於楚軍北伐的方向,故此時並未駐有重兵。
倘若曹仁能夠佔領濮陽,從濮陽沿南岸西行,不出一日便可直抵白馬城,一旦曹仁攻佔白馬,便等於將楚國二十餘萬大軍,封在了黃河北岸。
當然,濮陽一失,顏良必會很快得到消息,為了避免後路被斷,自然會即刻增兵白馬,然後退兵去奪還濮陽。
那個時候,曹仁可肆機撤回北岸,避免與顏良正面交鋒,而黎陽之圍,也將就此得解。
此正諸葛亮為劉備所獻,逼退顏良撤兵,以解黎陽之危的計謀。
此計倘若放在別時,必不可行,因為曹仁根本沒辦法及時搜集到足夠的渡船,供他的一萬大軍迅速渡過黃河,突襲濮陽。
但現在卻不同了,天寒地凍,黃河河面在濮陽一帶早已冰封,曹仁無需一船一筏,便可輕鬆的踏冰而過。
策馬狂奔,曹仁第一個踏上了冰封的河面,冰面堅厚,足有數尺,足夠他的大軍過河。
曹仁當即下令,全軍一刻不停,不到半個時辰便盡數渡過黃河,直抵南岸。
此時,位於南岸的楚軍水營,因為冰面凍結,早已被廢棄,只餘岸上一座旱營,守軍不過三千餘眾。
曹仁的大軍來襲,完全出乎了漢軍的意料,一萬步騎一湧入營,片刻間便將三千楚軍殺散。
漢軍順利奪取了旱營,曹仁留千餘兵馬留守,自己則率九千多步騎。毫不停歇的殺奔濮陽而去。
駐守濮陽城之將,正是郭淮。
當年漢中一役,郭淮投降了顏良,距今已是過去了多年。
以郭淮的才華,在曾經的歷史上,乃是三國後期可與姜維匹敵的厲害人物,但放在如今的楚軍,郭淮的才華在將星雲集顏良陣營,卻並不顯眼。
經過多年的努力。郭淮方是做到了東郡太守的位置,如今顏良北伐之戰中,以郭淮的資歷,也沒有資格參加如此重要的戰役,只被委以留守後方之職。
郭淮卻並無怨言。當他見識過了楚國如雲的那些名將後,深知自己的才華並不出眾,當年在曹操麾下時,只不過是一偏將,數年間能做到兩千石的太守之位,郭淮已是深為滿足。
今日傍晚,郭淮剛剛巡視過城池。方才下了城牆時,便有部下急報,言是有大股的漢軍殺到。
郭淮大吃一驚,一面奔往城頭。一面下令城中所有軍士,盡皆上城防守。
上得城頭,郭淮舉目遠望,但見城北數里外。已是塵土遮天而起,向著濮陽狂撲而至。
隱隱約約中。郭淮聽夠聽到萬馬奔騰的聲音在逼近,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腳下的城牆,也在隨之微微的顫抖。
不多時間,近一萬的漢軍已奔馳而去,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兵潮,讓郭淮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來敵粗粗估算,少說也有**千之眾,而郭淮手中所能用到的兵馬,不過兩千人而已。
五倍之敵,急攻而來,形勢對郭淮來說,十分的不利。
城頭一線,匆匆上城的楚軍士卒們,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強大敵人,均顯得有些慌張。
郭淮眉頭暗暗一皺,一股壯烈之意油然而生。
深吸過一口氣,郭淮奮然拔劍,厲聲大吼:「賊軍來得正好,今日正我們立功之時,爾等隨本將誓死抗敵,敢有擅退一步者,殺無赦!」
在郭淮的激勵與軍法威懾之下,城頭不到兩千的楚軍將士,皆盡打起了精神,凝神戒備,準備應戰。
城外處,曹仁轉眼已奔至了三百步外。
他遙看一眼濮陽城,看到城頭高樹著「郭」字的旗號,方才知道此城的守將,乃是郭淮。
「哼,原來是這個叛賊,很好,今日本將就連你這叛徒一併宰了。」
曹仁冷哼一聲,殺機陡盛,揚刀向前一刀,高喝道:「全軍進攻,給本將一口氣攻破敵城,先登上城池者,天子重重有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九千漢軍轟然而動,如發狂的野獸一般,向著濮陽城湧去。
一場攻城戰,就此展開。
當先衝至的兩千弓弩手,向著城頭密集的仰射,拚力的壓制著城頭楚軍。
緊接著,七千登城士直抵城下,以飛鉤鐵爪,擲上城頭,成百上千人一齊向城頭爬去。
漢軍以此簡單的器械攻城,原本是絕無可能的,但眼下濮陽守軍不多,郭淮能用於北門一線的兵力,不過一千人而已,漢軍在短時間裡,形成了十倍之敵的攻城之勢。
正是仗著人多勢眾的優勢,曹仁才敢以此簡單的器械攻城。
事實證明,曹仁的策略是正確的。
不到千人的楚軍,被漢軍弓弩手壓得連頭都抬不起,根本無法阻擋螞蟻般密集的敵人攀城。
城東一線,已有數名為漢軍登城成功,展開了近身的肉搏戰。
郭淮頂著箭雨,掃視著沿城一線的劣勢,眉頭不由深凝,他意識到,再這麼下去,不消半個時辰,濮陽城非被攻破不成。
情急之下,郭淮忽然靈機一動,大叫道:「快,速速點起火來,把雪水融了潑向敵人。」
號令傳下,沿城一線,數口大鍋很快被支火,火堆燃起,士卒們將滿地的白雪,統統的捧了扔進鍋中。
轉眼中,雪水迅速的融化成水。
楚軍士卒們遂將頭盔解下,舀了鍋中之水,瘋了似的往城下潑去。
「啊啊∼∼」攀城的漢軍,慘叫之聲驟起。
方今天寒地凍,這水往身上一潑,立時冰冷刺骨,冰結之下,城牆上的漢軍一個個拿捏不住繩索,紛紛掉下城來。
而城牆上被濺了水,很快就凝結成冰,變的極為光滑,更加不利於攀爬。
一時間,漢軍墜城的墜城,下滑的下滑,原本洶洶的攻勢,轉眼間就被郭淮這「水潑」之策給扼制。
見此情勢,曹仁眉頭不禁微微一皺,口中罵道:「郭淮這叛賊,竟然還有兩下子,實在可恨!」
曹仁當即摧馬上前,喝令士卒不得後退,繼續強攻敵城。
同時曹仁又命弓弩手,改亂射為集中射擊,他要以密集的箭矢,壓制住城頭楚軍,以保證十餘處未被凍結的城牆,以能夠順利的攀登。
曹仁的策略一變,立時便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數處城牆的楚軍被壓得抬不起頭,連潑水的機會也沒有,漢軍得以趁機上攀。
濮陽城的形勢,立時又變得危機起來。
「該死,難道我郭淮今日就要命隕於此嗎?」郭淮急心如焚,咬牙暗罵。
驀然間,郭淮的耳朵豎了起來,他彷彿聽到了「嗚嗚」的號角聲,正從西北方向幽幽運來。
郭淮下意識的移開盾牌,向著聲音所來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郭淮原本焦慮的表情,陡然間變得狂喜無比。
視野之中,但見里許之外,狂塵漫天飛舞,一支騎兵正向著濮陽北門狂撲而來。
那騎兵衣甲皆為楚軍裝束,當先那面「趙」字旗號,更是耀眼無比。
是趙雲,趙雲率領著援軍趕到了!
狂喜的郭淮,揚刀大叫:「將士們,陛下的援軍到了,給本將奮力殺賊,殺啊∼∼」
此時,城頭苦戰的濮陽守軍們,也看到援軍萬馬奔騰而來之勢,低落的士氣狂燃而生,揮舞著刀槍,奮力的殺向爬上城來的敵人。
城外處,正在親自操弓的曹仁,這時卻驚呆了。
他回頭看著滾滾而來的敵騎,滿臉的自信皆為震驚取代,他萬萬也沒有想到,楚軍的援軍竟然會如此快速的趕到這裡。
「我才剛殺到濮陽,楚軍怎麼可能就派了這麼多援軍來,除非……」
「除非,顏良已經識破了諸葛丞相的計策!」
曹仁心頭大震,驀的恍然驚悟。
側翼處,趙雲率領著五千楚軍輕騎,已如呼嘯的狂風一般,撲捲而來。
「撤兵,全軍撤退∼∼」曹仁沒有時間再猶豫,急是放聲大叫。
鳴金聲急響起來,城牆一線正在苦戰的漢軍,急急忙忙的從城牆根退下,匆匆的撤了下來。
城上的郭淮則指揮著士卒,以強弓硬弩「歡送」著敵人,歡欣鼓舞的喊聲,震天作響。
曹仁雖下了撤退的命令,但趙雲來勢太快,他還是晚了一步。
趙雲縱舞銀槍,威不可擋的當先殺敵陣,銀槍舞起漫空的梨雨,槍鋒過處,鮮血飛濺如泉。
五千楚騎猛如虎狼,如利箭般從漢軍側後撞入,轉眼間便將漢軍陣容撕裂。
一場沒有懸念的殺戮,就此開始。
……
蕩陰城。
御帳中,劉備品著小酒,一副輕鬆得意之狀。
諸葛亮則輕搖著羽扇,滿臉自信從容,彷彿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看看帳外的日頭,諸葛亮淡淡笑道:「這個時候,曹子孝應該已把咱們大漢的旗幟,插在濮陽城頭了吧。」
劉備哈哈大笑,分外的得意。
笑聲中,陳到匆匆而入,臉色沉重的說道:「啟稟陛下,曹將軍襲取濮陽失利,已經大敗而歸了。」
笑聲,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