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竟要攻取遼東!?
被五雷轟頂的賈范,此刻終於是恍然驚醒。
人家顏良此前對你的待之上賓,那信誓旦旦的承諾,所謂的海上襲取幽州之計,原來,統統都是迷惑的假象。
顏良真正的目的,藉著解遼東之危的借口,堂而皇之的發兵北上,前去攻取遼東。
如今公孫康的幾萬兵馬,皆已集結於遼東一線,遼東後方是一片空虛,呂蒙這三萬大軍登陸,誰人能擋?
霎時間,驚恐的賈范,方始看穿了顏良的真面目。
那超乎常人的膽略,那逼真的演技,還有那無與倫比的狡詐,無一不給賈范以深深的震撼。
賈范想起了他從應天臨行之前,還自以為是的暗諷顏良,譏笑顏良中了他的計,做了公孫康的冤大頭。
如今看來,他賈范才是真正被耍之人,愚蠢的人是他,做了冤大頭的人,也是他。
羞憤之下,賈范怒叫道:「我主誠心歸降,楚王焉能如此背信棄義,他就不怕天下人笑他無義嗎?」
賈范竟還義正嚴辭起來,儼然一副受害者的無辜之狀。
「賈范,公孫康首鼠兩端,如今勢危之下,才不得以假降吾王,想借我大楚之力來替他解危,他的這點小伎量,你以為憑吾王的神武雄略,會看不出來嗎?」呂蒙冷笑著反問。
這諷刺之語,霎時把賈范諷得啞口無言,滿臉的尷尬之色。
賈范原以為顏良襲遼東之策,乃是原本既定,與公孫康的假降將無多少關聯,但賈范此時才知。人家顏良早就看穿了你的假降之計。
原來,這些日子以來,他賈范就像一個小丑一樣,被顏良戲耍著,一舉一動,心裡邊所有的心思,都為顏良所看透。
震驚之餘,賈范愈覺羞愧,呂蒙那冷諷的眼神。讓他感到自己就如被扒光了衣服一樣,何等的無地自容。
「呂將軍誤會了,我主乃是真心歸順於楚王,絕無二心啊。」賈范態度轉軟,訕訕道。
呂蒙卻冷冷道:「本將可管不了那許多。本將只負責把遼東納入大楚版圖,公孫康是真降還是假降,待本將生擒了他,把他送往應天之後,他自己向大王去解釋吧。」
賈范心頭又是一震,還待再言時,呂蒙卻已拂袖轉身。無心再聽。
「來人啊,把這姓賈的給本將綁起來,好生的看管,本將來日還要拿他祭旗!」呂蒙一聲喝令。
賈范大驚失色。顫聲急叫:「呂將軍,你聽我說,有話好好說嘛……」
呂蒙卻懶得聽他辯解,拂袖轉身。
左右士卒一擁而上。幾下便將賈范綁了,押往了船艙之中。
呂蒙屹立於甲板。遠眺茫茫大海,豪然注視著他的艦隊,掉轉船頭,揚帆借風,向著遼東方向疾航而去。
遠離大陸,兩百艘海船組成的艦隊,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了數天,前方終於是出現了大陸。
由於沒有精確的海航儀器,呂蒙的艦隊比預計的方向偏了幾度,並沒有直接駛進馬訾水口,而是駛抵了遼東郡東面的樂浪郡。
呂蒙經過一番探察,確定了方位後,便指揮著艦隊,沿著樂浪郡的海岸線,改向西北而行。
兩天後,呂蒙的視野中,馬訾水的入海口,終於映入了眼簾。
遠航二十餘ri,經歷了多少艱苦,而今,終於抵達了目標。
兩百艘海船上,那三萬餘名遠征軍的戰士,此刻皆是熱淚盈眶,熱血幾乎沸騰。
茫茫的大海上,激盪的歡呼聲,響成了一片,幾乎將天空的雲朵震散。
呂蒙同樣是激動萬分,遠望著入海口,高喝一聲:「來人啊,把那姓賈的傢伙給本將押上來。」
片刻後,灰頭土臉的賈范,被押解上了甲板。
「賈范,你睜眼好好看看,前方是哪裡了。」呂蒙抬手搖指前方,冷笑道。
賈范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瞇著眼睛遠遠一看,頓時嚇得是臉色慘白如紙,雙腿哆哆嗦嗦發抖。
前方就是馬訾水口,賈范出使應天時,就是從這裡乘船出發,他豈會認不出來。
遼東要塞西安平城(今丹東),就在水口以西。
呂蒙眼中殺機一聚,厲聲喝道:「來啊,把這姓賈的拖下去,斬下他的人頭以祭旗。」
號令傳下,幾名虎熊之士,將呂范如畜生一般拖了下去。
「呂將軍饒命,呂將軍饒命啊,賈某願歸降楚王,願為呂將軍做帶路嚮導,饒命啊——」賈范嚇得失魂落魄,哀聲求救。
「你敢偽降吾王,在我家大王面前演戲,已是犯了死罪,賈范,安心受命吧。」呂蒙冷哼一聲,手臂奮然向下一揮。
刀斧手毫不留情,明晃晃的大刀,忽的便斬了下來。
賈范血淋淋的人頭,懸即落地。
眼前的血腥,彷彿火苗一般,點燃了將士們壓制的嗜血之心。
轉眼間,船上便爆發出了海嘯般的興奮吼聲,殺意熊熊的楚軍將士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瘋狂的狼嘯著。
先是一艘艦,接著是十艘艘,最後是兩百多艘戰船,三萬多名將士,都齊齊的瘋狂怒嘯。
那震天的吼叫聲,衝破雲霄,直抵大陸。
陸岸上,那些茫然的遼東軍民,此刻,已被那海上而來的龐大艦隊,還有那震天的嘯聲,統統都驚呆了。
旗艦的甲板上,呂蒙奮然拔劍,向著前方陸地一指,厲喝道:「全軍殺上岸去,奪了西安平城,讓公孫康和遼東人,為咱們大楚王的威名,永世的畏懼——」
「殺——」
「殺——」
殺聲如浪,伴隨著疾馳的戰船,向著陸岸,飛駛而去。
船將及岸,三萬將士皆換乘走舸,百舸爭流,千帆而行,鋪天蓋地的殺上了遼東海岸。
……
三天後,襄平城。
軍府之中,公孫康在置酒高會,興致何其的悠閒自在。
劉備的五萬大軍,被卑衍阻於遼隧城,不得越遼水一步。
而未久之前,賈范也傳來消息,顏良的援軍已經出發,正從海上向著幽州進發。
諸般消息,都在向著有利於公孫康的方向發展,他如何能不悠閒。
「爾等好好的喝,養足了精神,只等顏良那個冤大頭襲了幽州,劉備的軍心慌亂時,就給本王殺過遼水去,一鼓作風奪了幽州。」公孫康豪情志滿的舉杯叫道。
麾下諸將也盡皆為公孫康所感染,個個都鬥志昂揚,志得意滿,一面大吃大喝,一面盛讚恭維著公孫康英明神武,將來定能在就霸業。
公孫康沉浸在一片讚歎之中,愈發的驕狂得意,忍不住放聲狂笑起來。
狂笑聲中,一名親兵急匆匆而入,驚叫道:「主公,大……大事不好,西安平城出事了!」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公孫康斥了一聲,不以為然道:「西安平遠在大後方,能出什麼事,無非就是高句麗那些野蠻人,又去偷機摸狗了,傳令給孫公恭,命他不要手下留情,給本侯殺光那些高句麗人。」
「主公,這次不是高句麗人,是楚軍,楚軍突然由海上登陸馬訾水口,襲取了西安平城,殺了公孫將軍!」
匡鐺——
公孫康手中的酒杯,脫手而落,美酒打濕了他的半邊衣袍。
原本喧鬧的大堂,瞬時間也變得鴉雀無人,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驚剎的一瞬,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
楚軍,不是去攻幽州嗎,卻怎會攻了我們的西安平城?
所有在場的遼東人腦海中,都迴盪著這個巨大的疑維,思維的定式,令他們片刻能難以反應過來。
「主公,我們中計了,原來那顏良根本不是要襲幽州,他是以此為借口,想趁機吞併我遼東呀!」楊祚第一個反應過來,驚恐的叫道。
公孫康身形劇烈一震,立時幡然醒悟,那驚悚的臉上,轉眼湧起無限的憤恨。
「老子被顏賊耍了!」公孫康猛然拍案,悔恨萬分的大叫一聲。
……
千里之外,應天城。
顏良身著金甲,背披紅袍,手提青龍寶刀,坐胯赤兔神駒,在夾道的子民跪伏下,昂首徐徐出城。
跟隨於顏良身後,則是全副武裝的虎衛親軍,以及諸營的中軍。
六萬中軍,悉數而出,他們將跟隨著顏良,再度前往大楚國的北境徐州。
儘管顏良並不知道呂蒙軍目前的戰況,但他相信,根據龐統的推算,此時的呂蒙多半已經登陸遼東,取得了首勝。
公孫康那廝腹背受敵,崩潰失敗只是早晚的事,那麼,公孫康覆沒之後,立足未穩的呂蒙,就將面對劉備的五萬大軍。
劉備的五萬大軍擁有著相當數量的騎兵,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要勝於呂蒙的遠征軍。
顏良當然不會讓他的遠征軍健兒孤軍奮戰,故此,顏良便決定親率大軍再度北伐,對徐北的關羽發動一場局部的戰爭,迫使劉備退兵,以緩解呂蒙的所受的壓力。
大軍出城,六萬兵馬登船,數百艘運兵船,浩浩蕩蕩的駛向了長江對岸。
顏良駐立於船頭,昂首遠望北面,他似乎能夠看到,遠在極北的遼東,他的將士們浴血奮戰的畫面。
「遠征軍的將士們,本王不會讓你們孤軍而戰的,放心吧,本王定當與你們並肩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