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
孫權面露茫然,一時沒聽明白魯肅這話的意思。
「肅聽聞那顏良素來好色,而孫小姐又有傾國傾城之容,如今孫小姐既已不幸落入顏良手中,肅便想,主公何不順水推舟,將孫小姐嫁與顏良和親,如此,那顏良為美色所誘,或許就會同意與我們言和。」
魯肅不緊不慢,洋洋灑灑的道出了他所謂的和親之計。
孫權神色立變,擺手怒道:「此計絕不可行,我孫家的女兒,既豈嫁給顏良那匹夫,況且此事若是傳將出去,天下人皆知我孫權是被逼無奈而將妹妹嫁與仇敵,我孫權的顏面將何存。」
說到底,孫權還是在顧忌面子。
這時,魯肅便耐心勸道:「正所謂能屈能伸,方才為真英雄,主公今日出此下策,實為權宜之舉,將來掃滅顏良,報仇雪恨,今日的屈辱只會讓天下人更加欽佩主公的胸襟氣度。為了大局,懇請主公三思啊。」
魯肅又用心良苦的給孫權搭了梯子,此一番話後,原本表情絕然的孫權,表情也漸緩和下來。
他站將起來,踱步於帳中,苦思冥想著,似乎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思索良久,權衡了半天利弊,孫權又是一聲無可奈何的長歎。
當他轉過身時,那緊皺的眉頭已然鬆開,只餘下些許憂慮。
「子敬說得對,我孫權若連此等氣度都沒有,又如何成就大業,只是這件事事關小妹終身大事,我也不敢私自做主,還得派人先稟明母親大人才是。」
孫權所說的母親大人,正是吳國太。
魯肅卻又道:「如今形勢緊迫,湖口去往秣陵,這一來一回不知要耽擱多少功夫,正所謂長兄為父。肅以為,孫小姐的婚事,主公大可先斬後奏。」
孫權想想也是,柴桑距湖口不過幾十里,顏良的五萬多大軍隨時可能發動進攻。這和親之事是萬萬耽擱不得。
思索再三。孫權狠狠一咬牙,喝道:「來人啊,速將呂范傳來。」
……
柴桑城。
慶功宴已持久了三天,將士們疲憊的身心。也因這歡慶的氣氛而恢復了不少。
軍府之中,顏良已經在和諸文武們商議著,何時起兵向湖口發動進攻之事。
正自討論著用兵之事時,堂外親軍卻來報,言是東吳的使者呂范求見。
「孫權此時派呂范前來。必是求和也。」顏良立刻下了定論。
諸將卻似有不信,顏良便叫將那呂范傳入。
不多時,一名中年文士趨步入內,向著顏良拱手一拜,笑呵呵道:「吳侯麾下從事呂范,拜見顏將軍。」
顏良俯視著他,冷冷道:「呂范,孫權派你前來,是不是因為打不過本將。所以就想要求和了。」
呂范沒想到顏良如此直白,連讓他說些客套話的機會都不給,一時尷尬在了那裡。
眾人見得呂范此狀,便知道自家主公料事如神,果然猜到了呂范此來用意。
顏良卻嘴角掠過一絲得意。
他太瞭解孫權了。這個極善權謀的碧眼兒,實力強大時,就會心高氣傲,實力弱小時。又會卑躬屈膝,能屈能伸。實有勾踐之奇。
如今這種形勢下,長江上的攻守之勢已逆,孫權放下臉在來求和,自也是正常。
那呂范尷尬了片刻,訕訕笑道:「孫顏兩家本無仇冤,此前的衝突均不過是誤會而已,我家主公對顏將軍其實是素來欽佩,今派下官前來,正是想與顏將軍化干戈為玉帛,兩家息兵休戰,從此和好。」
「本將的五萬大軍,隨時隨地都能舉兵東下,一舉蕩平江東,他孫權想跟本將言和,試問他能有什麼言和的資本。」
顏良一點面子都給呂范,冷絕傲慢的言語,挑明了他掃平江東的雄心。
呂范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勉強笑道:「是這樣的,我家主公有一胞妹,容貌傾城,賢良淑德,主公他便想將這胞妹許於將軍,以彰顯我家主公修好的誠意。」
聽得此言,不僅是顏良,在場的眾人皆是神色一動,盡為孫權的提議而感到意外。
顏良卻笑了,心想孫權這小子不僅臉皮厚,而且很陰險,他這是想學歷史上對付劉備的手段,要給自己使美人計。
冷笑一聲,顏良便道:「原來孫權還有此等美意,那本將倒想問一問,他的這位絕色的胞妹,現下人在何處?」
「這個嘛……」呂范額頭又滾落一滴冷汗,訕訕道:「孫小姐她現在就在柴桑,想來將軍也應該知道。」
「什麼,孫小姐竟在城中,本將怎麼不知道,子豐,你知道嗎?」
顏良明知呂范指的孫小姐,就是那孫尚香,卻是故意佯作不知。
周倉忍住笑,拱手道:「啟稟主公,末將猜想,這姓呂的所說之孫小姐,應該就是當日在柴桑城外,主公親手所擒的那個孫小姐。」
顏良這才做恍然大悟之狀,目光轉向呂范,「本將想起來了,莫非你所指的,就是那個叫孫尚香的丫頭。」
「正是,正是。」呂范忙道。
啪!
顏良猛然拍案,神色陡然間肅厲聲比,刀鋒似的眼眸中,殺氣迸射。
那呂范嚇得一哆嗦,背上冷汗直冒。
顏良死盯著他,沉聲道:「那姓孫的女人乃本將的戰利品,本將想怎處置她就怎麼處置她,孫權想用一件屬於本將的東西,來換取求和,他還真是有誠意。」
顏良的威怒,直把呂范唬得渾身顫慄,背上轉眼已浸出了一層冷汗。
這位東吳的「媒婆」暗吸幾口氣,極力的平伏下緊張的心情,訕訕道:「顏將軍息怒,我家主公的誠意,日月可鑒。如果顏將軍願意言和,我家主公可從孫氏宗族中,另擇一女兒許與將軍。」
呂范反應倒是快,臨時替孫權的決策進行了調整。
顏良肅厲的表情,這才緩和了幾分,「美人本將有的是,又豈會稀罕孫家的女人,倘若孫權真有誠意的話,江東之中,本將倒還真有一個中意的女人。」
呂范大喜,忙道:「不知誰這麼幸運,竟能得將軍垂青。」
顏良嘴角掠起一抹邪笑,緩緩道:「本將聽聞你家主公之母吳氏,已是守寡多年,本將倒是有可考慮將她收納為妾,不知孫權是否願意。」
此言一出,呂范神色大變。
他萬萬沒有想到,顏良竟然所指的女人,竟然是他們的吳國太。
吳國太雖育有孫氏數子,但其年齡不過三十又五,若是尋常女人,這個年紀再改嫁倒也無妨。
但吳氏可是堂堂吳侯的母親,孫權若是將自己的母親送給顏良為妾,自己豈非成了顏良的兒子,若然如此,只怕不消顏良來攻,整個江東士民對孫權便已鄙夷之極,到時人心瓦解,誰還願為其效命。
這個條件,簡直是對孫權的莫大侮辱。
顏良就是要侮辱孫權,這個反覆無常的碧眼小兒,對自己狂妄了已久,欺凌了已久,今日攻守之勢已逆,顏良若是不痛快的羞辱孫權,他就不叫顏良了。
主辱臣子,自覺受了大辱的呂范,此時再也隱忍不住,頓時勃然大怒。
當下他神色一沉,厲聲道:「顏將軍,我家主公乃是誠心求和,倘若顏將軍一味相辱,無意言和,我江東上下,百萬士民,寧可拚個魚死網破,也絕不受此奇恥大辱。」
面對呂范的大義凜然,顏良也打算撕破臉皮,正當這時,一旁的賈詡卻向他示以眼色。
顏良何其之聰明,稍稍一睹賈詡的眼色,便會意了他內中的意思。
思緒飛轉,計策已生。
顏良旋即哈哈大笑起來,「江東果然不乏義士,本將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何必如何當真。」
呂范那一腔的怒意,瞬間給顏良壓了下去,他被顏良變化無測的態度弄得是莫名其妙,一時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賈詡開口道:「主公,老朽看吳侯也頗有誠意,主公胸襟寬廣,不若就接受了吳侯的美意,兩家共結姻親,從今往後以柴桑為界,互不相侵,豈非兩州百姓之福。」
聽得此言,呂范也把前番受的辱給忘了,忙道:「文和先生所言極是,此正是我家主公的意思。」
以目前的形勢,顏良根本無需跟孫權聯姻言和,但賈詡既然這麼說,必定有其道理。
顏良便配合著賈詡,裝作考慮了起來。
這時,賈詡起身湊近呂范,低聲道:「我家主公的意思,你還沒看出來麼,吳侯嫁妹,若是不陪送些嫁妝,怎麼配得上吳侯一州之主的身份。」
呂范一怔,旋即明白了顏良的意思,人家這是在要錢呢。
「未知顏將軍需多少嫁妝才滿意?」呂范也小聲向賈詡詢問道。
賈詡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淡淡笑道:「嫁妝只是表面文章,意思意思就是了,無需給太多,我看吳侯就送個金一百斤,錢兩千萬吧。」
一百斤金,兩千萬錢!
呂范心臟撲通一跳,驚想你這可是獅子大開口,當我江東吳是冤大頭啊。
「這個,是不是有些太……」
呂范還想商量時,賈詡已拱手朗聲道:「主公,呂先生說了,主公若肯納孫小姐為妾,吳侯願送一百斤金,兩千萬錢以為嫁妝。」
呂范又吃一驚,心說這可都是你開的價,我什麼時候答應了,你這不是坑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