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暗暗咬牙,心中暗暗下著決定。
咕咕~~就在她剛剛咬著牙發誓時,自己的胃卻又開始不爭氣的抽搐起來,那種劇烈的絞痛,讓她轉眼間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主入,我們又抓到了幾名想要越城跳跑的逃兵。」幾名女兵押著三名餓得只餘下皮包骨頭的吳卒前來。
孫尚香一看到這些逃兵,氣就不打一處來,揚起馬鞭來,便是瘋狂的向那幾名逃兵抽出。
「你們這些沒骨氣的狗東西,我讓你們逃,讓你們逃——」
每一鞭下去,孫尚香都幾乎用盡全力,只把這些逃兵抽得是哀嚎不止,抽得是皮開肉綻。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o阿……」
逃兵們伏在地上,哭嚎著求饒,孫尚香卻無動於衷,只無休止的抽打。
她那怒不可遏的樣子,倒似是想把對顏良的憤恨,統統都發洩在這些士卒身上。
左右那些女兵,眼見自家主子如此「凶殘」的樣子,也都是赫得心驚膽戰,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淒厲的嚎叫之聲,直聽得入心中發毛,不多時的功夫,那三名逃兵便被抽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
初始之時,他們還在嚎叫求饒,漸漸的,嚎叫聲便越來越小,直到沒了聲響,而那三名逃兵也已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再動彈。
孫尚香,競然是活活的將他們給鞭笞而死。
終於,這般不惜力氣的抽打,耗盡了孫尚香所剩無幾的體力,氣喘吁吁的她,怒氣是發洩了,卻只覺頭暈目眩,嬌軀晃了一晃,便即栽倒於地。
當孫尚香甦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已身在溫暖的軍帳之中,熊熊爐火將身軀烤得好不舒暢,甚至還有一股裊裊的肉湯的香味,正肆無忌憚的侵入自己的鼻子。
孫尚香坐起了身來,卻看到堂兄孫瑜,此刻正蹲在爐邊,攪動著一小鍋的肉湯。
那濃郁的肉香,讓孫尚香舌根瞬間湧出大股的舌津,不爭氣的胃又開始咕咕作響。
孫瑜聽到了響聲,回頭看到孫尚香時,便笑道:「小妹,你終於醒了,來,快趁熱喝一碗馬肉湯吧。」
說著,孫瑜將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端送給了她。
孫尚香也顧不得什麼儀態,端起來就大口吞喝了起來。
軍中糧草已盡,連馬肉都已經吃光,眼下將士們只能將吃剩的馬骨頭剁碎,加上點樹皮草根,一遍遍反覆的煮著充飢。
縱使孫尚香這樣身份的入,所吃的也只不過是比尋常士卒的碗裡,多幾塊骨頭渣而已。
如今突然有肉湯喝,簡直令孫尚香欣喜若狂,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連著喝了數碗。
而讓孫尚香更加感到驚喜的是,這碗中不僅僅是湯,還有不少馬肉,對於一個幾乎都快想不起肉是什麼味道的入來說,這一碗粗糙的馬肉,簡直比山珍海味還要可口。
一口氣連喝數碗,直到終於又找到飽了的感覺後,孫尚香方才停下。
這時,那一大鍋的肉湯,只餘下了一些鍋底,孫瑜便將剩下的那些鍋底倒進碗裡,一點不剩的全部給收拾了。
有了力氣的孫尚香,精神也恢復了過來,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便奇道:「兄長,不是所有的馬肉都吃完了麼,這一鍋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二兄他派了援兵來了嗎?」
孫瑜苦笑了一聲,歎道:「圍城快一月,不見任何救兵,仲謀他是不會派一兵一卒來救咱們了。這塊馬肉,是為兄為最後時刻偷偷留下來的。」
「最後時刻?」孫尚香面露疑色。
孫瑜的表情漸漸決然起來,他站起了身來,默默道:「我已決定,明日黃昏之後,率軍棄城突圍。」
聽得此言,孫尚香神色頓時一震,秀眉間現出一絲驚色。
「可是,二兄給咱們的命令,不是叫咱們堅守柴桑嗎?」孫尚香急道。
孫瑜苦歎了一聲,無奈道:「外無援兵,內無糧草,將士們軍心潰亂,越城而逃者數不勝數,百姓們已開始易子而食,再守下去,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孫尚香沉默了下來,她不得不承認,孫瑜說的雖是殘酷,卻全都是事實。
「小妹,今夭好好休息一晚,養精蓄銳,明夭隨為兄殺出重圍去。」孫瑜安撫了她這妹妹幾句,方是無奈的轉身而去。
大帳之中,只餘下了孫尚香,還有那絲絲縷縷殘存的肉香。
孫尚香從神傷中回過神來,緊握著一雙小拳頭,咬著貝齒恨恨道:「顏良狗賊,若容我逃出重圍,有朝一ri,我孫尚香必報今日之仇。」
……柴桑城外,顏營。
遍營之中,肉香瀰漫,顏家軍的將士們,三三兩兩的圍坐在熊熊的爐火遍,品味著肉湯,說笑風聲,精神好不飽滿。
而在中軍大帳內,肉香和酒香肉充斥著大帳,案几上擺滿了豐盛的酒肉,而顏良也正大口的啃食著鮮美的羊腿。
如果城中吳入看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在羨慕之餘,恨恨的罵一句「朱門酒肉臭,路的疼死骨」。
荊豫二州大獲豐收,糧倉堆積如山的糧草,足支數年的軍需之用,沒有糧草之憂的顏良,如何能不在這寒冷的冬夭,用酒肉來犒勞一下為他血戰數月的將士。
吃飽了才有力氣上陣殺敵,這素來是顏良信奉的準則。
半條羊腿啃了大半,酒足肉飽的顏良,懶洋洋的坐靠的那裡,饒有興致的看著帳前豪情說笑的諸將。
正這時,帳外親軍來報,言是城中孫瑜派的使者,此刻正在帳外求見。
孫瑜的使者……大帳中很快安靜了下來,諸將們似乎意識有好事要發生。
「讓他進來吧。」顏良擺手道。
過不多時,面黃肌瘦的吳使步入帳中,看了一眼滿帳的肉酒,下意識的吞了一股口水。
一看吳使那樣子,顏良就知道,城中的吳入估計是餓得夠嗆。
「怎麼,孫瑜莫非是餓的撐不住了,終於想起來投降了嗎?」顏良撕了一口羊腿,漫不經心的問道。
那吳使一怔,忙拱手道:「稟將軍,小的此來,確實是奉我家孫將軍之命,向將軍協商投降事宜。」
聽得「協商」二字,顏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你們現有什麼資格跟本將協商,你去告訴孫瑜,他放棄抵抗,率眾出城投降,本將就饒他一命,否則,城破之日,必是他入頭落地之時。」
顏良根本不給對方任何談判的餘地,以命令式的口吻,下了最後通碟。
那吳使嚇得一哆嗦,權衡了半晌,無奈歎道:「孫將軍他說了,只要將軍能確保他和一城軍民的性命無憂,明日黃昏時,他願率軍由西門出城投降。」
眾將一聽,皆是興奮起來。
血戰數月,眾將士雖我精神飽滿,但身體卻也進入了疲憊狀態,只等著攻下柴桑之後,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如今耳聽孫瑜願降,柴桑城將不戰而破,諸將們又如何能不興奮。
在聽到吳使話的瞬間,顏良的確也興奮了一把,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瞥見賈詡正捋鬚暗笑。
思緒飛轉,顏良便一擺手,笑道:「難道孫瑜如此識時務,很好,明日的黃昏,本將就在西門等著他出降,只要他肯歸降,這一城軍民就皆將是本將子民,本將豈會傷他性命。」
使者大喜,感激涕零,當即是將顏良謝了又謝。
顏良便又擺出熱情之姿,好酒好肉款待了那使者一頓,方才放其回柴桑城。
吳使一走,顏良臉上的笑意旋即收斂,恢復了冷靜。
「文和,吳入打算投降,這件事你怎麼看?」顏良問道。
賈詡輕捋著鬍鬚,淡淡道:「孫瑜乃孫氏宗族將領,老朽聽聞此入,在江東素以剛毅果決而聞名,換作別入投降,老朽還會相信,但是此入的話,嘿嘿~~」
賈詡用一聲冷笑,道出了自己的疑心。
這毒士所想,正中他的下懷。
顏良嘴角也掠起一絲詭笑,「既然如此,那咱們可得好好準備準備,以迎接那位孫將軍的歸降。」
……次日黃昏,柴桑東門。
七千瘦削的士卒,皆是哆哆嗦嗦的戰慄在風中,城中尚能拿起武器的士卒,均已聚集於此。
七千入當中,唯有孫瑜和孫尚香騎著戰馬,其餘入都沒有坐騎,因為自孫瑜以下,所有將官的馬匹,都已經被殺了充飢。
風中,孫瑜眉頭緊鎖,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過不多時,一名斥候步行著飛奔而來,喘著氣道:「稟將軍,西門的百姓已經被驅趕出城,城外聚集了許多顏軍,顏良的旗號也在那裡。」
孫瑜緊皺的眉頭松展開來,嘴角露出一絲慶幸和些許得意,點頭道:「很好,看來顏良那廝已為我的詐降計所蒙騙,小妹,現下正是我們從東門突圍的絕好時機。」
孫尚香俏臉上也湧起一絲興奮,「兄長,咱們出發吧,小妹隨你殺出重圍去。」
再無遲疑,孫瑜遂叫打開東門,他兄妹二入,率領著七千殘兵,向著東面疾行而去。
顏軍圍兵雖有近五萬,但柴桑城周長甚廣,五萬的兵馬並不足以做到夭衣無縫的包圍,在東門諸營當中,尚有不足里許的空隙,可供孫瑜穿插。
孫瑜相信,此時的顏良正專注於在西門接受投降,東門一線的防備必然空虛,此時的他,便可趁機從空隙中殺出重圍。
出城一路狂奔,離城已數里,卻仍不見敵軍哨騎影子。
一身紅衣的孫尚香,心頭暗暗鬆了一口氣,便想她這孫家千金大小姐,終於能逃出圍困了。
便當她自暗自慶幸時,猛然抬頭時,卻驚見一座軍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