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劉琦急是一揮手,喝止住了洶洶的士卒。
黃射暗鬆了一口氣,神色愈加的從容。
劉琦步下階來,厲聲質問道:「你方纔所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黃射便將顏良如何放歸自己,想要他說服黃祖,以及黃祖忠心不二,決心將計就計之事,諉諉的道了出來。
劉琦聽著臉色卻是一會晴來一會陰,陰的是他聽聞顏良欲勸降黃祖,晴的卻是黃祖忠心不二。
聽罷黃射的解釋,劉琦的怒氣已然全消,當即喝道:「爾等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黃將軍鬆綁。」
左右親軍趕緊上前,為黃射鬆了綁。
「不想黃老將軍如此忠誠,當真是讓本府感動,黃將軍,你方才說可擊破顏良,莫非黃老將軍已有奇策不成?」
劉琦釋疑後,馬上變了一副嘴臉,對黃射禮敬有加。
黃射喘了幾口氣,拱手道:「不瞞主公,家父已用詐降之計,騙得顏良撤了魏延一營。末將今日冒死前來,正是想與主公約定,明晚舉火為號,我們兩路夾擊,一舉擊破張郃一營,介時敵軍必士氣大挫,我軍便可扭轉劣勢,趁勢將顏良狗賊逐出長沙。」
黃射這兩面夾擊之計,著實令劉琦振奮了一回,但旋即,他的情緒便又不安起來。
如今長沙城中兵馬不過三千,這三千人馬,劉琦勢必要緊緊握在自己的手中。任誰也不敢輕信。
倘若如黃射所請,出城兩面夾擊敵軍的話,劉琦就只有自己率軍出擊。
這就意味著,倘若黃射的獻計有假,那黃祖就是明為忠誠,暗中卻已歸順顏良,如今所為。只是為了誘使自己出城,這樣的話,自己豈非是自投羅網。命將休矣。
見得劉琦猶豫,一旁靜聽以久的蒯越,便笑道:「此事事關重大。非一時可決,黃將軍不妨先下去休息,且容主公權衡片刻。」
蒯越這是要藉機支走黃射,劉琦會意,連連稱是,便叫將黃射先送下去休息。
黃射這邊一走,蒯越便道:「主公,越以為,黃祖此計可行,主公當親率大軍出城。和黃祖內外夾擊,一舉擊破敵營,唯有如此,方才能解臨湘之危。」
聽得蒯越也贊同此計,劉琦猶豫稍減。卻依舊心存不安。
「可是,萬一黃祖早已降了顏良,此計只為誘我出城,卻當如何是好?」
蒯越卻微微一笑,反問道:「主公,倘若黃祖已降顏良。他還會派自己的長子來見主公嗎?」
劉琦怔了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黃祖之所以派親兒子前來,就是怕自己懷疑於他,故就變相的讓黃射來做人質,好讓他可以放心的率軍出擊。
想明白了這一點,劉琦一臉的狐疑頓時煙銷雲散,眉宇間,那份失去的自信,重新又凝聚起來。
「那明日就留異度你和黃射守城,本府親率兵馬出城,這一次,本府要親自上陣,讓顏良那狗賊知道,我劉氏子孫絕非可欺之輩。」
蒯越亦是一臉得意,拱手道:「屬下祝主公馬到功成,就此扭轉乾坤,一雪前恥。」
劉琦微微點頭,眉宇間流轉著絲絲得意……烏雲遮月,天地一片昏暗。
夜色中,數千將士靜靜的駐立在黑暗之中,夜風掩住了鼻息,幾千人安靜的像是沒有生命的兵馬俑。
夜風拂面而來,顏良似乎能從風中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附近依舊是一片安靜,靜得讓人有些煩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近凌晨時分,數千將士已在風中駐立了三四個時辰。
左右的將士們的情緒開始漸生焦躁,唯有顏良,卻面色沉寂如水,刀鋒似的眼光中永遠都是那麼自信決然。
目之盡頭,那一座自家的大營,依舊是燈火通明。
徐庶的計策已然設好,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眼下,顏良就等著那兩個自作聰明的敵人前來上鉤。
顏良抬頭看了一眼,藏於烏雲之中的月亮,隱約已見西沉。
「時間差不多了,劉琦,你小子還在等著什麼。」
神思之際,顏良的眉頭猛的微微一挑動。
地面上的塵土似乎在抖動,顏良回頭示意了周倉一眼,周倉會意,急是跳下馬來,將耳朵貼在地上,細細的傾聽。
那深遠的地上,隱隱約約傳來絲絲縷縷的聲響,越來越劇烈,彷彿深埋於地底的野獸,正咆哮著向上竄來,欲要破土而出。
那是衝殺踏地的聲響。
周倉精神一振,跳將起來,興奮的叫道:「主公,有動靜了!」
顏良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興奮,抬起頭來,極目遠望。
但見大營方向,喊殺之聲頃刻而起,似有無數的兵馬,從夜色中突然了殺出。
等了大半夜,終於讓老子給等到了。
顏良嘴角掠起一絲冷笑,擺手一喝:「魚已上鉤,點號火。」
號令傳下,須臾間,三堆早就準備好的木堆被點燃,熊熊的烈火沖天而起。
身後,數千將士熱血沸騰,焦躁的情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洶洶湧動的昂揚鬥志。
顏良將披風往緊一束,目色如刃,長刀向前狠狠劃出,厲喝道:「全軍出擊,殺盡這般劉氏餘孽——」
驚雷般的怒嘯聲中,一人一騎,如黑色的閃電般疾射而出。
數千蠢蠢欲動的顏家軍健兒,如出籠的猛虎,從夜色中洶洶而出。
當顏良揮軍殺出時,西營外,那四千江夏軍。尚在呼嘯衝鋒的路上。
潮水般的人群中,那一面「黃」字的大旗獵獵飛舞,黃祖提著長刀,一身傲然與肅殺。
敵營就在眼前,臨湘城頭的舉火信號已發出,劉琦的兵馬想必已出城,正向著敵營夾攻而來。
舉目望去。敵營依舊一片沉寂,顯然他們對這夜中的突然襲擊,沒有絲毫的防備。
「射兒的計策果然是妙。顏良這狗賊終還是中了我的詐降計,今夜,老夫就殺個痛快。用一場大勝,洗刷前番屢受的羞辱……」
黃祖越想越興奮,週身已為焚身般的殺氣所包裹。
「駕!」
黃祖厲嘯一聲,催動著胯下戰馬,挾著一腔的復仇怒火,愈加飛快的敵營衝去。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滾滾的人潮撲捲而至,勢不可擋的撞碎了敵營之門,四千精銳的江夏軍,喊殺如潮,蜂擁著撞入了顏軍大營。
黃祖更是馬當先。揮舞著大刀狂衝向前,一路直殺向敵營中軍所在。
然而,隨著順利的殺入敵營,黃祖原本昂揚的鬥志,卻漸漸的消彌下去。
這一戰。竟是如此的順利,根本未遇到任何的抵抗,就撞入了敵營,這其中似乎太過的蹊蹺。
何況,敵營就算戒備鬆懈,也不至於連守門的士卒都沒有。而且一路所過,除了空帳就是空帳,根本見不到半個人影。
不對勁,真的有些不對勁。
衝殺中的黃祖,腦海中猛然間閃過一個念頭:
中——計——了!
「吁∼∼」
猛然驚悟的黃祖,急是勒住了戰馬,橫刀止住了身後衝殺洶洶的部卒。
環顧四周,不見半個敵人蹤影,冷靜下來的黃祖,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如紙。
正當他打算下令急速撤兵時,東面方向,隆隆的喊殺聲中,一彪人馬衝殺而來。
黃祖以為是敵人伏兵,正準備驅兵應戰時,藉著火光卻猛然看清,殺來的並非是敵人,而是自家的軍卒。
當先那躍馬提槍之人,正是州牧劉琦。
兩支兵馬會合在了一起,劉琦和黃祖打個了照面,二人的臉上俱是狐疑與驚詫。
「敵軍呢,為何不見敵軍一兵一卒?」劉琦驚問道。
黃祖一臉的凝重與慚慚,沉聲道:「主公,我們可能是中了顏良的奸計,此地不可久留,請主公從速回城,末將也要急撤回水營去。」
劉琦神色大變,怒意驟生,張口便欲斥責黃祖。
正當這時,喊殺之聲震天而起,轉眼之間,便似有千軍萬馬,從四面八方的圍殺而來。
伏兵,一時盡起。
劉琦和黃祖,這主臣二人,霎時間神色駭然到了極點。
大營之外,魏延、張郃、胡車兒,各率數千兵馬,分從北、東、西三面殺來,數萬兵馬對落入圈套的敵軍形成了包圍。
而南面方向,顏良則自提三千鐵騎,如狂風暴雨般撲捲而至。
鐵蹄如飛,轉眼間就殺至了大營處,迎面正撞上那些慌逃出來的敵卒。
顏良也不手軟,刀鋒如電,四面八方流射開來,雄勁無比的刀鋒之下,數不清的人頭飛上半空。
三千鐵蹄無情的輾殺著敗逃的敵人,一條長長的血路,從營外一直延伸向營內。
那些脆弱的敵卒,如稻草一般,肆意的被他的鐵騎之士收割著人頭。
須臾間,顏良已無可阻擋的殺入了大營內。
此時,營中已亂成一團,幾千敵卒如無頭的蒼蠅一般,毫無頭緒的四處奔逃,卻為四面圍殺而來的顏家軍所擋,如碰壁的老鼠亂竄。
殺入營中的顏良,如闖入羊圈的老虎一般,掃視著遍營亂奔的敵卒,充血的眼眸中,嗜血的殺意滾滾而生。
視野之中,他一眼看到,數十敵騎正護著一人,往來衝突,試圖衝破重圍。
敵騎環護之人,不是黃祖,便是劉琦無疑。
顏良眼眸中閃過一絲冷絕,心中殺意大作,低嘯一聲,揮刀縱馬便殺奔前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