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顏良從自己頭頂飛越而過,又一招之間斬殺了主將,那八百吳軍校刀手霎時間就崩潰了。
殘存的戰意,土崩瓦解。
此時,追隨在顏良身後的神行騎洶湧衝至,如摧枯拉朽一般衝垮了敵陣。
大刀舞下,肆意的斬殺,血霧漫空,一顆顆人頭四散橫飛。
殺得痛快,殺得肆意。
只是,儘管顏良輕易斬殺了宋謙,但這一隊吳軍到底還是遲滯了他的推進。
當顏良殺盡這班吳卒,衝至江邊時,孫權已然逃上了走舸,向著江心艦隊逃去。
四萬奔散的吳軍,有一半湧至了江邊,卻僅有一萬多人及時的上了走舸,其餘不及上船的吳卒,則被追至的顏家軍碾至江邊。
驚恐的吳卒們,生恐死在顏軍刀下,紛紛的開始跳入江中逃命。
江水滾滾,縱然是習於水性的吳卒,也未能在大江中持久,唯有少部分倖存者被自家的走舸救起,其餘不是被江濤卷溺而去,就是被岸邊的顏軍射殺。
當殺戮接近尾聲時,江岸竟已被鮮血染成了赤紅一片,沿江一線伏屍無數,半邊的江水都變成了令人作嘔的暗紅。
顏良駐馬江岸,俯看著那修羅殺場,藐視著逃入江中的吳人,佈滿血絲的眼眸中,迸射著冷絕。
殺得盡興的顏家軍健兒,各自揮舞著兵器,興奮的呼喊,向著逃走的敵人耀武揚威。
逃上了鬥艦的孫權。失魂落魄之極,與孫瑜相見之時,激動的幾乎就要掉眼淚。
驚魂甫定的孫權,顫巍巍的立於船邊,遠望著南岸血腥的畫面,悲憤之意填滿了胸膛,直恨得咬牙切齒。
旁邊劫後餘生的諸將。也多是一副心有餘悸的面孔,經這一場廝殺,全然沒有了早先的囂然。
正當慶幸時。魯肅突然間臉色一變,似是猛的想起了什麼。
「主公,公覆老將軍的水軍尚不知我軍已敗。還請主公速派人將他們召還,萬不可再行進攻才是。」
聽得魯肅這麼一提醒,孫權非但不驚,失魂落魄的臉上,反而掠過一絲喜色。
「對了,我還有黃老將軍的水軍,若是他們能攻破顏良的鐵鎖陣,這一仗輸了又如何。」孫權興奮的叫道。
魯肅卻急道:「顏良既然敢傾巢而出,從容的與我們決戰,必定是胸有成竹。黃老將軍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這一瓢冷水一潑,孫權那丁點興奮轉瞬即逝,立時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眼珠子這麼一轉,忙道:「子敬所言極是。來人啊,還不快去將黃老將軍召還,萬不可再進攻。」
號令發下去,孫瑜急是派人以走舸飛馳往上游,去制止黃蓋的兩萬水軍進攻敵人的鐵鎖陣。
……
上游數里處,孫瑜派出的走舸尚未趕至。戰鬥卻已然開始。
巨艦之上,黃蓋目色沉沉,冷冷的注視著橫亙於江面上的鐵鎖陣,蒼老的臉上,閃爍著陰冷復仇之色。
「義公兄弟,黃蓋今日定為你殺了甘寧那小賊,為你報仇——」
黃蓋暗暗咬牙,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
韓當、程普還有他黃蓋,那可是追隨孫堅起兵的三元老,三人更情同手足。
韓當死的時候,黃蓋因在後軍,並不知情,但當他知道韓當死因後,自是悲憤欲絕,恨怒之下,憤然向孫權請戰,以充當前驅,為老戰友報仇。
而今,那懸吊韓當的敵艦就在眼前,黃蓋胸中的怒火,已如火山般噴發而出。
鐵鞭向前一指,黃蓋怒喝一聲:「全軍進攻——」
嘹亮的號角聲「嗚嗚」吹響,旗幟如怒濤般翻滾,數百艘戰艦,兩萬吳軍鼓噪而上。
董襲、凌操、凌統,各率一支艦隊,分三路向著顏軍鐵鎖陣殺奔而去。
為了防範甘寧的元戎連弩,吳軍已作了充分的準備,艦首處的吳卒皆改換成了大盾手,厚厚的堅盾組成了堅固鐵壁,絕對可以擋住連弩的近距離射擊。
而在盾手之後的吳卒,則準備好了火油、硝石之類的易燃物,只等戰艦靠近,便放燒燬敵船。
本來以身居逆流的位置用火攻,乃是兵家大忌,因為這一放火,固然能燒到敵艦,但著火的敵艦順流飄下來,反而極易將自家的艦船也燒著。
而眼下的情況卻是,顏家的艦船都是如樁子一般固定在江心中,即使毀了也不怕傷及自家戰船,待到鐵陣鎖破,殘存的火船失去了固定,漂向下游時,吳軍已有足夠的時間退往安全之處。
火攻之計,萬無一失。
殺奔而來的黃蓋和他的將士,皆是信心百倍,堅信前日折戟之敗不會再重複,今日必是他們報仇之時。
開場之戰,幾乎如上一次重演一般。
先是甘寧軍主動放箭,阻擊吳軍艦隊逆江而上,接著吳軍也以箭矢反撲,雙方互以箭矢壓制對方,卻誰也壓不住彼此。
幾百艘吳艦迎著箭雨,逆流而上,在付出了百餘人的代價之後,終於艱難的迫近了敵人的鐵鎖陣。
只差那麼一點的距離,他們就可以放火燒船,完成一場完美的複雜之戰,用敵人的烈火來為死去的韓當復仇,來為孫氏打開通往荊州的道路。
只差那麼一丁點。
信心百倍,滿腔復仇怒火的黃蓋,蒼老的臉龐卻忽然驚變。
不僅僅是黃蓋,其餘吳軍也是大驚失色。
因為,他們終於看清了敵艦。
此時的敵艦已與先前大不相樣,整艘敵艦的外面。都塗了一層厚厚的濕泥巴,而且敵軍士卒還在不斷的往泥巴上潑水,以確保泥巴是濕的。
包裹上一層濕泥巴的敵艦,又如何能夠點燃!
原來,敵人早有準備。
戰艦上的甘寧,望著傻了眼的吳人,嘴角不禁掠起一絲冷笑。
這「泥巴糊牆」的辦法。正是徐庶向顏良所獻,應對火攻的計策。
不畏火攻的甘寧,這時便以一看猴耍的心態。笑看著興沖沖殺上來的吳人如何表演。
甘寧得意,卻苦了對面的黃蓋。
驚詫時,他的戰艦已經全面撞上敵艦。眼看著塗滿泥巴的敵艦,放火是放不成了。
放棄火攻,登城肉博吧,卻又忌憚於顏軍的連弩。
一時間,橫江一線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對峙。
兩軍的艦船明明已接,但吳人卻龜縮在自己船上,舉著大盾不敢妄動。
至於顏軍卻也不急,只端著連弩在那裡,只要你的盾陣敢開,妄圖爬船時。就亂箭射你個昏天黑地。
尷尬的對峙持續著,黃蓋空有一腔的怒焰,卻無處發洩。
正當無計可施時,後方卻傳來了急促的鳴金聲,自家留守的部分艦隊上信旗飛舞。發出了撤兵的信號。
複雜無望的黃蓋,憤怒交加,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下令各艦回撤。
本是洶洶而至的吳軍各艦,只得脫離了鐵鎖陣,匆匆忙忙的掉頭往下游撤去。
「吳人撤了。多半是柴桑那邊主公已取得了用利,很好,老子就送你們一程。」
甘寧興奮之下,遂是高聲喝道:「傳令各艦,連弩手即刻放箭,給老子狠狠的射穿吳狗的屁股——」
號令傳下,各艦上的連弩手紛紛衝上艦首,一支支鐵箭如驚起的飛蝗一般,鋪天蓋地般的傾向撤退的吳人。
漫天的箭雨下,吳人慘叫之聲此起彼伏,皆是龜縮在艦牆之下,驚恐不安的祈禱著自己別被射中。
逼退敵軍進攻的顏家軍健兒,肆意用箭矢「歡送」著狼狽而逃的敵人,暢快的狂笑著,宣洩著得勝的痛快。
黯然而去的黃蓋,耳聽著敵人嘲諷般的大笑,蒼老的臉上迸射著怒色,一口鋼牙緊咬欲碎,卻又百般無奈。
……
傍晚時分,水陸的戰鬥均已結束。
水上甘寧軍雖然成功的逼退了吳軍的進攻,但對敵人的殺傷卻並不多。
反倒是陸上這一戰,顏良收穫頗豐。
四萬吳人被殺得七零八落,僅有萬餘走水路逃走,另有萬餘人由陸路往東潰去。
因是顏良兵力有限,故只能集中兵力圍殺逃至江邊的吳軍,四面圍殺之下,吳軍被斬殺加上溺死江中的人數,竟達萬餘之眾。
四萬人馬一戰損失萬餘,別有萬餘潰散之軍,不知多久才能重新聚集,此一役,顏良可謂是重創吳軍。
驚魂落魄孫權,收拾敗軍退往幾十里外的大營,數日間再無動靜。
顏良知道,這一戰他是殺得孫權喪膽,損失如此慘重之下,多半這碧眼兒是要退回江東,放棄奪還柴桑。
回往柴桑的顏良,自是長鬆了一口氣,一連三日大宴諸將,論功行賞,三軍將士無不歡欣鼓舞。
這日,顏良正與諸將豪飲,暢談著吳人退去之後,如何盡快平定荊南的方略。
外面斥候前內,卻將關於吳人的最新情報送到。
「怎樣,孫權這小子是不是撤兵還吳了?」顏良笑問道。
斥候卻道:「稟將軍,吳人並沒有撤退,還從江東又抽調了兵馬並來,似乎還要對柴桑重新發起進攻。」
聽得這消息,顏良的臉上不禁掠過一絲意外,奇道:「這個孫權莫非是瘋了不成,難道他非要拼上老本,也要跟老子拚個你死你我活嗎。」
這時,徐庶道:「柴桑於吳人乃是命脈所在,若失柴桑,江東便無可屏障,我大軍順流東下,不數日就可直抵秣陵城下,孫權拼了血本要來奪還也是情理之中。主公,依庶之見,現在也是該我們改變一下策略的時候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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