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還有歐陽倩的一條性命……
此事若揭露,納蘭侯府只怕即刻便會被其他三大侯府孤立!
四大侯府利益牽連甚深,雖也有競爭,私下較勁,但根本利益卻是一致的。故而這多年來,彼此已經形成默契,絕不會觸及彼此底線。
而歐陽倩不僅是歐陽侯府世子嫡女,還是歐陽太后最為喜愛的後輩。
若此事揭露,明汐必死無疑!
老太君也只能讓明汐去死,否則歐陽侯府豈能甘願!
甚者,明汐殺歐陽倩的理由恐怕也是見不得人的,要不然,縱是明汐再心狠大膽,也不會冒此奇險。
納蘭笙雖對明汐有怨,可畢竟是自幼相伴的手足至親,姐弟二人也不是沒有情誼,他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明汐去死!
可是,眼下太子的咄咄逼人,他又該如何面對……
心中痛至極點,納蘭笙閉眼叩首,「殿下,臣願一死蘀罪!」
司馬陵眸光倏地一凝,一腳踹到納蘭笙肩上,卻還是留了餘力,只將他踹得後倒。納蘭笙翻倒在地,也知太子是留了餘地,心裡再一痛,飛快地翻身爬起跪倒,忍不住流下淚來,「殿下,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殿下若有氣,隨意處置臣,臣絕無怨言!」
司馬陵輕輕閉了閉眼,「是她不肯進宮?」
納蘭笙雙手伏地,額頭抵地,淚落無語。
司馬陵望著他,輕聲道,「納蘭,你知道麼?我這一生是斷不能沒有她……」
納蘭笙霎時一顫,心房縮緊。
又聽太子語聲似飄忽,「你那五姐、二姐,我從未碰過她們一根手指,我只等她。九年前,我被人鎖在納蘭府冰窖。便是她救了我。我一直都在尋她,可怎麼都尋不到。後來。常妃在那金玉果中下毒,又是她在我袖袋中放了字條,還故意撞翻了會引我毒發的酸梅湯。納蘭,我全都知道了,可恨我知道得太遲!那《蒼鷹圖》。那首推松令,全都是她所作!她的容貌也是易容,那方世玉,也是他……」
納蘭笙呆怔無語。甚至自己何時抬首他都不自知。
只見太子靜靜地望著他,那鳳目中的眸光卻似有千種傷悲,萬種沉寂。「納蘭,你知道我是何時知曉的麼?」
納蘭笙呆呆望著,只覺自己的心也抽痛起來,唇幾動,卻無一字。
司馬陵的眸光輕輕垂落地面。垂下的眼睫掩去那無盡心痛悲涼,語聲低低無盡,「是在她嫁入北將軍府的那夜,你醉後吐言——你說,我該如何?我哪裡及不上秋池。為何你們個個都要選他,卻避我如蛇蠍——」
納蘭笙頭腦一片空白。面色同樣慘白無比,眼中也是痛色。連他自己也分不出,這痛是為了自己的親人,還是為了眼前的太子。
相識十數年,他從未見過太子如此悲涼的表情。明明是最貴不可及的天之驕子,此刻,那眸中卻似那冰山之巔的最冷的那抹孤寂……
一時恍惚,納蘭笙神色悲淒地喃喃道,「殿下,你若真喜歡她,就請成全她吧。她的命已經夠苦了,為了我這哥哥,被父母遺棄,又被親生姐姐害得差點喪命。她這條命也是靠老天保佑才活了下來,我怎忍心……殿下,我們都成全她吧!」
司馬陵面色一變,俯身一把捉住納蘭笙的領襟,「被父母遺棄?——」頓了頓,眼底寒光幾轉,往昔許多疑竇處頓時浮上心頭,心下立時一顫,語聲倏地寒冽幾分,低聲一字一頓,「你是她親哥哥?」
納蘭笙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面上一僵,遂無力苦澀,「一母同胞,龍鳳雙胎——殿下,明思她是我嫡親的龍鳳胎妹妹……」
司馬陵頓時呆怔!
他自然是知道納蘭笙曾有個龍鳳胎的妹妹,可是,不是早夭了麼?
納蘭笙望著司馬陵,「當初,大伯母為了爵位一事,想過繼我到大房。在我們二人出生之時定下計謀,請了乾天師批下克父克母的命數。誰知陰差陽錯,下人將我和六妹妹出生順序弄錯。這克父克母之命便成了六妹妹。她出生便先天不足,加之我娘產後血崩,爹又摔了腿,他們便信了此言。只過了不到十日便將我六妹妹送了出去。老祖宗私下得知後,半道劫了六妹妹送到了邊郡四叔名下。」頓住慘然一笑,「四叔四嬸本不願回京,卻因宮選不得不回。哪知一回來,六妹妹便差點喪命——」
司馬陵愣了片刻,鬆手起身,定定地看著納蘭笙,「就因為是驚雷嚇得她落水,所以四老爺四夫人才蘀她易容的麼?」
納蘭笙搖首,「六妹妹身子不好,四嬸給她服下的藥物有調理之效,但卻會影響膚色髮色。六妹妹的容貌也是這兩年才恢復的。」停住,望了一眼司馬陵,低聲道,「不過,四叔四嬸不願讓六妹妹入宮,也的確同當年落水有關係。」
「那她呢?」司馬陵靜靜垂眸,「她也是怪我害她差點喪命才不願的麼?」
納蘭笙默然片刻,「六妹妹未曾提及過落水之事,可她的確不願進宮。宮選旨意下來後,我娘和五姐想讓六妹妹入宮,老太君逼迫六妹妹,被我聽見,我才知曉六妹妹的真正身世。」又沉默片刻,「我知道她的心意,故而,才去求了秋池……」
原來如此……
司馬陵心中沉沉絞痛,她是嫡出嫡女,她的身份原本就該是他的太子妃!
卻是一錯再錯……
命運何至於此!
讓她受苦,讓自己錯過!
「起來說話!」司馬陵轉身,語聲淡淡,「你說你知她的心意,她如何心意?」
納蘭笙望了一眼司馬陵朝窗前緩步的身影,撐起爬起,朝前邁了兩步,輕聲道。「六妹妹她心往自在,不願被縛高牆之內,更不願再內宅中同婦人勾心鬥角。」
司馬陵走到窗前負手站定,聽到最後一句。眸光微微一閃,頓了頓。「那如今呢?難道北將軍府就定比皇宮自在?」
納蘭笙一滯,頓時囁囁,想說什麼,卻又怕觸怒了司馬陵。
司馬陵緩緩轉身,「我可以允諾你不問納蘭侯府之罪。也可允諾你留納蘭明汐一命——」
納蘭笙一呆,只見司馬陵眸似深潭,「可你也要允諾我一事!」
納蘭笙心下疾跳,猶疑片刻。鼓起勇氣,「殿下,六妹妹如今同秋池已經情投意合——」
「是麼?」司馬陵垂了垂眸。又輕輕抬起,語聲淡淡,「那你敢允諾我,若是他日明思棄了秋池,我便可將她留在身邊——你敢麼?」
鳳目中精光閃閃。驚亮若星!
棄了秋池?
太子殿下何敢如此肯定?
納蘭笙眸光浮現不解和猜疑。
看著納蘭笙眼中的驚疑,司馬陵垂眸一笑,「納蘭,你我三人名為君臣,實為摯友。我而今確實嫉秋池。可他若真能給你六妹妹想要的日子,我雖不甘。也會退讓。」頓住,抬眸湛然有神,「可你不如我瞭解秋池多矣!秋池可為知交,也是良臣,但他絕非你六妹妹所求之良人!」
話聲雖不重,卻是篤定!
納蘭笙不相信,對於秋池的為人品行,他自信不比太子少。何況,就憑秋池對明思的那份情意,也未必少於太子殿下……
見納蘭笙面上神情,司馬陵淡淡一笑,「不信麼?那你敢允諾我麼?」
納蘭笙嚥了嚥口水,還是搖首,「我雖不信殿下所言,但六妹妹之事只能六妹妹自個兒做主,即便我今日應了殿下,他日也不是我能蘀六妹妹決定的。」
司馬陵淡然一笑,「人總是會變的!當初她不也沒想過會對秋池動心麼?你焉能知曉她就一定不會選擇同我一起——她要獨寵,秋池給得起,我同樣給得起!你說你不能蘀她做主,我也不逼你。你只需答應我,今日之言,你不會對任何人提及!一切維持原樣,若她真的過得稱心如意,我司馬陵可對天盟誓,絕不強人所難!」
納蘭笙一驚,頓時驚嚇,又遲疑,「殿下,你,你真不會為難他們?」
司馬陵垂了垂眸,唇角淡淡一笑,踱步過來,到了納蘭笙跟前,靜靜看著他,「若他們二人果真情比金堅,難不成我還能不顧兄弟之誼,君臣之情麼?」
納蘭笙心下五味成雜——兩個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好友,一個是自己發誓守護的嫡親手足,他誰也不想傷害,但也不希望這三人之間生出任何怨恨不和。
若是殿下此言為實,那也不失為一個解決之道。
司馬陵望著納蘭笙眼中神情,「你該知道,我若只顧自己意願,數月之前,我便可以動手。四夫人的身份我早已得知,老太君想必就是用此事逼迫她同秋池成親的,我說得可對?」
納蘭笙神情一滯,只能默然地頷了頷首。
「你大可放心,這天下間,我最不願傷害的便是她。」司馬陵眸光稍稍柔軟,停頓片刻,輕聲緩慢地吐出兩句,「而秋池——這一場男人之爭!無論我,還是他,輸贏皆應無怨……的話……落霞飛羽、含章秀出、曉葉笙香……感謝以上六位童鞋支持的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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