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又是稍稍小些的數朵金色煙火騰空而起,在金龍正對方向幻化成一條尾翼燦爛的金鳳,光華璀璨,神態華貴之極。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建熙帝哈哈大笑,同上官皇后相視一眼,早已過了花信之年許久的上官皇后面上也難得的浮起些嬌羞。
司馬陵只是同皇后稟告了為建熙帝準備的壽禮乃是一場煙火盛宴,但具體如何皇后並不知曉。如今看到兒子不僅想到了父皇,也沒忘記她這個母后,心裡自然是欣慰甘甜無比。
明思和秋池沒有同眾人擠在前頭,只尋了個靠近園門的僻靜位置靜靜的欣賞。
帽兒不住的驚歎,瞪大了眼一霎不霎,滿面都是新奇的喜悅。
秋池低聲笑道,「殿下此番花的心思可不小。」
明思頷首,輕聲道,「我瞧著陛下今日興致似有些低落,可是朝中出了什麼事兒?」
原先明思經常在外行走,消息也算靈通,加之四老爺也從不忌諱她是女兒身,時常也將朝中事務回來同她講,故而她對時事還算瞭解。
而今入了北將軍府,行動多有掣肘,再加上她想著自己不日將離,也未在關注朝堂之事。
所以對眼下朝中的情形卻是無所知的。
聽了明思的問話,秋池稍稍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陛下應是在為襄城侯的案子擾心。」
襄城侯的案子?
明思一愣,秋池點了點頭,「襄城侯已經被收監,不過處置的旨意還未發下。」
明思有些不解,但秋池也未再說下去,只笑了笑,「這些事與你無干,就莫要去想了,好生把自個兒身子養好才是正理。」
秋池如是說,明思也不好再多問。只笑著頷了頷首。
心中卻是疑惑,方才明明還看見襄城侯的母親杜老夫人和襄城侯世子在座上。怎麼襄城侯就下了大獄了?
不過思及方才杜老夫人和襄城侯世子的面色的確與眾人有不同,秋池也不可能空穴來風,看來此事應為實了。
襄城侯乃是皇室旁支,是三代以前被分封出去的皇子後裔。按照司馬皇族的宗法,去皇室複姓。故而單姓一個「司」字。
司馬皇室對分封的皇子還是頗為看顧的,襄城侯的封地便在西部麓郡,是西部有名的富庶之地。
而這代襄城侯的母親杜老夫人也是歐陽太后的手帕交,明思暗暗搖了搖首。此番杜老夫人攜世子特意來為建熙帝賀壽,想必是想走太后的這道門路。
但看先前杜老夫人和世子的神情,此事應是不大順利。
但秋池又道處置旨意未下。那說明建熙帝也的確有為難之處。
大漢綿延千年這些勳爵世家早已盤根錯節,隨便提起那一截,只怕後面就是一大串,就算九五之尊也未必能隨心所欲。
想到此處,明思心中微微一動。
竟然動了襄城侯。看來這朝堂間很快就該有大動作了。
忍不住朝前望了一眼,只見司馬陵站在皇后身側,隔得遠看不清表情,只在一束煙火炸開之際,看到他側面上的淡然神情。
似感受到身後目光。司馬陵忽地轉首,明思一呆。只見司馬陵驀地露出笑意,朝她頷首,她有些不明所以,朝秋池一看,秋池卻正看著那半空煙火炸開,未曾注意。
明思只好回以淺淺頷首,以示禮貌。
司馬陵再一笑,這才回首過去。
這時,秋池忽然低聲道,「我過去一下。」
明思一怔,順著秋池的目光看去,不遠處兵部袁侍郎正在朝秋池招手,看見明思目光,袁侍郎有些乾笑的朝明思點點頭。
當初秋池提親,便是請的袁侍郎去納蘭侯府做的大媒。
明思回以一笑,朝秋池一笑,「你去吧。」
秋池微微一笑,「你自個兒小心些,若是冷了就在周圍活動活動。」
明思頷首。
待秋池離開後,明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那前方的架勢,這煙火只怕一時半會兒是完不了。
她對這些也算不上有多大的興趣,畢竟前世看得多了,可眾人都在這御花園裡,她也不好退下,只好懶懶地站著,也懶得看那煙火,只垂眸隨意的思量一些瑣事。
強哥兒前兩日捎信來,道那白玉樓加盟的事如今進展順利,才放出風去一個月,上門洽談的酒樓已經超過二十家,除了幾家同在大京不作考慮外,其他都很有誠意,對加盟條款也沒有多少異議。
強哥兒卻有些心疼這做豆腐的技術,因為明思沒有打算派自己的人手過去將技術把控住,而是讓商家簽訂了加盟契約後就將這門技術傳授給這些商家。
強哥兒心裡有些心疼。
想到此處明思微微一笑。
她想的卻是不一樣。這些商家簽的加盟契約全是十年,頭一次付清一半的加盟費,次年付剩下的一半,第三年付清餘款。
也就是說,一家商家她起碼可以穩穩地賺得兩萬五千兩銀子,即便後面有變故,這兩萬五千兩是穩的。
何況,她也有很大的把握這些商家不會為了這些尾款而得罪北將軍府。
至於敝帚自珍,明思倒是不在意這點。
畢竟,如果要保密技術也花費太大的人力精力,而且你在人家的地盤上,人家真的想偷師,也不是沒有辦法。何必搞得大家都不開心?
這項技術本來就不是她的,奉獻出來也算是有益於百姓,自己又是得了利的,想賺錢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何必太過計較?
明思從來不將錢看得太重。
對她而言,錢要賺得開心,賺錢是為了讓自己和身邊的人活得更輕鬆,如果為了錢反倒累了心,那她覺得就失去了賺錢的初衷,還不如不賺錢,賺少點的好。
二十家若是都能談成的話,那今年就有了五十萬兩銀子入賬!
若是秋池知道,不知會是如何表情?
明思抿唇一笑。
就這這時,帽兒忽然低聲道,「小姐,三小姐朝這兒走了!」
明思抬首一看,果然看到遠處一身大紅宮裝的明汐帶著明媚的笑意朝她的方向款款行來。
明思微微顰眉,「走。」
不管明汐是否來尋她,可是明思一點想同她周旋的興趣都無。
無論是與否,還是避開為妙。
說著,明思便轉身朝右側的一個八角洞門行去。
帽兒低低一笑,趕緊跟上。
穿過洞門,雖是一牆之隔,那些喧囂歡呼聲便似被隔斷了,感覺清靜了不少,唯有半空中的璀璨依舊亮了半個天際,華麗無比。
明思沒有停住腳步,繼續朝前走,既然不想見,那乾脆就走遠些。
明汐的性子她還是瞭解幾分的,未必沒有追上來的可能。
穿了花木蔥鬱的小徑,她隨意選了一個月形洞門穿過去,卻是一座海棠園。
如今三月中旬,今冬寒冷,海棠未到花期,故而園中高高低低的各色海棠樹皆是一片繁茂碧綠。
遠看去不似花圃,倒似樹林。
「小姐——」帽兒低聲。
明思看了她一眼,見她神情似有擔心,輕輕一笑,「怎麼了?」
帽兒瞅她一眼,有些遲疑地,「小姐這樣躲著三小姐也不是辦法。」
三小姐如今是太子妃,日後便是皇后,小姐若真是和她翻了臉,只怕以後麻煩會不少。
明思垂了垂眸,帽兒心裡所想她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勉強自己去虛以應對。
這是自前世就養成的習慣。
對於那些帶了目的和虛偽的人,明思從來不願意搭理。
為何選擇考古這門冷門的專業,她就是覺得自己面對那些古跡古物心裡覺得更自在,不用去客套應付,也不用去算計應酬。
何況明汐這樣自私狠辣的性子,她實在不願虛以委蛇。
可帽兒的擔憂也在理。
明思輕輕歎了口氣,「現在先不管,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就不明白了,她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明汐惦記的,不就是沒有如她們母女的意,進宮給明汐當墊腳石,值得明汐這麼一直針對著她不放麼?
別的她不知道,但她敢肯定,明汐若是尋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
即便不是想害她,但她也不願被明汐利用。
一陣風過,海棠樹「簌簌」作響,忽明忽暗的光芒中,頓時生出一種莫名詭異的感覺。
光影投在地上,似乎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獸。
牆邊草叢中突地「嘩嘩」作響,兩人還來不及反應,只見一隻通體烏黑的黑貓從草叢中躍了出來,瞪著琥珀色的瞳孔定定地看了明思二人一眼,又低低「喵嗚」一聲,「唰」的跳過草叢,躍上牆頭不見了。
明思正當感歎這只黑貓絕佳的彈跳力時,帽兒被這一嚇,拽了拽明思的大氅,「小姐,會不會有鬼啊?」頓了頓,有些膽顫地,「小姐你以前不是說皇宮裡怨魂最多麼?我聽老人家說有黑貓的地方,最容易見鬼。」
看著帽兒縮著脖子的害怕樣,明思忍不住失笑,「怕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這皇宮裡真要有怨魂,也該是冤有頭債有主,找不到咱們——」
話還未說完,帽兒身子一顫,拉著她,話聲打結,「小姐,真的,真的有人在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