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汐垂眸冷冷看著紫茹匍匐的脊背,紫茹這一番話讓她心中怒火稍歇了些。
心道,她的生死不過我一句話,她又豈敢生出害我之心?
這麼多年,這丫頭還算幫過自己不少,興許這回真是出了個蠢主意。
心裡這般一想,冷厲之色便收了些,「起來吧。」
紫茹顫顫站起,左邊臉頰已經紅腫得極為顯眼,一張鵝蛋臉都有些變形。
明汐淡淡瞥她一眼,「這回就這麼算了!若是還有下回,就別想這般輕鬆了!」頓住,餘光朝外殿一掃,「去看看——」
紫茹一怔,「太子妃是說——?」未說完,遂頓住,朝明汐行了一個禮,轉身朝外快步行去。
「站住!」明汐抬聲,「莫讓人看見你,回來後趕緊去取那『冰玉露』把臉敷一敷,到晚間就能散了。」眸光輕輕抬了抬,「你要明白,我打你可是為你好。下回辦事說話,好生想清楚了!我要落不了好,你只會比我更落不下好!」
紫茹身子一頓,低低諾諾地應了一聲,用手捂著臉轉身朝外行去。
在明汐看不見處,紫茹唇畔露出一絲淡淡的得意。
自己這麼卑賤的人,如今能入宮,能守在那個人身邊,已經足夠了。
原先也許也曾有過些朦朧的別的奢望,可而今能遠遠地望著他,能同他同一片宮牆圍著,這心裡已經是滿足了。
走出寢殿,紫茹稍稍停住腳步,餘光朝後一掃,眼底浮起譏誚。
納蘭笙走到太子寢殿前收住腳步,抬首朝內望了一眼,一時躊躇。
腳尖朝內轉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自己是知道真相的,即便去見了太子,又能說什麼?
太子肯讓明汐入宮。何嘗也不是給了納蘭家的臉面?
正在猶疑間,玉蘭走了出來。看到納蘭笙便是一笑,微微福身一禮,「殿下正遣奴婢去看看,不想納蘭少爺就過來了,還真是同殿下想到了一處。」直起身子笑了笑。「殿下在書房等納蘭少爺。」
納蘭笙怔了怔,「哦」了一聲,玉蘭一笑轉身,納蘭笙頓了頓。跟著玉蘭進去了。
走到書房門口,便聽見太子幕僚之一的丁先生有些急迫的聲音,「殿下。這般萬萬不可!若是取消舉薦制,只怕會大亂!」
另一個幕僚程先生卻有些針鋒相對的抬高了嗓音,語聲中正氣凜然,「這舉薦制正是這吏治混亂的禍根之所在!所謂結黨、任人唯親,都是這舉薦制之弊!殿下要整頓這吏治。這舉薦制便不可不廢!」
納蘭笙聽得心裡驀地一驚!
太子要動舉薦制?
舉薦制在大漢傳承了幾百年的,幾成鐵律。
無論寒門子弟還是貴族官宦子弟要做官,無論參加了科舉與否,皆需朝中大臣或是貴族向皇帝舉薦,列證種種。而後才能錄入。
納蘭笙自然也知這其中的弊端種種,可太子若真的動了這個。那定是一場大風波。
玉蘭在書房門前站定,恭聲道,「殿下,納蘭少爺來了。」
「你們先下去吧。」只聽太子對兩位幕僚緩聲道,「此事你們再好生想想,可有折衷的法子?這吏治須得從根源上改,否則便是空談。如今且先放一放,先把襄王府的事拿個章程出來。」
兩位幕僚恭聲應了,然後門開,前後走了出來。
納蘭笙避過一邊,等兩人走過,玉蘭門前含笑,「納蘭少爺請。」
納蘭笙走了進去,玉蘭將門帶上。
司馬陵正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手裡把著金鑲玉的狻猊鎮紙,淡淡地朝他一瞥,語聲隨意,「都聽見了?」
納蘭笙只能點頭。
「你怎麼看?」司馬陵挑眉。
納蘭笙噎了噎,這等大事豈是他能參言的,遂搖了搖頭,「臣才智淺薄,不敢妄言。」
司馬陵淡然一笑,「讓你說就說,錯了也不會罰你,有何不敢說?」頓住,斜看他一眼,「還是礙著納蘭侯府,不好言說?」
這舉薦制一動,無論朝中重臣還是勳爵世家,但凡能有這舉薦資格的,定然都會受影響。
四大侯府更是首當其衝。
大漢祖制規定四大侯府男丁不可從軍,也不可位列三品之上。
很多的關係網便靠這舉薦制來建立把控。
相較於其他世家重臣,這舉薦制對四大侯府更為重要。
看著司馬陵,納蘭笙歎了口氣,「臣是什麼樣的人,殿下還能不清楚?臣向來是幫理不幫親,只要殿下覺著好,臣自然無異議。只是臣擔心,若動了這個,只怕朝堂間便不能得安寧了。」
看他一眼,司馬陵笑了笑,將鎮紙往書案上一放,「坐下說話。」
納蘭笙在一側坐下,並未開口,眉宇間卻有些心事的模樣。
司馬陵自然猜到他三分心事。
納蘭笙素來重情,心腸又軟,經那納蘭明汐一番哭訴,想必是心裡難受了。
垂了垂眼瞼,司馬陵輕笑,「你可是有話要問我?」
依納蘭笙的性子,只怕是忍不住不問的。
雖說往昔兩人都有默契地從不提及過這些私事,但如今自己納了納蘭明汐卻置之不理,他如何能耐得下?
只見納蘭笙身形一頓,竟然未抬首,只聲音有些悶,「臣無甚要問殿下。」
司馬陵心裡輕「咦」了一聲——竟然不問?
這倒是奇了!
眼底異色掠過,司馬陵定定地看著納蘭笙。
他不問,那只能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已經知曉納蘭明汐的所為,他張不了口。
司馬陵望著納蘭笙淡淡一笑,「你不必多慮,若是她能安分,我總要給你幾分面子。」
納蘭笙一怔,抬起頭來,「殿下,你為何要迎我五姐入宮?」
明汐至少有一句話是對的,若是真不喜。那為何要大婚?
司馬陵卻垂眸復抬起,眸色平靜而深邃。可那話卻是石破天驚,「娶不到想娶的那個,娶你五姐既能穩了局面,我也勿須心生愧疚。」
娶不到最想娶的?
納蘭笙張嘴有些呆愣,呆望了司馬陵半晌。司馬陵卻一直淡笑似雲淡風輕,半晌後,納蘭笙有些吶吶,「殿下。殿下想娶哪家女子?」
心似莫名地懸了起來,他緊緊地望著司馬陵。
司馬陵瞟他一眼,忽地勾唇一笑。挑了挑眉梢,「你還當真了不成?」
原來是玩笑……
納蘭笙心底鬆了口氣,又忍不住,「殿下真的是在同臣玩笑?」
司馬陵垂眸,「我識得的女子。你也都識得——你倒說說,有哪個值得我動心思?」
納蘭笙很認真的過濾了一遍,不得不承認是真沒有。
當然明思自然是排除在外的,憑他對司馬陵的瞭解,明思如今那張臉是絕入不了他的眼的。
不知是該松氣還是歎氣。納蘭笙沉默了半晌,「那殿下對我五姐姐是如何……」
沒有說下去。只抬眸看著司馬陵。
兩人交情到了這般地步,許多話自然也不需要全說出來。
司馬陵似笑非笑,帶了幾分玩味,「若是你,你待如何?」
納蘭笙一滯,頓時無語。
似司馬陵這種情形,換做是他,只怕也只能去問六妹妹拿主意了!
罷了,既然五姐姐已經答應了改性子,而太子也允了自己面子,那此間的事,也不是自個兒能操持的。
老祖宗不過也是囑咐自己來看看太子的態度,如今也可回去交差了。
歎了口氣,納蘭笙垂下眼瞼道,「我也知道我這五姐性子不好,她自小被寵溺太過,難免驕縱任性。我也無甚可說,只一句——」
說著頓住,望向司馬陵,「她若真有悔改之意,還望殿下能恕她一二。」
「恕她一二」,此話寬泛。
納蘭笙也不知自己希望的是什麼。
看太子這情形,五姐能坐穩太子妃的位置只怕已是萬幸了!
司馬陵抬眸,眸色似深海,「只要她安分,我自然會給她一條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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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將軍府這幾日來,上下氣氛皆睦。
府中下人雖不多,但並不妨礙八卦和小道消息的傳播。
例如,「將軍今日下朝剛換了衣裳就去了夫人院子……」
例如,「將軍帶夫人在府中散步呢……」
再例如,「將軍又帶夫人去看馬了……」
方管家每每聽見,也只是站定,輕輕一咳,見下人們噤了聲,也就度著步子走開。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便到了休沐的日子。
原本明思是打算同秋池納蘭笙一道,去溫泉莊子看那桃李爭春的早春美景,可頭一日正巧是王老御醫來複診的時間。
這一複診卻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替明思診脈之後,王老御醫道,如今明思的體質暫時還不適應外間的春寒料峭,最好還是在府中休養。
明思問何時才可出門?
王老御醫道,待他下次來複診之後看過再說,又勸她不必急於一時,需為長遠打算才是。最好天氣回暖些,自可無懼,還是稍稍耐心為好。
到了末了,王老御醫似帶了深意道了一句,「寒氣於女子之危害,可大可小,夫人還是多加注意為是。」
明思微微怔忪,片刻之後,輕輕頷首。
77的話:帶兒子去了醫院看急診回來,又弄飯給他吃,結果吃了飯吃了藥,剛上床就吐了一床~~
真要暈死,只要換床單被套褥子~~
又只我一個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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