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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聞他自嘲般一笑,「想不到我藍非月也有挾恩求情的一天。」
聽得他語中滿滿的自諷,我才明白他竟然是想岔了。
我這幾日固然一絲躲讓之意,但也因著我要給森配藥,而且希望他能多點時間練功恢復啊!
而這躲讓,卻並非是
他想到哪裡去了!
——對自己的感情早已想得清清楚楚,對誰有情,我哪裡不知道!
從來都相信直覺!
而在第一眼看到藍非月時我就提醒自己一定要站到安全線外。
這個男人絕非民間傳言的那般紈褲好色,不求上進。
可是,愈是想得躲便愈是躲不掉,一個左宛冰讓我們成為了盟友。
這才發現這個老百姓眼中只有一張臉的月皇子不但「碧水訣」功力有十層,而且還是名噪江湖的千機閣閣主。
他好似什麼都不在意,卻偏又是一個好哥哥,一個好兒子。
皇家親情淡薄,可我卻知道水皇對他的寵愛,非星公主對他的依戀敬愛,都該是他當之無愧的。
就連我,也在墜崖那刻被他的義無反顧所打動。
我不是衛道士,可也有自己的原則。
月夜下的身心交融,豈能無愛?
男人可以無愛而性,女人只會因愛而性。至少,我是如此。
沒有愛的性,和白仞說的「交配」有和區別?
我對非月,有情。
可是以前顧忌的是水皇,擔心的是男人的情不夠長久。
不敢前進,不過是怕失去。
而現在……
轉頭看向他——不愧是水國第一美男子啊!
藍發紫衣,玉顏朱唇,那雙鳳目更是舉世無雙!
這樣的男子,天下間哪個女子能不心懷嚮往!只要他願意,自有愛慕無限!
況乎我?
「非月。我喜歡你。」把視線轉回星空,我輕聲道。
夜幕上。滿天寶石,交映生輝,明滅不停。
他不說話,身形也不動,只睫毛微微一顫。嘴角帶了些自嘲的笑。——顯然是不信,把我的話當做安慰。
歎一口氣,把右手伸到他身前,指頭的傷已經好了。可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還沒長好,露著醜陋的紅肉。
定睛一看,他一顫。接過我手,疑惑的看向我。
微微一笑,輕聲道,「一月初二夜裡,水皇傳信。爹爹他們背著我商量。我在屋外——」微頓,吸口氣,「我在屋外聽到他們說找到一副骨架,身長九尺二寸。這指甲——便是在牆上摳掉的。」
驀地一僵,握緊。旋即又怕弄痛我一般放開,眸光緊緊的盯著那傷處。「痛麼?」
「手不痛——」我搖頭,聲音很輕,「可是心痛——很痛很痛,痛的站不住,痛得喘不過氣——」
忽地手上一股大力傳來,跌入了他的懷抱,語聲既痛又喜,「漓紫——」
伸手回抱著他,「非月,不要懷疑自己。非月怎麼可以沒有自信?那時,我並不知你去大漠是為何。所有的心痛只是因為……一想到以後都見不到非月了,心便痛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說著說著,好像又回到了那夜的震驚和恐懼中,語不成聲。
他的力愈發大,緊得好似要將我勒緊他的身體裡。
他沒有說話,只有我在喃喃述說,「我在地球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你們,個個都那麼好,那麼優秀……我不敢動心,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們會發現我的平凡,害怕你們會覺得不值得。所以,我告訴自己,得到過,擁有過就夠了。不管你們記得也好,忘記也好,我都會記得一切的。有了這些回憶,就算到死的那天,也沒有遺憾了……」
他的身體在顫抖,我抬起臉,迎著他深邃難言的視線,「可是,非月,我不要你死。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著……無論相聚多少個光年,我都希望我愛的人能好好活著。就算他會忘記我,會愛上別人,這種傷心難過我能忍受,只要他好好活著!」
「漓紫,你這個小妖精!」再度拉我入懷,他的聲音壓抑痛苦,到最後,更是字字痛心,「沒了你,這漫長的一生——如何能好好活著!每日都會思念,每日都在怨恨,這種日子如何好好活著!你去問問輕柳,問問軒夜,問問歸離,他們可還能好好活著?」
每個字都帶著痛,每一聲都帶著恨!不知不覺我已淚流滿面,「非月——」
「那夜,知道我不是你第一個男人,知道炎赫輕柳——我曾惱過,我也妒過。」他語聲幽幽,道出我所不知的心情,「可五國大比後,柳明道你中了綠色冰寒毒,說你為了救他……我看著他們,突然覺著有些好受……那痛,那悔……原來不是只有我一人!這一生,也會有人跟我一般後悔沒有把你綁在身邊!這漫長的寂寞悔恨,也有人跟我一般體會……愛上別人——也不是不可能——」
我忍住淚意,咬了咬唇,只聽他語聲幽幽低微,「——只要,還有一個你!」
如暗夜電閃,如滔天巨浪,我神暈目眩,是痛,是驚,是愧……
只是淚流,無法成語。
怎麼可能?我哪裡值得如此?
「非月,我不好,……我沒有那麼好,我哪裡值得……」終於說出話,淚雨如注,喃喃道。
「是的,都是你不好。」他凝視我,眸光深沉暗黑,不見其底,「你不該扮成小園丁時眼珠轉的那般狡猾,你不該跟我談條件時笑得那般狡黠,你不該吃下那藥時笑得那般無謂,你不該毒發作時還笑得那般無懼!你不該拒婚!不該那般大膽的同柳明那般據理力爭!不該唱那首《流光飛舞》讓我日日不能忘!不該和我歡愛的時候那般的美,讓我一閉眼,都是你樣子,你的聲音!漓紫,這麼多不該,你告訴我,這一生,如何相忘?」
除了流淚,除了癡癡相望,一個字都說不出。
能說什麼?能道什麼?
恍惚看見那美麗的鳳目中也有淚光沁出,來不及細看,他已經吻了下來。
這一吻,沒有**,只帶著百般思念,帶著千般怨恨,帶著萬般苦痛。
唇齒間,他是那般的用力,好似要吻到天荒地老。
淚交織,情相匯。
我在淚吻中笑開……
這一生,如許多深情!無論是哪個女子,得到這般的情,一生也已圓滿。
即便就此死去——又有何悔?
直到我喘息不勻,他才放開我,緊緊環住,「漓紫,允我一生,可好?」
抬眼凝望,伸手輕輕撫過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含情……
心中抽痛,只差一點點便失去了……
「好!」我微笑相望。
一個字,那鳳目便熠熠生光,亮得蓋過了滿天星光。
笑意綻放,一瞬間,春日花開,秋月皎潔……
被他看的羞澀,「好了,明日還要趕路。我去休息了。」
「陪我睡。」他拉住我。
我咬唇低聲,「我如今…不能…」
邪邪一笑,「我不過是說睡覺——」又湊到耳邊邪魅低聲,「當然——若是漓紫很想…我也不妨捨命一陪。」
又羞又惱,恨恨的盯著他,卻也說不出話。
忽又溫柔一笑,「別惱,不逗你了,只是想抱著你睡。」說完,又歎氣道,「可惜運氣不好,讓歸離輕柳搶了先,如今只能同軒夜搶這老三了。」
我一噎,隨即又想到那些阻滯,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漓紫莫怕,總有法子的。」他微微一笑,又挑眉得意道,「不過算下來,你到底在我母皇面前還是有臉的,而軒老爺子那性子——嘿嘿,我勝算恐怕還大些!」
再噎,然後無語。
這一夜,交頸而眠,只覺無限溫馨。
第二日,我們啟程。
我和森緊緊擁抱,相互不捨。
「記住我說的話。」我輕聲道,「要勇敢,要幸福。」
不要像我這般膽小,差點就讓幸福從指縫中溜走。
她含淚點頭。
「森護衛不妨在此多住些時日,我已同陛下說過了。」五鶴對森道,「日常補給,淳於將軍會派人送來的。」
她看向我,我笑著點點頭。
於是,道別。
走出門,卻見一隊黑衣兵士策馬列隊相迎。
當先一人,面如刀削,五官深刻,神情莊嚴——正是淳于謙。
今日,又是那一身黑的重甲,分外肅穆。
有些意外,不是說了不用護送麼?我看向五鶴,他笑著搖頭。
「屬下恭送五王爺!月皇子!」他恭謹行禮,沒有抬目,語聲微頓,「莫離郡主!」
「淳於將軍不必多禮!此番本王多得將軍相助,還未道謝。怎好意思受將軍的禮?」五鶴道。
飛車駛出城門十里停住。
五鶴拱手行禮,「送到此處便可以了。將軍請回!」
淳于謙勒馬點頭回禮,「三位好走!」
五鶴微微一笑,「他日相逢想必便是大戰之時,再謝今日之情!請將軍多加保重!」
他頷首,勒馬轉向。
「將軍請等一等!」我叫道,七手八腳的在包袱裡翻出一個小盒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