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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鄭國公府 文 / 灝漫

    台上案幾上三張素紙已備,明思朝眾人頷首一笑,便朝台上行去。

    掌櫃和小二們把憂慮關切的目光投向阿刁,阿刁卻一副目無表情的刻板模樣,看不出任何端倪。

    中年文士同禮部尚書公子見明思從身側過,也跟著上到了台上。

    台下眾人見他二人上去了,也一呼啦地站起數人,湊熱鬧地圍到了台前欲先睹為快。

    只見那方世玉站定第一個案前,提筆,朝眾人一笑,便落筆。寫的正是那中年文士所寫的那副楹聯。

    運筆有力而嫻熟,寫的正是楷書。只見字體方正茂密,筆畫間橫輕豎重,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

    只片刻,一副楹聯便完成。

    眾人相互對視,皆瞠目結舌。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般雄渾的書法竟是這般一個弱冠少年寫出。

    可還未完,只見那方世玉微微一笑,移步到第二張案幾前,再度提筆。寫的是禮部尚書公子所題的那首小令。

    還是楷書,卻又是另一種風格。

    字字是稜角分明,骨力剛勁,一闋小令寫完,一副字字句間是疏朗開闊,清秀方整。細看來每個字骨力清勁而妍潤,又與第一幅字體有特色不同,其字體似有些為左密右疏,筆畫間是有虛有實,且虛實兼善。

    「好!」圍觀的眾人中一驚再驚,此刻也忍不住大聲叫好起來。

    那中年文士同那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對視一眼,眸中皆現出訝然佩服的神情。

    再看向方世玉時,面上已是帶了欣賞服氣的笑容。

    中年文士在大京雖也薄有文采之名,卻是布衣出身。此時見方少東家露這兩手便自知於書法這一道,自己是望塵莫及。

    這兩幅字風格皆是不同,但皆能躋身大家之流。

    心中卻也訝異,若單看這寫出的字,沒有個數十年的功力實難有此成就。可這方少東家眼見也不到弱冠之年。怎能有此能耐?

    可又確確實實是這麼多人親眼所見——想不出緣由,只能心中感慨一聲,天下之大。藏龍臥虎之輩多矣!

    見方世玉將自己和那年輕公子的楹聯和小令都寫完了,心中不免又好奇,「方少東家。這首無題詩可否又有新體?」

    禮部尚書家的公子聽得有些愕然。但凡一個人能擅長一種字體,功力能達到不凡境地已經是難得。這方少東家連書兩體,皆是不凡——難道還能寫第三種?

    心中對這個弱質少年也起了些好感,遂一笑,「如此兩書,在下已是自歎弗如。我看於這書法一道,在座諸位中只怕也難有能同方少東家比肩者。方少東家露這一手,在下心服了。」

    言畢。拿起筆墨走到那墨寶牆前,揮毫便將自己的那首小令寫在牆上。

    寫完之後,掏出私印。一旁有見機的小二早已捧了印泥侯在一側。禮部尚書公子呵呵一笑,在印泥上蓋了蓋。便在後面落下自己的私印。

    那中年文士也哈哈一笑,走到另一側,將自己寫的楹聯落墨其上。最後,落下表字私印。

    中年文士寫完之後,走到台前,一指明思用「顏體」寫的那副自己所做的楹聯,「方少東家這字,在下甚喜,送於在下可好?」

    明思哪能說不好,含笑頷首。一旁掌櫃又將托盤陳了那vip卡奉上,那中年文士笑納。

    一旁那早已下樓看熱鬧的禮部尚書二公子同幾個公子見狀,也笑道,「這幅字也歸了我們可好?」

    明思一怔,那題小令的禮部尚書三公子笑道,「這是家兄。」

    明思這才明白,遂噙笑頷首,「多蒙不棄。」又抬首朝眾人拱手一圈,「今日多蒙大家捧場,今日與會諸位,小店皆會送上八折貴賓卡一張。他日大家來此,只要奉上此卡,掌櫃都會八折優惠給大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望大家莫要嫌棄。」

    眾人哄聲叫好。

    那二公子收了字幅,三公子則含笑收了掌櫃奉上的vip卡。

    堂中眾人皆笑意滿臉,只覺今日這一番也算有趣,還算不虛此行。對這方少東家更是高看了幾眼,深覺此人不僅是會做生意,也甚會做人。

    大家笑了一陣,喧鬧聲也慢慢靜了下來,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二樓那處包廂。

    這第二第三的都落了墨印,可那得了第一的卻毫無動靜。

    明思垂眸淡淡一笑,心知這鄭國公不同他人,並非那般容易好打發的。若不拿出些真本事,只怕他是不會給這個面子的。

    抬首一笑,「貴客等久了,世玉還有一丑,請貴客稍等片刻。」

    眾人訝然,卻都未出聲。

    看著那方世玉走到第三個案幾前,先是垂眸靜立不語,直至目空,然後深深呼氣一口,緩慢吐出。

    這才提筆,先蘸濃墨,又復蘸清水。

    一落筆,便是綿延不絕。

    只見字字相連,竟是一筆而就。

    眾人大驚,仔細凝神看去,卻是愈看愈是心驚。

    只見筆畫之間,墨色沉著,淋漓氤氳之氣如春雨撲面;白處虛靈,又似燥裂秋風,韻味無窮!

    字跡婀娜飛逸,一篇寫完只覺是猶如游龍出水,雲煙飄動一般。

    「竟然是狂書!」那中年文士搖首不可置信,「前朝自含之大師離世後,這狂書真諦便失於世間——沒想到,方少東家竟然會寫這狂書!」

    明思有些納悶。

    據她所查閱的資料,並無草書之記載。沒想到前朝便有了這樣的書法,聽那文士所言,好像還有些了不得。

    周圍眾人也面露驚色,望著這小小年紀的方少東家面上皆是不置信的佩服之色。

    狂書乃前朝高僧大德含之大師所首創,一面世便驚動四野。

    可含之大師卻敝帚自珍,只偶爾流出一幅真跡,引得民間哄搶珍藏。

    前朝覆滅後,本朝重道輕佛,含之大師也不知所蹤。

    這狂書也慢慢湮滅在歷史中,只有少數的典籍中有所提及。

    明思生於閨閣間,她的這些真本事就連四老爺也多有不知,所以父女倆也並未就這些深談過。

    所以明思並不知曉這段歷史。

    而席間眾人卻大多聽過這狂書之名,含之大師之名也是多有所聞,此刻聽中年文士一點破,大家心中皆是震驚愕然。

    就在大家訝然靜默之時,樓梯處傳來一陣腳步,「待老夫看看——果真是狂書?」

    抬首一看,只見一中年華服男子身後跟著一個年輕公子,後面還有個其胖無比的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三人從樓梯上緩步而下,氣度卻是不凡。

    那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笑道,「原來是鄭國公,難怪能得這第一。」

    鄭國公掃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不語,眾人閃開一條道,他直接走到案幾前,目光一對上那副字,面色便凝重起來。

    看了半晌,輕輕點頭,抬首看著方世玉,「方少東家竟有這等本事,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語氣雖還有倨傲之氣,但言下也有讚許之意。

    鄭書遠看了那字,面色也露出信服之色,朝明思含笑頷首。

    明思還了一個頷首,笑答道,「在下也就這字能拿出來見一見人,若論別的本事,在下可是萬萬不及諸位。鄭國公之才學,在下更是望塵莫及。」

    鄭國公心裡不過是一股不平之氣,見這方世玉如此上道,且有這等本事,心裡那氣也就散了。

    再怎麼說,此人也是太子殿下欽賜的「義商」,自己也不能太過。

    聞言遂哈哈一笑,「老夫說話算話——拿筆墨來!」

    掌櫃趕緊親手捧了筆墨跟著鄭國公到那墨寶牆前,鄭國公取了狼毫筆,蘸墨揮筆疾書。

    片刻即成。

    從懷中掏了小印出來,印了印泥,便蓋在詩末。

    明思一直含笑在起身後,表示尊重。

    卻在鄭國公那私印落下之後,心中驀地一驚。

    紅紅的印章落下四個篆刻陽文小字乃是「玉山信印」。

    玉山?

    這兩字好像觸動了某些記憶。

    明思轉首朝阿刁望去——當年阿刁曾說過那名男子曾對他母親說過,他的名字叫宇山……

    大老爺名諱納蘭宇山,卻並非阿刁要尋的那人。

    那這玉山分明是鄭國公的表字——難道?

    阿刁這些年歲習了些字,卻還未達到能認這篆字的程度。

    只看了一眼,也未在意便轉過了頭去,不再注意。

    鄭國公落了墨寶之後,轉身笑看明思,「老夫於書法一道也算下了些功夫,不過今日見了方少東家才知後生可畏。不錯,不錯!」

    明思按捺住心中猶疑,「鄭國公謬讚,在下哪裡能受得起。小店今日能得國公親眼,實乃三生有幸。」

    一旁掌櫃捧了托盤奉到鄭書遠跟前,鄭書遠拿了那vip卡,朝明思溫潤一笑,「方兄弟莫要謙虛。別的不論,只這書法一道,大京中只怕少有人能及方兄弟高才。書遠也是甚為佩服。方兄弟若有暇,也不妨來寒舍坐坐,書遠必定掃榻以待。」

    明思聽鄭書遠這番話,心裡也輕輕點頭。

    看來明柔看人的眼光的確不錯,這鄭書遠毫無豪門公子哥兒的倨傲之氣。

    溫文爾雅,很是君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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