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張燈結綵的北將軍府,此刻大部分的院落都黑漆漆一片。
府邸是先帝賜的。
佔地極廣。
可惜主子少,且很少呆在大京。加上下人也少,所以諾大的一個將軍府倒有七成的地方是空著的。
秋柏老將軍不喜講究,也素來節儉。
府裡入夜之後,除了幾處緊要的地方,一律都是滅了燭火的。
送走了太子殿下同納蘭笙這最後的兩位客人後,秋池便進了書房。
直至戌時中,他才將手中羊毫擱在硯台上。
片刻,待墨跡干了,將批的公文紙箋收好。
抬眼看著書案上的燭台,沉吟片刻,心中有了決定。
起身又望了自己身上的大紅喜袍一眼,垂眸輕輕搖首一笑。
怎麼也要去交待一聲。
推開書房的門,沿著抄手遊廊,朝相鄰的靜渜院行去。
新月如鉤,燈火稀落,夜色中,只能將周圍隱約看個大致。
說來這北將軍府十來個的院子,如今也只他現在所在的聞雅院和靜渜院能見到主子的蹤跡。
聞雅院本是祖父的的院子,而靜渜院則是他原本的院子,眼下便做了新房。
至於母親,自同父親成親之後,便去了蒼郡。
沒兩年,父親便因蛇毒過世了。
母親沒有再改嫁,也沒有再回大京,一直帶著自己留在蒼郡幫著祖父管理封地的事務。
祖父只幾年回來一次,因而,這北將軍府幾乎成了空宅。
還是前幾年,皇上召他做太子伴讀。他歸來之後,這北將軍府才脫離了無主的狀態。
望著這空蕩蕩的北將軍府,秋池歎了口氣。
此番回去老兵要退伍,要招募新兵;如今進了冬,過一月便要下雪。這炭火棉服,每月的軍餉——統統都是缺口。
上回募捐得的銀兩換了些緊要的軍備,整修了些工事。雖有些結餘,卻不知該用在何處。
堵了這次,其他處又該如何?
蒼郡雖是四將軍府中轄地最大的。可是北地出產有限。母親這麼多年盡心盡力,可所收稅賦卻還是年年有缺口……
長歎息。
眼前亮了起來。
抬首,熟悉的庭院燈火就在眼前,卻多了幾分大紅的喜氣。
略微不自在。
走到門前,輕扣兩下。
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秋將軍請進。」
愣了下,推門而入。
一個面覆白色輕紗的女子正坐在桌前。龍鳳金繡的大紅嫁衣已經換下,她此刻穿著雪青掐絲對襟小襖。和同色的煙水百花裙。
在房裡處處洋溢的大紅的熱烈氣氛烘托下,更素雅如百合。
見他入內,那女子抬首。輕聲平和,「秋將軍請坐。」
忽地生了些尷尬。「不用了,我只是來同你說一聲。日後,你且把這裡當自己家,隨意些。」頓了頓,「我明日回蒼郡,你在此自便就是。」
只見那女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他鬆了一口氣,「那我就先告辭了。」
便欲轉身。
「秋將軍請留步——」輕柔的聲音不疾不徐,將他腳步定住。
轉身疑惑。
那女子抬首看著他,「秋將軍請坐,我也有事要同將軍說。」
他愣了愣,只見那女子望著他,那目光似乎透過白色輕紗落到他身上。
想了一下,他走過去落座。
那女子似笑了笑,將桌上的一張紙推了過來,「秋將軍請觀,若是無異議,還請落印。」
他又愣了愣。
低頭,大紅的綢緞桌布上兩張對折的雪白紙箋,上有字跡。
抬眼看了那女子一眼,取過打開,卻是一式兩份的契約書。
甲方:秋池
乙方:納蘭明思
甲乙雙方自願結成契約名義夫妻。
一契約最長時限為一年。
二在一年之內,雙方皆有權隨時終止契約。
三乙方在契約期間不得有損甲方之聲譽。
四甲方在契約期間給予乙方適宜尊重。
下面是簽名及日期,落款正是今日。
簪花小楷娟秀乾淨,措辭乾淨利落。
下方簽名處,已經簽字落印。
那女子見他看完,「此番多謝秋將軍相助,明思很是感激。在契約期間,若是秋將軍任何時間有需要,明思都可同秋將軍簽署離合文書。」
秋池抬首,定定地看著這女子,片刻後頷首,「多謝。」
雖說是相信納蘭笙,但有了這份契約,心裡也更踏實些。
大約是納蘭笙同她提過吧,看來行事還算有度。
他卻不知道,明思寫下這份契約不僅僅是為了他,也同樣是為了保障自己。
而納蘭笙心中其實更希望他能真正打動明思,又哪裡會同明思提其他的。
聽了他那聲「多謝」,那女子一笑,似微微搖了搖首,「該是我謝秋將軍才是。」
言畢起身,走到一旁,取過早已備好的文房四寶及印泥,置於桌上。
轉身直起之際,腰身纖細玲瓏,身姿娉婷,動作似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秋池愣了愣,目光趕緊挪開。
等筆墨齊全,秋池趕緊取過,提筆落字,取出私印落下,「好了。」
那女子取過一份,「另一份請秋將軍保存。」
他頷首取過一份,折好納入袖間。
那女子又從袖中取出一張紅帛,「這是五哥給將軍的。」
他一怔,接過打開,卻是一張面額十萬的銀票。
愕然抬首,那女子笑道。「五哥說他往日曾得將軍仗義疏財相助,先還上這些,剩下的,他日後有了再還。」
那小子莫非還真把他那堆寶貝給賣了?
女子看著著他發愣,似乎不解。那透過輕紗的眸光清澈地落在他面上。
不好說起那夜納蘭笙求助的事,只得含糊地點了點頭,「不急。無妨。」
那女子點了點頭,「還需請將軍幫個小忙。」
正欲起身告辭的他一愣。
那女子道,「今夜還請將軍留在此處。」
他頓時滯住。
那女子輕聲道。「此舉乃是避人耳目。我的丫鬟已經在外間軟榻鋪了宿處,還請將軍將就一晚。」
聽到那句外間軟榻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那倒是,她本為避禍而來,若是新婚第一夜自己就離開,也確實惹人生疑。
可是,自己與她同處一室,那她的閨譽……
忽地又醒悟。她如今同自己拜了堂,哪裡還有什麼……
想到此處,抬首朝那女子看去。眸中不覺帶了幾分好奇。
那女子卻語聲柔和,「不知可否?」
一愣。才反應過來,遂頷首起身。
「秋將軍,你若不在,這府內事務當如何處置?」那女子開口道。
他一頓,明白了她此句問話之意。
他們二人如今已經是世人眼中的夫妻,自己這樣離開,她自然要問自己一句。
想了想,「你可會管家?」
那女子輕輕頷首,「受過些許教導。」
那就好。
他點了點頭,「秋某不在之時,就有勞六小姐替秋某照應府中。」
那女子一笑,「盡力而為,願不辱命。」
他也一笑,「我這家中也無甚照料之處。」
那女子似乎有些詫異,卻未發問。
他笑了笑,「府內宅院雖多,可多處都是空置。如今在用的也就這靜渜院同聞雅院,其他的已經多年無用。我這府裡下人也不多,平日裡事務也少,六小姐不必太過操心。」
聽著秋池的話,明思有些意外。
就算人丁單薄,可堂堂一個北將軍府,怎會沒什麼事務?
總歸有些田產鋪頭之類的吧。
想了想,明思還是把話問出了口,「敢問將軍,除了這府內,將軍府還有些什麼營生?」
不問清楚,若是他一走,有了什麼事,自己便十分尷尬了。
自然問清楚,得個明話為好。
卻見秋池笑了笑,搖首道,「除了這府內,並無其他營生。」頓了頓,「以前有些,不過盈利並不如何,後來便賣了。」
明思明白了。
盈利不佳,又缺錢,只能變賣。
看來這北將軍府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但變賣田產鋪頭無異於殺雞取暖之舉,不尋生財之路,只一味的變賣田產,到最後只能更加沒錢。
垂眸思量片刻,一笑頷首,「好的,明思知曉了。」
只見秋池笑了笑,「府內事務不多,我平日裡也甚少管理,都是沿用祖父留下的規矩。六小姐若有不習慣之處,改了便是。其他的,六小姐倘若覺得有不妥之處,也可處置。」
明思笑道,「眼下還未覺有不妥,待明日看過再說。將軍信得過明思,明思自當盡力。」頓了頓,「將軍明日還要趕路,就不叨擾將軍歇息了。」
兩人一番應答下來,氣氛已是緩和。
秋池那初時的不自在也散去了,這六小姐說話直接利落,也無扭捏之態,那相處起來大家也就便宜許多了。
此時聞言點頭一笑,「好,六小姐也請安歇。」
秋池行到外間,才發現一側地上的銅壺上蓋著毛巾,旁邊還備了銅盆。
伸手一觸,壺身溫熱。
行軍之人不拘小節,他平素都是冷水淨面,圖個乾脆。
笑了笑,倒水洗漱歇下不提。
一夜無話。
五更時,秋池起身,走到門前回首看了一眼,內間寧靜一片。
輕輕開門,回聞雅院換過衣裳,遣下人將書信傳了出去。
一個半時辰後,一干在大京探親辦事的將領已經齊聚。
副將包不同望著他,「不是說過幾日才走麼?怎又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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