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梓秋又一次在芙蓉房中喝得酩酊大醉【花農盛世205章節】。
芙蓉也記不清有多少次了,他像這樣醉倒在自己房中。次數多的讓她都覺得奇怪。斜倚在床邊,看著會英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丁梓秋踉蹌而出,芙蓉秀眉緊蹙,雙手無意識的撫弄著自己胸前的一綹長髮,似乎若有所思。
翠雀不能似她這般的淡定,邊收拾著滿桌的狼藉,邊往門口瞧了一眼,嘟了嘴,道,「小姐,你不覺得這些日子丁公子有些奇怪麼?來了什麼也不說,只是喝酒,真把咱這兒當酒館麼?」
芙蓉點頭,側身以手肘支床,一手仍在胸前的髮梢上梳弄,道,「是怪,你也覺出來了?他的酒量是極好的,這才幾杯酒,哪裡就能醉成這樣?說著,芙蓉一笑,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仍是靠回床邊,雙手交叉著握於胸前,才又接著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呀,有心事。」
聽了這話,翠雀的神情就變得忿忿的,「心事?什麼心事?枉過去咱們那樣對他,如今倒好,有心事才想起小姐這兒。」
芙蓉又是一笑,坐直了身子,伸手將長髮在腦後理了理順,穿上鞋,便站起來扭動著腰肢,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整日這樣坐著,坐得我都乏了。這樣也好,他只來喝酒,我卻落得一天的清閒。」
說起這個,翠雀更是有些不解,「你也真是。上次還費了心思想把他留下來,這些日子,怎麼反倒這樣放他走了?」這個問題,她一直想問,都給嚥了回去。這時終於問了出來,不免就帶著些責怪的口氣。
在人後,芙蓉與她的關係如姐妹一般的,向來親厚,所以這時也不以為意,只是白了她一眼。道,「我能怎樣?你沒見著他身邊的那個小廝。防咱們跟防賊似的,連攙扶都不讓我動手。說話也陰陽怪氣的,你沒聽出來?一口一個公子吩咐的公子說的,可見丁公子是對咱們起了戒心的,也急不得。就算是啊。」芙蓉說著,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往床上瞧了一眼,「就算是上了這床。事後他不願認,我們又能如何?」
翠雀不覺有些洩氣,將手中的杯盤摔得鏘鏘直響。嘀咕道,「莫名其妙的,怎的就弄個那女人出來?原見他退了親,還正高興著呢。誰知怎的更加麻煩,那女人究竟什麼好?不過是周家的棄婦!怎的就將他的魂勾了去。原還有幾分心思在這兒。如今可好,一分不剩。往日的心思,可不就白費了?」
芙蓉卻是一聲冷笑,說話從容而緩慢,「能來就好。我不急。這麼些年都等了,我還在乎這幾日?他能來。我反倒不十分擔心那女人,原來,我還一直在想,要怎樣才能乾淨利落……,」
芙蓉的臉上閃過一絲戾氣,但那也只是一瞬。繼而換了個不耐的神色,往桌上一指,結束了這個話題,「快些收吧,我困了,想歇會兒。你跟外面說聲,別叫我,我睡醒再吃。」
翠雀應了一聲,麻利的捧起面前的托盤就要出去,才走到門口,忽又轉了身,問道,「魏公子呢?他這幾日可是日日來尋。今日還未露面,可是還不見?」
「不見!」芙蓉重重的扔出兩個字,轉身就倒在床上,以手枕頭,兩眼愣愣的看著帳頂,吐了口長氣,「真煩。這人怎的就陰魂不散呢?以為他成親了,我便可鬆了口氣。可這幾日不是新婚麼?你說,他那哥哥怎麼也不管了呢?」
翠雀點頭,「橫豎他也不能怎的,跑多了自然無趣【花農盛世205章節】。昨日我見著他的臉,就臭的跟什麼似的,哼了一聲就走了。你放心,我替你守著,仍回了他去,你歇吧。」
翠雀說著出了門,可芙蓉才換了身衣服躺下,她便又折轉了回來,,走近床邊對芙蓉低語了幾句。
芙蓉翻身坐起,卻仍是靠在床邊,皺眉冷笑,「她來做什麼?真是可惜,丁公子走了,不然倒真該讓她瞧瞧。」
「那我跟小紅說,打發她走便是。」
翠雀轉身欲走,被芙蓉叫住,「她要見我,讓她進來便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聽聽她說些什麼也好。」
翠雀搖頭,擰著的眉心裡有些不屑,「小紅說了,她只說讓你去門口見她,見見就走,似乎有什麼話要說。興許是不願進倩雲閣的門吧,就一棄婦,裝什麼清高!乾脆,甭理她,我這去替你回了!」
「等等,我自個兒去!」芙蓉喊住她,猛的一掀錦被下了床,光著腳胡亂的往床前的繡花鞋裡一套,順手在床前衣架上抓了件男式長衫,裹著就要往門外去。
翠雀愕然,一把抓住她上下打量一番,有些難以置信的道,「你……就這樣出去?」
「這樣不好麼?」芙蓉伸開雙臂,又往自己身前瞧了一眼,又是一聲冷哼,「我就去告訴她,丁公子才走,下次要找,請早!哼哼,哈哈!」直到出了門,芙蓉的笑聲還在屋中迴盪,顯得格外的陰森。
見著她,門口的迎客女往右邊一指,說了幾句。順著迎客女指的方向看去,芙蓉果然見著墨蘭偎在人少的牆角處,往這邊張望。
芙蓉一笑,將身上的長衫裹了裹,踢踢踏踏的迎著墨蘭的方向去了。
墨蘭將放在身後的雙手握了握,打量著故意扭動著身體走來的芙蓉,皺眉,帶著很不滿的表情,「芙蓉姑娘……」
話未說完,就被芙蓉冷笑著搶過話頭,「姚姑娘可來遲了,丁公子……」芙蓉的話音嘎然而止。眼裡現出恐慌,她瞧見了從墨蘭身後探出一個小小的人頭,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她,忽然驚喜的叫了一聲,「娘!」
這一聲,讓芙蓉面如死灰,向後退了一大步。看看墨蘭,又看看寶兒,原本交叉於胸前裹著長衫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你……,」忽然的,她猛的轉過身去,一手在身後亂搖著手,「你,你認錯人了。快,帶她走!」
「娘!」寶兒掙脫墨蘭的手,撲過去摟住芙蓉的腿,嚎啕大哭,「娘,娘啊,我是寶兒啊,你不識我了?你不要我了麼?娘,你生氣了?叔叔說,你見著寶兒,一定會高興啊!怎麼都不看寶兒了?」
芙蓉一陣心酸,卻並不轉身。見寶兒摟著她哭得傷心,倩雲閣門口己經有人往這邊張望,她便一狠心,拉住寶兒扯著她的手用力的往後一甩。只聽見身後寶兒的尖叫和墨蘭的驚呼,她的眼淚霎時噴湧而出。
背對著墨蘭和寶兒,強忍住要轉身過去的衝動,芙蓉說出的話卻是冷冰冰的,「誰家的孩子,快回去!我不認識你,我不是你娘。姚姑娘,她只是個孩子,今日的事情,我不與你計較。你若還有幾分良心,就……平安的將她帶回去。我沒有這樣的孩子,她沒有……我這樣的娘。」
芙蓉說完便走,身後傳來寶兒撕心裂肺的尖叫,「娘啊!」
芙蓉腳下頓了頓,見寶兒並沒有撲上來,知道她己經被墨蘭拉住。咬咬牙,逕自往倩雲閣裡去了。才走出幾步,見著不遠的牆邊倚著個男人,雙臂環抱於胸,見她己經見著他,便衝她露出個猥褻的笑容。
芙蓉一愣,立刻反應過了,寶兒不是姚姑娘帶來的,她嘴裡的叔叔,是魏柯!是他故意將寶兒帶來,要看著自己出醜!
芙蓉氣得緊咬銀牙,怒容滿面的就要往他那裡衝去。這時,耳邊傳來熟悉而急促的馬蹄聲,芙蓉一笑,幸災樂禍的往魏柯瞧上一眼,扭身迎上去,展臂攔住馬上的人,她故意放大了音量,一手拉韁,笑道,「大公子,來啦!」
魏槿跳下馬,張嘴正要接話,抬眼時,呆若木雞。不遠處,墨蘭神色冰冷的看了他一眼,便彎腰抱起地上哭泣的孩子,若無其事的轉過牆角,逕自往巷口去了。
就那一眼,魏槿瞧見了她心底深處的絕望與忿恨,看著她僅存的一點點欣喜,在那冰冷的眼角消失怠盡,魏槿的心疼得就像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敲了一記,疼得他兩眼發花。
魏槿動動唇,抬腳正想要追,手卻被芙蓉拉住,「大公子,可是來尋二公子的?您可能要白跑一趟了,二公子說了,今兒要歇在我屋裡。過夜的銀子,五百兩,都付給趙媽媽了。您若這時帶他回去,銀子可不能收回的哦!」
「這畜生!」魏槿的牙縫兒裡蹦出幾個字,只往墨蘭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甩開芙蓉往倩雲閣去了。
懷裡的寶兒只是小聲的哭著,並沒有大力掙扎,可墨蘭的腿就像灌了鉛般的沉重。抱著寶兒,幾乎是跌跌撞撞的出的青柳巷,一陣風吹來,她的臉也跟著涼嗖嗖的。墨蘭知道,她這是哭了。
陸氏一行正焦急的在巷口對面徘徊,見她抱著孩子出來,陸氏只是驚恐的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問,拉著她就往轎裡坐下。感受到轎子行進的顛簸,陸氏長長的吐了口氣,這才開始盤問墨蘭。
她原本想要責備她怎的就敢往那地兒去,可這時的注意力完全被寶兒吸引過去了。「這孩子長得真討喜,誰家的孩子?」摟過寶兒,陸氏向墨蘭問這問那。
「見著孩子走錯路了,順道去帶回來。」面對著陸氏的疑問,墨蘭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便靠在轎上,閉了眼,似乎是累著了,什麼也不肯再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