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等著【花農盛世203章節】。
花叢中的人在猶豫,又等了一會兒,一陣悉悉索索的衣裙摩擦聲,一個丫環打扮的女子從花叢裡站起身來,向墨蘭行了個禮:「見過三小姐。」
這人粉衣翠裙,低眉順眼的,說話的態度很是恭敬,雙手緊緊握著一隻小竹籃,兩隻拇指在籃上不停的揉搓,透露著內心的慌亂。
冰梅!墨蘭心中冷笑,並不應她,轉身向杜鵑,「你先回屋吧,幫著迎春把剩下的錦葵摘淨。不消等我,一會兒我自己回。」
杜鵑知道墨蘭是在支開自己,也就沒問什麼,點點頭行禮告辭。
看著杜鵑走遠,墨蘭才又轉身問道,「說吧,為什麼躲呢?」
冰梅又行了禮,臉上己經沒了開始的慌亂,輕聲答道,「三小姐誤會了,奴婢並沒有躲,奴婢是在……」將手中的花籃悄悄的往身後藏了藏,冰梅沒再說下去。
墨蘭側過頭往冰梅手中瞧了瞧,心中瞭然,伸手一指,道,「來替嫂嫂摘紫茉莉?」
「哦。」冰梅的手在身後不自然的動了動,小聲應道。
墨蘭皺眉,「你抬起頭罷,讓我瞧著你的臉,我不慣對著人頭頂說話。」
冰梅猶豫著抬了臉,仍是那張平凡的有些奇怪的臉,她看了墨蘭一眼,又飛快的垂下眸子。可光是這一眼,墨蘭的心中忽然就像黑夜裡點燃了火把,變得亮堂堂的。
見她不說話,冰梅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輕聲道,「少奶奶還等著我呢,我……先回了。」
「好啊,」墨蘭笑應,「我也好久沒去瞧嫂嫂了,也不知她安胎的如何,正好與你一同去。有些話。就當著嫂嫂面兒說罷?」
冰梅的腳下一頓,抬眼的時候就有些驚慌。「我……少奶奶最近身子有些不適,大太太說了,不讓人打攪。」
「不適?」打量著冰梅,墨蘭仍舊笑得看不出痕跡,「那我正該去瞧瞧。問問她,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墨蘭將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冰梅聽了手中竟是一顫,手中的花籃翻落在地。灑了一地的紫星星。
墨蘭蹲身,拾起一朵紫茉莉放在眼中細瞧,然後托在手心往冰梅眼前送過去。「我就好奇,這紫茉莉的花味微酸味苦,嫂嫂怎麼就愛喝這種花茶呢?可見你制花茶的功夫真是了得。」
冰梅向後退了一步,目光落在腳邊的紫茉莉上。她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可墨蘭聽得出是咬著牙的,似乎,還帶著冷笑,「主子的心思,冰梅可不敢瞎猜。不過奴婢大膽猜測。路邊的狗尾巴草都有人愛了,都何況這美麗的花?紫茉莉雖然味苦。但少奶奶卻獨愛這味兒,應該也不是什麼奇事兒吧?枉對小姐誇讚,冰梅不敢居功。」
「啊,既然你這麼謙虛,那我就只好去稟過大娘,好讓她對你論功行賞,你覺得如何?嫂嫂的肚子,可是帶著大娘最熱切的盼望,冰梅,你覺得大娘會如何獎賞你這個……功臣?」邊說著,邊將手中的紫茉莉揉碎,指尖便留下了那紅的刺眼的顏色。
冰梅全身一震,瞥過墨蘭的指尖,又抬眼看她,眼裡帶著最後的掙扎,「大太太事忙,小姐又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去打擾大太太?奴婢做的是份內的事情,不要什麼獎賞。」
「獎賞?你認為大娘會獎賞你?我卻是不同想法,怕是她要將你生吞活剝茹毛飲血了都不夠!」墨蘭面上笑容頓收,厲聲喝道。
冰梅雖然心知無望,嘴上還想抵賴,臉上的表情卻是如死灰般的絕望,「我,我不知道小姐說的什麼!」
墨蘭的表情淡淡的,就像說著一件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知道有一種花,入水熱溶成汁,再抹在臉上,會讓人皮膚乾涸,臉色蠟黃,專為易容之用。付梅,是你的名兒吧?」
冰梅原想強自鎮定,可聽了這話,終於忍不住的哆嗦,連說話的時候牙齒都打著戰,「小,小姐,你,你說什麼?」
墨蘭放緩了臉色看了她一眼,道,「別裝了,付梅【花農盛世203章節】。你心裡比我清楚,紫茉莉活血下淤,調劑婦女病原是不錯的。可對於孕婦,卻是不宜。你將它炮製成茶,讓孕婦日飲,居心何在?為了去除紫茉莉的苦味,你又在茶中加了什麼?加了什麼讓紫茉莉香甜可口,你心裡有數。付梅,你是個明白人,不用我多說,姚家至今無後,恐怕是拜你所賜。而且嫂嫂滑胎多次,子宮己弱,這是不是讓你做起來更得心應手?」
眼前的這些紫茉莉就是羅氏習慣性流產的真兇,墨蘭的話己經說得明明白白。冰梅反而不那麼害怕,身子也不再顫抖,理理鬢髮,冷笑,「我早知道,總有一天,三小姐會發現真相。是,就是我,就是我冰梅,一次次的將那賤女人的孩子拿下來。幾次了?不過是幾朵紫茉莉,就能殺人於無形,每次看見那個蠢女人親手打下自己的孩子,我都佩服我自己。可我不後悔,那女人該死,那女人的孩子該死,姚家,就該斷子絕孫!」
墨蘭歎了口氣,「付梅……」
「付梅早死了,我是冰梅,」冰梅冷笑著打斷她的話,「你去跟大太太說吧,我不怕,也不逃,這碗茶,我還照樣送去給少奶奶喝!我早就該死,我自己造的孽,我知道,我會有今日。一命抵幾命,我也值了。反正這世上,也沒什麼我留戀的東西。」
冰梅說完,蹲身隨便在地上抓了一把紫茉莉扔入籃中,拎起就走。
墨蘭轉身向她,道,「付菊,你姐姐,她沒死。玉兒也好好兒的。」
「什麼?」冰梅失聲驚叫,轉過身,又驚又疑的打量著她,「你,說什麼?誰沒死?」
墨蘭點頭,向冰梅走近,又重複一遍,「你姐姐付菊,還有玉兒。都活著。」
「不可能!」冰梅的第一反應就是搖頭,「你騙我。當年。姐姐就是抱著玉兒跳下了錢江河,我爹爹就是急怒而死,我悲傷欲絕,賊奴趁機起亂,付家一夜盡毀。如今。你卻說,姐姐,怎麼可能沒死?」
「真的,她是跳下錢江河。但給人救了。救她的人,是薜先生。這兩年來,薜先生就一直照顧著她們母子。如果你不信我。大可去問薜先生。你也知道,薜先生厭惡哥哥,原因就是你姐姐。而且,昨天我還見過他們,我制的錦葵浸膏就是給玉兒用的。玉兒的眼睛也好多了。」
「不可能!」冰梅重複著這句話,身子卻不住的顫抖,臉上也掛滿淚水,忽然扔了籃子,衝著墨蘭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姐姐在哪兒?帶我去找姐姐!」
「噓!」墨蘭緊張的四下看看,以指抵唇。作出個噤聲的表情,然後輕輕擺手,小聲道,「我既然跟你說了,自然就是要帶你去。但你切不可申張,若是真給姚家人知了,你有錯在先,我也救不了你。你且悄悄兒的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別露出馬腳,將要帶的東西收收,找個借口,明日一早,就石橋邊的破屋等我。別給人瞧見,我帶你去尋付菊。」
冰梅泣下,欲拜,「多謝三小姐……」
墨蘭拉住她,「甭說這些了,你雖然心中有恨,我能理解。我嫂嫂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殺生的事情卻不能再做,記著,這紫茉莉,別再給嫂嫂飲了。」
冰梅邊抽泣著抹淚點頭,再抬頭的時候,臉色己經平靜了許多。她向墨蘭行了個禮,什麼也沒說,轉身去了。
第二日天微亮,墨蘭和大太太打過招呼,只說去奇雲山。這些時間,大太太的心思都在羅氏身上,也懶得理她,揮了揮手就讓她出去。
在石橋邊的破屋裡再見到冰梅的時候,墨蘭一笑。很白皙細緻的一張臉,難怪每次見著冰梅的時候都她都覺得奇怪,那麼美麗純淨的大眼睛,就應該是這樣一張乾乾淨淨的臉來配。
冰梅向她行禮,墨蘭也不多說,帶著她上馬直奔北城而去。
又見著墨蘭,顧姑娘一陣發懵。可當見到她身後猶猶豫豫進來的付梅,顧姑娘先是難以置信的轉頭看看墨蘭,忽然的沖付梅撲了上去,放聲大哭。付梅張臂將她摟住也跟著痛哭。玉兒眼不能見,一時被哭聲嚇著了,緊緊的摟著墨蘭直哭。
一時之間,屋裡哭聲一片。墨蘭只好抱起玉兒,邊哄著到屋外玩耍。也讓她姐妹二人好說些私話。
終於,顧姑娘先止住哭聲,將付梅拉了床邊坐下,邊抹淚邊的問了她狀況,爹是怎麼死的,付家是怎麼破的,這些年又是怎麼過的。
付梅猶豫著,還是照實說了。說到姚家這段,顧姑娘不禁氣得頓足。連聲罵她糊塗。
這時,墨蘭抱著玉兒進來了。顧姑娘拉起付梅,衝著她跪下,將頭磕得「咚咚」直響,「多謝三姑娘!三姑娘將梅兒自萬丈深淵里拉了回來,於付家,三姑娘有再造之恩。這大恩,讓我姐妹如何報答?」
墨蘭忙將玉兒放下,伸手去攙,安慰道,「顧姐姐快別這麼說,若不是冰梅助我在先,我也不會注意到她。所以說來,這也是她自己的造化。快起來,玉兒要嚇著了。」
玉兒果然嚇得直哭。顧姑娘慌忙起身抱他,一邊溫言細語的跟他解釋,讓她叫姨姨。
玉兒雖然還有些陌生,還是怯怯的叫了,喜得付梅直抹淚。
為了讓顧姑娘姐妹好好的說話兒,墨蘭便要告辭。送她出來的時候,顧姑娘又要跪,被她拉住,笑道,「我知道,顧姐姐,什麼也不必說。北城花行現在是木籬在照管,他什麼也不知的。除了我,姚家人不常來北城,所以你們就在這兒好好生活,我會常來看玉兒。過去的事情,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一切都會好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