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才一進門,周舫之立刻轉身快速的將門掩上,一邊拉過李氏,急忙問道:「娘,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與妹妹合了八字的魏家公子,叫的什麼名兒?魏家哪個公子?」
李氏一臉的迷糊,「哪個公子?魏家不是只有一個公子?還有別個公子?早年中過舉的,鄉里人都知的,朱媒婆說是年輕有為,名兒麼……」
周舫之打斷她的話,急急問道:「朱媒婆說了這魏公子是中過舉的?」
「那倒不曾(花農盛世104章節)。」李氏搖頭,雖然不知中間是出了什麼問題,可看周舫之著急的樣子,她也跟著緊張起來,認真的想了想,接下去說道:「朱媒婆說是魏家公子,年輕有為,將來定是魏家花田的主人,說是……,鄉里人都知道的。我想,魏家不就是一個公子麼?其他的都是小姐?啊,我想起來了,朱媒婆送了八字來合過,叫魏柯,對,魏柯!
「壞了,壞了!」周舫之一聽這名字從李氏嘴裡說了出來,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是像他想的那樣。他急得直搓著手,一邊壓低了聲音罵道
:「該死的老婆子!那個老妖婆,滿肚子壞水兒,竟敢倒在我周家了!等著吧,她不是有個兒子還在縣衙麼,我要讓他捲鋪蓋滾回家,一輩子都別想翻身!真正吃了豹子膽了,為了討好魏家,居然不把我周家放在眼裡!」
周舫之平日裡是不太喜形於色的,這時的話語表現,竟像變了個人似的,才讓李氏感到事情大不過頭,一邊忙拉著周舫之的手,顫聲問道:「是出……出什麼事兒了?」
周舫之冷笑,「我早說不讓你跟魏家結親,你偏不肯聽,如今可好,賓客滿堂(花農盛世104章節)。咱們要如何下台?」
李氏急得直跺腳,催著他。「快說,想急死我麼?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難道……,」說到這裡,她的心頭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我給朱媒婆騙了?」
「是。娘。我早說過,不讓你跟魏家牽扯。我在太守府做事,但凡有些個頭臉的,我誰沒有見過?」周舫之說著。一手指著門外,眼睛裡幾欲冒出火來,「我告訴你。娘,你再去瞧瞧,迎親的人裡,那個個頭最高,站得離那狗屁新妹夫最近。穿著墨色長衫的,才是你說的,西園裡唯一頂著舉人身份當著花農的魏公子!那個才是你要的魏公子!
「什,什麼?」李氏一個哆嗦,差點就要癱了下去。拽著周舫之的胳膊,嘴上硬撐。心裡還是懷著一線希望,「不,不可能!魏家就只有一個公子!怎麼出了兩個?聽紫櫻說,花朝節那天還是救了堇之的!」
「一個丫頭懂什麼!」周舫之聽了這話更怒,瞪圓了雙目,「聽著丫頭亂講,你怎不來問過我?魏家老爺長房早逝,留下兩個嫡子,妾生的都是女兒。對於魏家二公子我不甚了了,也不止我,西園縣裡恐怕就沒幾個記得的。為什麼?娘,為什麼,你想過沒有?恩?那肯定是因為平日裡只知道吃喝玩樂,沒什麼大作為啊,誰又認得他?」
「不會……罷?朱媒婆沒道理騙我啊?」李氏嘴上硬著,面色變得慘白如紙,雙唇一個勁兒的哆嗦。
「呸,你還提那死婆子!」周舫之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肯定是收了人魏家的好處!咱們周家什麼身份?她若是實說,周老太爺的嫡孫女能嫁一個破花農家的次子?你還不信我?娘,我說的會錯麼?那天花朝節上,救了堇之的,是魏家的大公子,魏槿!娘,聽明白了麼,他叫魏槿,不是魏柯!」
「啊?」李氏終於全線崩潰,雙眼發白,就要往後倒去,周舫之眼疾手快的扶住,道:「娘,如今可沒有時間暈了(花農盛世第一百一四章夢碎內容)。事情就擺在這裡,快想想怎麼辦吧。」
「是啊,是啊,」李氏此時己經有些欲哭無淚,抓著周舫之的手,勉強站著,淚眼迷濛,「是我迷了眼啊!舫之啊,你說,怎麼辦?反正彩禮也還沒收,要不,咱們這就把這門親退了?我也是上了那朱媒婆的當!」
「不行!」周舫之堅決的一口否定。
「為什麼?」李氏愣住。
「那樣不是讓全縣的人都看周家的笑話?舅舅,舅母本來就是來瞧周家的熱鬧,如今若真是鬧了這出,可不是更遂了她們的心願?以後,我的臉要往哪兒擱?」
「那怎麼辦?怎麼辦啊?」
周舫之不答,攙著李氏在桌邊坐下,自己就來來回回在屋裡踱著步子。踱了幾個來回,忽然停住腳步,瞪著李氏看了半晌,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只能這樣了。」
「怎樣?」李氏一個寒顫,「突」的站了起來。
「咱們就只當什麼也不知道,就這樣出去,把彩禮收了,照樣把事情辦完。」
李氏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是,讓堇之,就,就……」
「對。」周舫之打斷了李氏的話,斬釘截鐵的點頭說道:「只能這樣。好在魏柯雖然是次子,卻也是正室嫡出。魏槿雖然一手掌握著魏家
花田,但是,若真分起家產,魏柯也是少不了的。瞧著今天的架式,魏槿是很疼愛這個弟弟的,怎麼說也親弟弟,娘又去得早,疼著也是應該。而且,聽說,魏槿的脾氣古怪,一直不肯結親。妹妹若是嫁了過去,就是魏家唯一的少夫人,上沒有婆母,嫂嫂的鉗制,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李氏愣了一下,忽然破涕為笑,「你說的有道理(花農盛世104章節)。若真是跟了那性格古怪的魏槿,倒還未必是件好事。魏柯還年輕,又是個嫡子,以後還有機會。再退一萬步,就算將來當不了官,魏家家大業大,單是守著這份家產,堇之也能過得安逸。魏家是六品花官,品級比巖桐訂的王大人還高上一級呢,就算是次子,咱們也不算失了身份。」
「娘說的是。」周舫之再說話的時候,又恢復了的文質彬彬。
等李氏和周舫之出門的時候,臉上己經看不出有任何猶豫過的的痕跡。
李氏步履輕盈的入了座,周舫之就對著來客們抱拳施禮,笑道:「實在是失禮了,因為才見著妹夫,忽然想起舍妹的喜服似乎與妹夫的有些不襯,想跟母親商量著要找人改改呢,娘親說怕是改不及了,呵呵,這才商量了許久。害諸位久等,實在是很抱歉。」
賓客們相互交換了眼神,這話雖然不可信,但在這個場合,也沒人再追究下去。
「這是魏家的禮單,請娘家兄長過目。」魏家娘舅捧著禮單,笑著遞給周舫之。
周舫之雙手捧著接過,打開掃了一眼收好。一邊示意下人將紅包奉給朱媒婆,一邊笑道:「有勞朱媒婆了,扶舍妹出來給親家奉茶吧!」
「是,是,周公子客氣,我這就去。」朱媒婆哪裡知道周舫之的笑容下面,正懷著一顆想要把她吃了的心,還以為自己真撮合了一門好親,一邊笑容滿面的接過紅包,忙不迭應了,一邊就屁顛屁顛的由下人領著往周堇之房裡去。
不一會的工夫,朱媒婆領著,巖桐攙著,周堇之慢步行了出來。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雖然知道抬了眼就能看見自己思念了很久的人,可她卻怎麼也沒有勇氣。忽然感到巖桐身子微微一顫,緊緊的掐了她一把,疼得她快要叫了出來。
巖桐自然是見著了的,她訂親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儀式,知道那個身穿紅色喜服的,才是周堇之未來的夫婿,卻並不是那天見著的魏公子(花農盛世104章節)!可是她也不敢吭聲,只得著意的放慢了腳步,扶著周堇之往前走。
等她們走近,周舫之轉過身,和顏悅色的道:「妹妹,給親家奉茶。」
周堇之紅著臉,給周舫之行了個禮,輕輕的答道,「是,哥哥。」
作為女伴,巖桐只得無奈的接過丫環遞上來的茶水,用微顫的手捧著遞給周堇之。周堇之此時心裡慌亂不己,沒有感到巖桐此時的異樣,低頭接過,由朱媒婆引著奉茶。
「大舅舅請喝茶。」
「大舅母請喝茶。」
「二舅舅請喝茶。」
「二舅母請喝茶。」
周堇之並不知道眼前的是誰,只是跟著朱媒婆,照著長幼的順序恭敬的將茶水一一奉上。喝茶的人只是輕輕的抿上一口,然後說上一句祝福的話,並放上一個紅包,壓在杯底。
周堇之仍是不敢抬頭,可是跟著朱媒婆走了幾步,就算是低垂著頭,她也己經能看到眼前那身通紅的喜服,快要走近他的身邊,她的心就緊張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兒。
「周小姐給兄長奉茶。」朱媒婆仍是那喜孜孜的聲音。
周堇之這時才明顯感覺到巖桐端著茶水的手發顫,險些的要潑了出來。她有些驚異的伸手接過,微微抬眼看了巖桐一眼,才又轉了眼,「兄長請喝……」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光當」一聲,周堇之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就在魏槿的腳邊,摔成了碎片,杯裡的茶水飛濺起來,在魏槿的黑布靴上,形成了一串串的水印。水印的形狀,就像一串串的眼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