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灰布衣破草鞋,左腳還露著半隻腳趾在外面(花農盛世第七四章路遇胡大奎內容)。一身短裝打扮,五短三粗的。一臉的橫肉將原本不大的眼睛擠得只剩兩條縫兒。這人墨蘭自然是不認識的,暗想:這是一張不討喜的臉,看說話走路的樣子,也會是個不討喜的人。
老太爺顯然也有同感,沒有應聲。先是將嘴中的煙袋吐了出來,抬起左腳,將煙袋在鞋底上不緊不慢的敲了幾下,收入袋中。這才皺了眉,打量著他。
這人並沒有因為老太爺的冷淡而自動磨滅自己的熱情,反而是笑得更歡,走得更快,幾個大步的就來到老太爺的面前,嘴上笑著,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在墨蘭身上打量著。
他的眼睛在墨蘭身上,話卻是對著老太爺說的:「老太爺這是要去哪兒啊?可是去姚家花田?早就鄉里人說老太爺花王大賽輸了以後就再不去花田,可見是胡說的。我明兒就給老太爺辟闢謠,是吧,老太爺,你可得好好謝我!」
「謝你個屁啊!」老太爺並不領他的情,見他的一雙眼睛還賊溜溜的在墨蘭的身上打轉,不滿的衝著他喝道:「嘿嘿嘿,往哪兒看呢!你誰啊你?臉皮咋的快抵上那城牆厚了?」
這人收回了目光,看向老太爺,說話間並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好意思:「也?老太爺,不記得胡大奎了麼?胡大奎啊胡大奎,我(花農盛世74章節)!」說完,他還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依舊是往墨蘭身上瞟著。
「胡大奎?」老太爺重複了一遍,眉頭蹙得更緊,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才道:「可是北村胡忠家的混帳兒子,胡大奎?」
胡大奎嚥了口口水,有些尷尬,臉上笑容不減,「老太爺怎麼這麼說呢?我爹倒是叫胡忠沒錯。是北村的,虧得老太爺記得。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還常念叨老太爺的好呢,總說老太爺舊年常接濟他。」
老太爺一驚,「胡忠過世了?什麼時候?」
胡大奎點點頭,抬起袖子作勢的在臉上亂抹了一把,可臉上並沒有一絲哀戚的表情。答:「嗯,前年冬天死的。」」哦。」老太爺的神色有些黯然,瞪著他道:「是被你氣得吧?你可又是偷家裡的錢去賭了?」」不是不是,「胡大奎急得直擺手。頭也搖得像個撥浪鼓,」可不是我氣的,我早不賭了。我爹是病死的。」末了,還認真的加上一句,「真的。」」哦,那就好。你要出息一點兒,做些個正事。別讓你爹死了都閉不上眼。」老太爺也不再多說,對著墨蘭說道:」咱們走,丫頭。」
「哎哎,等等,」胡大奎還沒賣弄完呢。這時情急之下一伸胳膊攔在姚老太爺的面前,朝墨蘭努努嘴。媚笑著,露出滿口大黃牙,「這是三小姐吧?舊年被周主簿休回的那個?我以前在揚公廟見過一次的,就再也沒忘記。三小姐還是那般水靈啊!三小姐記得我吧?」
「什麼狗屁!」老太爺一揚手將胡大奎的手臂重重打下,怒道:「回家洗洗你的狗嘴,沒事別出來到處放屁!走了,丫頭(花農盛世第七四章路遇胡大奎內容)!」說完,老太爺招呼了墨蘭一聲,不願再理會胡大奎,一齊往前走去。
「等等,等等,老太爺,別急著走嘛!」胡大奎嬉皮笑臉的追了上來,見老太爺並不理他,便一扭身跟在墨蘭的身後,神神秘秘的道:「三姑娘,你可不知我初八那天見著誰了!」
老太爺從墨蘭身後繞了過去,剛好擋在胡大奎的面前,怒道:「你咋地閒得那麼難受麼?有這會子閒話的工夫,去田里鋤鋤草多好?管你見著誰!」
「周主簿!」胡大奎自老太爺的身邊伸出了半個腦袋,衝著墨蘭眨巴著眼睛:「我見著周主簿了,三小姐,你可不知他的那個傷心樣兒哦!也難怪了,自己的婆娘要跟別人了,要換作我,那我還不得跟人拼了」
「去去去!」這話粗俗得讓老太爺氣得直跺腳,掏出煙袋冷不防的在他的頭上猛敲了一記,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胡大奎『哎喲」了一聲,捂著頭叫喚,卻沒料想老太爺衝著他的膝蓋又踹了下去,疼得他蹲下身直叫喚:「哎喲,老太爺,你怎麼打人呢?」
「我呸!」老太爺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我打的可不是人!你哪隻狗眼見我打著人了?」老太爺故意將個「人」字咬得很重,這不明擺著罵胡大奎不是人麼?老太爺打人罵人的功夫還真是一流啊!墨蘭強忍住笑,道:「走吧,爺爺,別生氣了!」
「嗯,」老太爺應了她一聲,狠狠的了一眼坐在地上揉了腦袋揉膝蓋的胡大奎,「若不是看在胡忠的面兒上,今日我可不將你一頓好打!老大不小的人了,整日裡叼著張狗嘴,胡說八道游手好閒,我都替你臊的慌!」
胡大奎一邊「吭哧吭哧」的,一邊小聲嘟嚷:「我做什麼了我?不就是一片好心,不領情就算了,咋能又打又罵呢?周主簿待我還客氣呢,還跟我問好,老太爺也不過就是個種花的,燥個什麼勁兒?若不是」
「我呸(花農盛世第七四章路遇胡大奎內容)!」老太爺才走出幾步,仍是將胡大奎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轉身就衝著他的方向啐了一口,「可別跟我提什麼周主簿!老太爺我就不識那人!他待你咋樣那是他的事兒,他愛跟誰問好那也是他的事兒,跟我沒關係!我就是個種花的,咋地?你要再敢來惹我,我打落你的狗牙!」
看著老太爺凶神惡煞般的臉,胡大奎動了動嘴,臉上的橫肉抖了幾抖,終於還是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好漢不吃眼前虧,畢竟姚家在西園縣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縣太爺見著老太爺還得給幾分笑臉的,可不是他一個小民惹得起的。他只好不作聲,低了頭仍是去揉他的膝蓋,等老太爺和墨蘭走遠了,才抬起頭,衝著他們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道:「呸!老東西!你給我記好咯,將來,我總得還你,敢得罪我胡大爺?太守府的周主簿見了我還得客客氣氣的,給我三分面子呢!你個破花農!」
這樣想著,胡大奎又開心起來,站起身把腳甩了幾甩,確定沒事了,便隨手拔了根路邊的枯草含在嘴裡嚼了幾嚼,這才又哼著歌兒往前去了。
墨蘭挽著老太爺走出了老遠,老太爺還有些氣鼓鼓的,一邊回頭瞧著,一邊罵道:」沒長進的東西,要不是想著胡忠,我非把這混蛋打殘了不可!」
墨蘭笑著勸道:「別再生氣了,爺爺。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何苦把自己氣成這個樣子?」
老太爺長歎了口氣,道:「我只是想起了胡忠,倒是個本份人,一輩子老老實實的種著幾分花田。三十頭歲上才得了這麼個寶貝兒子,誰知又濫賭,把家當全輸光了不說,連那幾分花田都給他輸了出去,生生的氣死老娘,你說,哎!」
正說著,老太爺忽然指著前面遠遠的半山坡處,「到了,丫頭,你瞧,那塊便是姚家的花田。」
墨蘭順著老太爺指的方向望去,才發現她來時想錯了,老太爺帶她來的並不是百兩金田。花田里的花木高達丈許,枝幹壯實,緊挺峭立,滿樹或粉或白的花朵搖曳枝頭,有如紅霞一片,與山坡下較為矮小纖弱的花木相比,就像是生於眾花之上的(花農盛世第七四章路遇胡大奎內容)。更醒目的是,每棵樹上都繫了一根長長的絲帶,隨風飄散,猶如美人起舞,婀娜多姿。
「那是」墨蘭瞇了眼睛,一手放在額頭上擋住陽光,細看了才道:「像是海棠?」
老太爺轉臉帶著些驚奇的看她,道:「行啊,丫頭,這麼遠也能瞧出來?我原就最喜歡在花朝節前來姚家的海棠花田。怎麼樣,很壯觀罷?」
「海棠花高大結實,花色艷麗,花姿綽約,遠望能如紅霞,自然壯觀。只是,為什麼樹上都繫著紅綢?」
老太爺這時更奇,遠望著海棠花田,言辭間帶著得意:「你個丫頭問得真奇!你不知麼?每年花朝節,姚家的齊山海棠田都是太守,縣宰必巡之處。結紅綢於樹,一為醒目,二是昭示榮耀。而且,這紅綢可不是普通紅綢,長三尺,闊二寸,由縣中官眷親手剪制,然後再由縣衙挑選花田統一分發,大部都在姚魏二家。」
「哦,原來是這樣。」墨蘭點頭應了,這才想起以前在書中所看到的古代花朝節觀剪綵的風俗,說是每當花朝,各府會統一挑選閨中女郎親手剪制五色彩綢,紅黃兩色繫於牡丹,其餘紅色繫於各樹,若無牡丹便只系紅色綢帶於樹。於是花朝節時滿目皆是紅綢飄揚,然後仕女盛裝而來,五光十色的,猶如穿花蝴蝶。說得這是這種情形罷!
「跟我來罷。」老太爺說著,快了腳步。走近姚家花田,田里忙碌的花農便會陸陸續續停下手中的活兒跟老太爺打招呼,聲音此起彼伏。
「老太爺好!」
「老太爺來啦!」
「老太爺身子可還健朗?」
老太爺時不時的揮著手,笑著回禮,還時不時的跟著花農說些笑話:「好好,都好,都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