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乾元年,新皇令北方百姓試種棉花,獲得豐收;工部開始棉紡業的研究。
康乾二年,皇后生下二皇子楊麒。楊彥令內書省修改大隋律,提高了工匠和商人的地位;修改了婚姻法,簡化了和離程序,強調女子的權益,提高了女子的地位。
康乾三年,棉花的種植在全國推廣,棉布棉襖開始進入普通百姓的生活,萬民稱頌。
康乾四年,大隋在全國各地開辦醫院和技工學院。崔義帶領遠洋艦隊第一次遠航,因氣候太過寒冷,不得不在即將到達白令海峽之前返航。
康乾五年,大隋在全國各地開辦國家孤兒院和老人院,接受社會捐助。
康乾六年,皇后生下三皇子楊軒。崔義帶領遠洋艦隊再次遠航,尋找美洲大陸。
……
康乾十年,六月,皇宮。
安然挺著大肚子扶著齊夫人的手慢慢在御花園中散步。
「娘娘,累了吧?不如去前面的亭子裡坐下歇一歇?」沈怡招手,讓後面跟著兩個宮女趕緊將準備好的墊子拿到前面的亭子裡鋪好。
安然輕笑道:「表姨母,這都六月了,這墊子就不要了吧?」
沈怡勸道:「那石桌石椅都是大理石的,又硬又涼,娘娘現在的身子如何能坐?臣妾讓她們準備的是籐墊,不熱的。」
安然聽到是籐墊,便沒有多說了。她是最喜歡坐籐椅的,只是覺得自己散個步就讓人搬著籐椅跟著一起走似乎不太好,便沒有提。表姨母能想到給她準備籐椅,實在是很細心。
此時已經申時末,陽光不太烈了,不過安然平常這個時候還沒出門。昨日傍晚雷雨,她沒能出來,所以今天出來得早一點,御花園裡花木多,又有綠枝掩映的廊道,其實並不熱。她好多天沒有畫畫了,今天打算畫一幅六月火紅的石榴圖。
安然在樹蔭掩映下的小亭子裡坐下來。宮女擺上糕點,取出溫開水供皇后娘娘和齊夫人取用,兩名宮女站在她們身後,輕輕搖著團扇。
陽光透過花木的枝葉在涼亭外灑下斑駁的光點,涼風徐徐,帶著花葉的清香,只讓人感覺極為舒爽,一點暑氣都感覺不到。
休息了一會兒,安然讓在石桌上擺出她的畫具來,她要畫畫了。宮女們早有準備,很是利索地做好了準備工作,而後便遠遠地站到一旁,免得擋了皇后娘娘的風。
安然之前就細細觀察過亭子外面的石榴花,怎麼佈局怎麼畫她早已經成竹在胸,因此其提筆便開始畫起來,很快就勾勒出了花枝輪廓。
皇后畫畫的時候自然是不能打擾的,不管是沈怡還是幾名宮女,都安安靜靜的。
忽然,石榴林那邊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聲:「皇上?臣女丁香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安然一怔,繼而輕輕一笑,哥哥今天倒是回來得早,想來是想陪她出來畫畫吧!昨晚她好像提過今天下午想出來畫畫的。
就聽楊彥淡然道:「起來吧!」
楊彥說完就要走,他今天特意早回寢宮,是想陪著安然畫畫的。
不想丁香姑娘竟然追了兩步道:「皇上,臣女,臣女有諫言……」
聽到「諫言」兩個字,楊彥不得不停下腳步,轉身回去問道:「嗯?你有什麼諫言?為何不告訴你父親在朝中上書?」
雖然楊彥心裡並不認為一個閨閣少女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但作為一個敢於納諫的皇帝,卻不能在這個時候拒絕。
丁香抬頭望著楊彥,一雙水汪汪的漂亮眼眸閃閃放光。
「皇上,臣女自幼以三字經啟蒙,皇上在臣女心裡就像天神一樣。臣女也是看著《大隋之音》長大的,見了皇后娘娘的字畫詩詞文章,對皇后娘娘的才華崇拜不已,曾經皇后娘娘在臣女心裡,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
楊彥很敏感地注意到丁香說的「曾經」兩個字,不由細細打量了這位丁香姑娘一眼,暗自沉思。
這位丁香姑娘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五官精緻幾乎沒有任何瑕疵。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唇角含笑,天生一副溫婉的氣質,有如四月江南的煙雨,又好似六月隨風起舞的柳枝,能讓人一見之下便心生憐愛之意,而不會產生任何防備之心。
那麼,她現在在御花園裡攔著自己的目的便幾乎是呼之欲出了。
這些年來,各部上書請他廣納后妃繁衍子嗣的折子不少,他從來都是扔火盆裡燒掉,有大臣在朝上提出,他就駁斥幾句。若識趣,他也不計較;若是不識趣,一再糾結這個,他就在事後讓凌雲抓對方的小辮子,攆出朝堂去。
儘管如此,宮裡宮外仍然會有不少女子與他「偶遇」,眼中的傾慕就是瞎子都能看得見。特別是在安然懷孕的時候,那些女子特別大膽,好像他這個皇帝幾個月不碰女人就過不下去一樣。
而眼前這位丁香姑娘,據說在京城裡廣有賢名,丁侍郎拒絕了很多名門公子的提親,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知道他喜歡才女,就用十多年的時間打造一個才女出來,就連那氣質,也是刻意培養的吧?他們以為,這樣溫婉的女子,皇后一定容得下,他也會喜歡?又正好現在皇后年紀漸長,他們以為這個時候他這個皇帝就算對皇后再是情深,也該納妃了。
「丁姑娘是說,現在的皇后,已經不是你心中的仙子了?」楊彥語氣淡淡的,既沒有喜歡,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不!皇上,在臣女心中,皇后娘娘永遠都是大隋第一才女,是臣女心中的仙子。可是,在民間,卻有些愚民在詆毀娘娘名譽,說皇后娘娘善妒無德,有違女誡,實在不配母儀天下……臣女懇請皇上為皇后娘娘闢謠!」
楊彥怒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污蔑朕的皇后?」
丁香見皇帝動怒,立即俯身一拜道:「請皇上息怒。這,這不是臣女說的,這都是宮外那些愚昧的百姓不懂得皇后娘娘的好,胡亂說的……」
楊彥皺眉道:「皇后明明賢良淑德,當為天下賢妻良母之表率,那些愚民都是如何說的?」
「那些愚民說,說女誡有言,『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御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又說『夫婦之好,終身不離。房室周旋,遂生媟黷(音褻瀆)。媟黷既生,語言過矣。語言既過,縱恣必作。縱恣既作,則侮夫之心生矣。』皇后娘娘身懷有孕,不能侍奉皇上,卻不肯為皇上納妃,豈是賢妻所為?」丁香低著頭,聲音比起剛才小了些。
楊彥冷笑道:「果真是愚民!不知以丁姑娘之意,此事,朕該如何為皇后闢謠?」楊彥心中清楚,只怕這話不是百姓說的,而是朝中官員及其家眷因為他不肯納妃而說的吧。
丁香抬起頭來,小心地注視著楊彥的神情,面上卻是一片坦然道:「臣女以為,只要皇上廣選嬪妃,這等污蔑皇后娘娘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楊彥忽然笑了笑,說:「此話倒也不錯。只是丁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這樣的話,似乎不太妥當吧?」
丁香面色微紅,微微垂下眼瞼,羞澀道:「臣女實在是仰慕皇后娘娘,想到有人這樣敗壞娘娘的名譽,心裡就憤怒。所以剛才看到皇上,一時激動,就……就沒有想那麼多……」
楊彥忽然笑道:「難得丁姑娘對皇后一番心意。既然如此,不知丁姑娘可願為皇后分憂?」
丁香眼中閃過一道驚喜,卻依然低垂著頭,柔婉道:「能為皇后娘娘分憂,是臣女的福氣……」
「既然如此……」楊彥忽然停頓了一下,再次看著丁香問她,「朕再問你一次,你可是真的仰慕皇后,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願意!只要對皇后娘娘好,臣女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說到這裡,丁香脈脈含情地望著楊彥,好似一述雨後清新柔婉的丁香花。
「好吧!既然丁姑娘如此忠義,朕就成全你。」楊彥看著丁香的眼睛,唇角含笑,眼中卻閃過一抹殘忍。「朕正擔心皇后此次是否能平安生產,丁姑娘就去感業寺出家為皇后祈福吧!」
丁香眼底的喜悅慢慢凝滯,她疑惑地看著楊彥,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皇上剛剛說什麼?
「怎麼?沒聽清楚?」楊彥唇角輕揚,帶著幾分譏誚道,「你方才不是說為了皇后好,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朕也不要你粉身碎骨,只讓你去給皇后祈福就好。怎麼,你不願意?」
丁香櫻唇微啟,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楊彥,不知道皇上怎麼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來。不是都說皇上最是寬厚仁慈,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明君聖主嗎?
楊彥看著丁香那難以置信的神情,忽然變了臉色,沉聲道:「怎麼還不謝恩?難道方纔你跟朕說的話都是假的?你膽敢欺君?」
「不,不,臣女不敢……臣女……皇上……」丁香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驚恐地望著楊彥,連連磕頭道,「臣女錯了,求皇上寬恕……」
楊彥冷聲道:「還不接旨謝恩?」
丁香聽到楊彥冷酷無情的催促,徹底絕望,不由吼出了心裡話:「皇上!您為什麼要這樣做?您是一代聖君,如何能讓皇后娘娘壞了您的名譽?皇上,您多納嬪妃,不管是對您還是對皇后娘娘都是最好的,如此簡單的事情,誰都知道……為什麼您要這樣?」
「哼!」楊彥冷冷地看著丁香,譏諷道,「為什麼朕不納妃?因為你們這些女人的虛偽和醜陋讓朕噁心!你以為你長了一張美人的面孔,朕就看不出你內心的醜陋?」
內心醜陋?丁香震驚地看著楊彥,含淚搖頭。這個世上,哪有人在乎女人的內心是美是醜?為什麼皇上就非要看得那麼清楚?
楊彥嗤笑道:
「可笑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女人,明明心裡覬覦皇后的地位和寵愛,卻裝模作樣擺出一副一切都是為皇后分憂的虛偽臉孔。你們以為朕就那麼傻?你都說了朕是千古難得一見的聖君,又怎麼會被你這樣的小把戲騙過去?」
丁香恍然明白過來,忽然趴在地上失聲痛哭。
「皇上,臣女錯了,求您饒了臣女這一次吧!皇上,臣女以後再也不敢了,皇上……」
這時,安然終於扶著沈怡的手,慢慢轉了出去,輕聲喚了一聲:「皇上?」
楊彥回身,就看到安然挺著大肚子站在一樹火紅的石榴樹下,目光如水,脈脈含情,唇角含笑,燦若桃李。這次懷孕以後,安然的氣色比前幾次更好,岳朝城說,這次她懷的是位小公主。對此,楊彥非常期待。
「來人,送丁姑娘回去!告訴丁侍郎,丁姑娘自願去水月庵出家為皇后祈福,朕允了,特賜黃金一百兩以作嘉獎!」
「皇上!?皇上饒命!娘娘饒命啊……」丁香哭倒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但很快就被楊彥的近侍衛打暈,送出宮去。
「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楊彥大步走過去,小心地扶著安然道,「就在前面的亭子裡畫?」
安然點頭,微微仰頭看他,一縷金色的陽光從花木的縫隙中射過來照在他頭頂的金冠上,折射出道道金光,使得他原本就俊美威嚴的容貌又多了幾分神秘高貴。
四十多歲的男人,又勤於鍛煉,保養得當,安然覺得他跟自己初見時似乎也沒有兩樣。若說一定有變化,那也是比以前更加英俊有氣勢。
「哥哥,你真好看!」
楊彥微微一怔,而後忍不住低著頭笑出聲來。成婚這麼多年,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她才忽然發現他長得好看?
楊彥低頭看著她眼如秋水,面若桃花,皮膚好似牛奶一般光滑細膩,哪裡看得出來她已經年近三十,是幾個孩子的母親?
「安然,你好像比我們剛剛成親的時候更美了。」楊彥伸手摸摸她的臉,唇角輕揚,眉梢眼角都是幸福和滿足。「今天我們的小公主乖嗎?」
「當然!」安然含笑點頭,一手放在腹部輕輕撫摸,「今天該你彈琴了吧?」
楊彥點點頭,略帶幾分不悅道:「那三個臭小子,彈又彈得不好,還非要彈給妹妹聽,我真擔心我們的小公主被他們影響。」
安然靠在楊彥胳膊上笑道:「呵呵,我怎麼覺得我們小貝喜歡聽幾個哥哥彈琴說話呢?」
……
半個時辰後,楊彥扶著安然回寢宮。三個孩子已經做好功課等著了。
「爹,娘,你們去哪兒了?」已經十二歲的太子楊瑾蹙著眉頭,趕緊上前扶著安然道,「娘,您身子重了,怎麼能走那麼遠?」
「唉,自從你入朝歷練以後,真是越來越愛嘮叨娘親了。」安然嘟著嘴道,又伸手撫平兒子蹙著的眉頭,回頭瞪著楊彥道,「你到底怎麼教他的?」
楊彥無奈道:「太子年紀還小,到了朝中,要是不學老成一點,只怕有些老臣倚老賣老心裡輕視他。」
安然瞪著他道:「既然知道兒子年紀還小,你這麼著急讓他到朝中歷練做什麼?」
「現在都沒有太傅能教得了他了,不讓他入朝歷練,你讓他整日裡無所事事嗎?」說起這個,楊彥又是頭疼,又是得意。
或許是胎教早教教得好,寶兒的智力非同一般孩子,太上皇自他一歲多就給他啟蒙,兩歲半的時候就正式請了師傅習文學武。這還不到十年,已經換了好幾位太傅,而每次更換太傅的原因都只有一個,這些人深深覺得沒有什麼可以教太子的了,太子的學習能力讓他們深受打擊,還是早點請辭的好。
從詩詞歌賦到天文地理,從自然科學到算學醫卦,從騎馬射箭到兵書陣法,他以那幾乎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超出年齡的理解能力,在這十年裡都學得像模像樣。
安然撇撇嘴道:「兒子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呢,要是在……才上小學六年級吧?這麼小的孩子,本是該玩樂的時候,你就讓他接觸國家大事,我想起來就心疼。」
楊彥輕輕歎息了一聲道:「可惜,我們在大隋,而他是太子!」
楊瑾立即道:「娘,寶兒喜歡去朝中歷練。很是書上看到的知識,能運用到具體的朝政上,兒子很喜歡。」
安然聽到兒子說喜歡,這才不生氣了,卻還是叮囑道:「你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可別太累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娘親放心,寶兒會愛惜身體的。」
「你兩個弟弟呢,怎麼還沒做好功課?」
「他們去御花園找娘親去了。」事實上,是楊瑾誘哄兩個弟弟出去找人的。他自然知道,時候到了,娘親肯定會回來的。他都好久沒挨到娘親的邊兒了,今天機會難得。
想到這裡,楊瑾偷偷看了父皇一眼。父皇最陰險了,一個人霸佔了娘親大半的時間,還總是振振有詞。他知道,父皇這麼早就讓他入朝歷練,是想早點讓他繼位登基,父皇好退位帶著娘親過逍遙日子去。
不過,看在這也是娘親的心願的份兒上,他就假裝不明白遂了父皇的意吧!
「娘,娘,你回來了!」一個歡喜的童聲從身後傳來。
楊瑾微微皺眉,怎麼三弟怎麼快就回來了?三弟來了,娘親的注意力就會放到三弟那裡去了,小的總是最吃香的!為什麼他要長大呢?唉!
「娘親,娘親,軒兒想你了!」四歲的楊軒飛跑過來,就要撲到安然懷中。
楊瑾及時擋住,將他抱在懷中教訓道:「跟你說過好多次了,娘親懷著小妹妹,不能往娘親懷裡撲!」
「軒兒一天沒看到娘親,想娘親了嘛!」楊軒小聲嘀咕了一句,而後便抱著哥哥的脖子,叭地一聲在大哥臉上親了一口道,「大哥別生氣,軒兒也想大哥了。」
楊瑾眉頭微微抽搐了一下,他雖然很想裝老成,臉上還是忍不住有些泛紅。他是大哥,小的時候娘親和爹爹只疼他一個,算起來他得到的愛應該是最多的,是不應該跟弟弟搶娘親的關心疼愛。而且,弟弟還是他求著爹爹娘親生的。
這時,九歲多的二皇子楊浩也回來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大哥,大哥,娘親回來了沒有?我在御花園沒看到娘親……」
等三個孩子洗了澡坐下一起吃飯,安然看著聰明可愛的三個兒子,又側頭看了楊彥一眼,只覺得滿心滿眼都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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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能寫完的,誰知道才寫了一半,看樣子還得有一個盛世大隋下。下一章明天或者後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