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文看到了香港文壇大名鼎鼎的李才女時,才意識到紅姑為什麼說一直沒注意到人家了。
因為李才女是那種擺在人群裡,除非別人特別介紹否則絕對不容易被人認出來的樣子,很普通很恬靜的坐在角落裡,與關金鵬喝著飲料,有種故意和外界的人和事保持適當距離的意味。
「阿文,這位就是李才女,人家可是等了你很久呢。」鍾初紅笑著介紹。
周文面帶歉意說:「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讓才女久候,失禮失禮,實在不好意思。」
李才女笑了笑說:「周先生太客氣了,你是今晚的焦點,應酬忙一點是自然的,碧華反正沒什麼事情,有關導在這裡陪著聊天,倒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
「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見諒。」落座後,周文開門見山道:「也許見面的場合有些不太適宜,不過既然見面了,我就長話短說吧,我想購買你幾部小說的電影改編版權。」
「哦?」李才女眉毛舒展,笑道:「不知道周先生看重了哪一部?」
「嗯……臨時打算購買三部吧,分別是《胭脂扣》、《青蛇》、《霸王別姬》。」周文沉吟道:「這次主要談的是《胭脂扣》,也是我找關導演來的原因之一。」
李才女聞言心下差異,禁不住多打量了周文幾眼,在她眼中周文是香港影壇的異類,二十出頭便用暴力美學贏得無數觀眾,當別人認為他會繼續延續暴力美學的時候,他又推出街舞類型片、英雄片風潮。
饒是周文的電影中充斥著各種暴力因素,不過他和其他主流商業片不同的地方在於:周氏影片很注重刻畫女性角色,《拳霸》中的楊子瓊,《情逢敵手》系列中的鍾初紅、周采兒,《衛斯理傳奇》中的王組賢,她還聽說剛剛殺青的古裝鬼片《倩女幽魂》就是以王組賢主打。
如果周文像其他導演一樣只注重男性明星的話,也許李才女不會接受邀請。更不會在這種嘈雜混亂的場合下見周文,能打動她前來的是關錦鵬和鍾初紅的邀請,以及周文不輕視女性的一貫風格。
李碧華最擅長寫言情,她筆下的感情充滿了浪漫、激越、淒艷,更擅長刻畫人物複雜豐富的心靈世界。故事推陳出新。別出心裁,堪稱「天下言情第一人」。
乍聽周文一口氣連要三本小說的改編權,李才女在錯愕後開始猶豫,片刻後開口說:「我很好奇。周先生為什麼看上這三本小說,要知道它們所講述的故事完全不同,《胭脂扣》寫的是人鬼戀,《青蛇》是人與妖之間,而《霸王別姬》則是……你不感覺很另類嗎?」
周文笑了笑。雙手一攤道:「看來才女懷疑我的投資誠意了,呵呵,我承認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全才,特別是講究細膩感情的文藝片,所以我邀請擅長此類的關金鵬導演執導,而且拍攝《倩女幽魂》後我對人鬼戀非常感興趣,這樣吧,等後期製作完畢後,我會請你參加第一輪的小規模首映。相信屆時你會改變看法的。」
鍾初紅建議道:「阿文,後期製作完成起碼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不如約個時間先看看無剪的毛坯片吧。」
周文點點頭說:「也好,才女感覺意下如何?」
李碧華搖頭說:「其實不用那樣麻煩的,對我來說只需看一眼劇本。」
周文拍拍額頭苦笑道:「是了是了。是我沒轉過彎來,不過我的文筆可沒有你那麼好。」
「故事好不就行了嗎?」李碧華笑著說:「不過有件事必須要告知周先生,《胭脂扣》和《青蛇》的電影改編權還在我這裡,至於《霸王別姬》……早在四年前我就賣出去了。」
「啊?」周文大吃一驚。慌忙問道:「四年前就賣出去了,誰是買家?」
李碧華並沒有直接回答買家是誰。而是笑吟吟的說道:「咦,周先生好像更在意《霸王別姬》多一點,令我好生奇怪,這本小說怎麼說呢,而且涉及大陸文化風暴的內容比較敏感,覺我所知沒有幾個人願意碰這種題材的。」
「此言差矣,如果說沒人願意碰的話,為什麼有人搶在我之前買走了電影改編權呢,說明還是有人欣賞這類型小說的。」周文歎口氣說:「究竟是誰買走了改編版權?」
「呵呵,說來對方來頭不小,出道直接主演了胡金銓導演的《龍門客棧》而且拿下金馬獎影后,後來在戛納揚名的首部華語電影《俠女》也有她的功勞,之後又憑借在《刺客》一片中的出色表演獲得了當年的第十三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
隨著李碧華的敘述,周文大腦開始瘋狂轉動,毫無疑問,《龍門客棧》和《俠女》在華語古裝武俠片中地位尊然,算是六七十年代經典代表作,從90年代初期徐可翻拍《龍門客棧》可見影片的影響力。
但是任由周文如何回憶,終究想不到對方是誰,一時間緊皺眉頭,倒是鍾初紅想了想後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是不是徐楓?湯臣影業的製片負責人。」
「沒錯,就是她!」李碧華點頭讚許道:「看來還是影后瞭解影后的情況。」
「呵呵,去年參加金馬獎時,她是頒獎嘉賓來著,我們有交流過演技方面的經驗。」鍾初紅拍拍周文的手說:「既然是楓姐買走了版權,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吧,反正你臨時又不準備拍攝《霸王別姬》,再者我們並非一定要購買版權,完全可以和湯臣影業採取合作的方式,阿文,你說對嗎?」
「對,完全正確,是我鑽了牛角尖。」周文打個哈哈,不知不覺間被骨子裡的自私**佔了上風,還是紅姑說的對,完全沒有必要跟對方搶什麼版權,完全可以合作雙贏嘛。
「阿文,能說說《胭脂扣》的拍攝計劃嗎,我現在想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開工,而且演員方面你打算找誰。」一直沉默觀察的關金鵬開口說。
「男女演員我挑選的是張國嶸和梅艷芳。」周文恢復常態後說:「張國嶸飾演十二少。梅艷芳飾演如花,這兩位大家都比較熟悉,而且都是歌壇天王天後級別的,演技方面也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不怕大家笑話。《胭脂扣》主要是拿來磨練榮少演技的。當然,榮少還是要襯托梅姑的演出。」
李碧華垂目沉思了良久,周文見狀問道:「難道你有比這兩人更合適的演員?」
李碧華搖搖頭說:「我不是懷疑周先生眼光,事實上但凡你挑選的人物都是最適合角色性格的。只是我在想讓兩位歌壇一哥一姐出演這種角色會不會有些……難度,我怕會影響他們的形象。」
「哈哈,這點你不用擔心了,榮少那邊太容易搞定了。」周文托著下巴沉吟道:「至於梅姑那邊嘛,其實也很容易辦理。她正參加《英雄本色》前傳拍攝,回頭我去找她溝通一下。」
見周文如此有把握,李碧華當下笑道:「看來周先生是早有預謀的,早就將一切安排妥當才來通知我的。」
關金鵬也說:「才女,你難道不知道周氏是圈內出了名的運籌帷幄嗎,周先生每一部電影都會花費相當大的精力來準備,據說他為了籌備《倩女幽魂》等了一年多呢。」
「關導說笑了,如果李小姐沒有其他異議的話,明天不妨約個時間簽訂合同。先簽《胭脂扣》和《青蛇》的怎麼樣?」周文趁熱打鐵道。
李碧華點頭道:「當然可以,正好我也有機會到貴公司參觀一下,很想知道打造香港電影票房和獎項神話的周氏影業是什麼規模呢。不過,有一點需要補充說明的,我必須參與劇本改編。」
「絕對沒有問題!」周文痛快的說道:「若是明天時間充足的話。我甚至可以讓你看看十二少和如花的試鏡。」
「真的嗎!」李碧華眼中一亮,雖說她是《胭脂扣》的創作者,但是十二少和如花只是她腦中憑空設想的人物,現實中誰來演。如何演,能否演出原著中的感覺。都是有待商榷的,能見見到試鏡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如果說剛才一切都是空談的話,她現在已經確定周文很有誠意,甚至設想的如此周全。
「當然,正好榮少和梅姑還在香港,否則再遲一天的話,你就見不到如花似玉的十二少了,哈哈。」周文開心的笑道:「他被我折磨慘了,要出去休假散心幾天,否則也不會缺席今晚的慶功酒會。」
慶功酒宴結束之後,周文並沒有著急回去,而是約好關金鵬來到周氏。
「阿文,能和你合作真的太高興了,沒想到兩年前你還給劇組送外賣,今天就成了我的老闆。」關金鵬感慨道。
「以後我們之間合作的機會還有更多。」周文給他倒上一杯咖啡說:「《胭脂扣》方面我只負責投資和監製,你主掌全片導演和協調統籌,編劇、攝影、美工、剪輯、配樂等事項啟用你最熟悉的班底就行,我對檔期和資金方面沒有太多的約束,只要你在拍攝期間狠狠操練榮少的演技。」
周文無論選定《胭脂扣》亦或者《霸王別姬》都是磨練張國嶸演技,要知道張國嶸是一名成長力驚人的藝員,他橫跨歌壇和影壇,甚至享譽國際,《霸王別姬》中的程蝶衣堪稱「風華絕代」。
至於《青蛇》的版權嘛,呵呵,等明年王組賢和張蔓玉的演技更加成熟後,完全可以展開拍攝,好歹也得在銀幕上留下她們最耀眼最青春的身影。
關金鵬雖然是新浪潮導演中年產量最少的一個,但是他的文藝片質量相當高,《地下情》更是獲得今年金像獎中的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編劇五項提名,足見關金鵬的導演才華。
周氏影業雖然注重商業片發展,但是還要兼顧拿獎的環節,招攬幾個有拿獎實力的導演在旗下,對提升周氏的整體知名度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回到家中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鍾初紅見他回來,端著一碗熱湯說:「你啊,現在越來越有做老闆的范兒了,整天忙的全場轉。」
周文喝光熱湯後擦拭著唇角說:「沒辦法,公司總要多方面發展嘛。有些事情都要策劃好。」
「也不至於一口氣開那麼多戲吧,拍完《倩女幽魂》後公司賬目上只剩下五百萬不到了,加上雷老闆當到付的四百萬,也只有九百萬而已。」鍾初紅熟稔的匯報財務賬單說:「你要開《胭脂扣》,要開《情逢敵手》第四部。要籌備進軍好萊塢的作品。還要考慮更多的事情,這點錢遠遠不夠的。」
「傻瓜,你忘記北美票房分紅的五百萬美金了嗎,那可是小三千萬港元呢。正好拿來緩解財政情況。」周文大笑道:「嘖嘖,這樣手裡還有四千萬啊,可以考慮讓汪晶開一部戲了,公司簽了這麼多新人,總不能白養活吃閒飯吧?」
「還要開啊?」鍾初紅聞言吃驚道:「天吶。你想讓周氏進入全部擴張階段嗎,太瘋狂了!」
「不瘋狂點怎麼行!」周文握著拳頭虛空揮舞了幾下說:「我們要全面開花,打造一個周氏王朝,讓旗下的藝人們都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鍾初紅白了他一眼,嗔怒道:「說起拍電影來你總是精神百倍的,什麼時候考慮過公司的管理方面啊,一口氣開這麼多戲的話,誰來管理啊!」
周文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呃,好吧。其實我還漏掉了一部片子,本來打算讓采兒趁熱打鐵拍一部女版《拳霸》的,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臨時放一下吧。」
沒想到鍾初紅卻極力點頭說:「這個可以有,我看采兒成名太容易了。現在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必須要加強對她的磨練,否則她會游手好閒的。」
「……」周文眨眨眼,一下子冷靜下來。《胭脂扣》、《情逢敵手》第四部、女版《拳霸》、《賭神》或者《賭俠》,還有《監獄風雲》。加上進軍好萊塢的片子,原來不知不覺間要有六部電影等接拍攝,而且涉及了文藝片、歌舞片、動作片、賭片、監獄片五大類型。
周氏下半年果然要全線衝擊了!這是要進入高速發展全面壟斷市場的節奏啊!
「必須要冷靜,不要被眼前暫時的榮譽和成就迷昏了頭腦,每一部電影對我來說都是挑戰和機遇,一定要認真對待。」周文在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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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周文將張國嶸和梅艷芳喊到公司來,將兩本《胭脂扣》的小說扔過去,又讓工作人員把連夜趕製出來的試鏡戲服擺在桌上,攤攤手說:「兩位天王天後,今天請你們來的目的很簡單,手裡這本小說就是你們即將接拍的新片,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興趣。」
張國嶸無所謂的聳聳肩說:「反正我都被你坑過一次了,你看著處理吧。」
言下之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得對我負責!
「梅姑,你這邊呢?」周文看看梅艷芳問道:「之前我們沒有合作過,你不用現在給我答覆,先看看小說,試試鏡,考慮幾天怎麼樣?」
梅艷芳搖頭笑道:「不用啦,榮少都放心被你坑,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能和你合作是我的榮幸,我很想知道被提名影后或者拿個影后是什麼滋味。」
梅艷芳說的不假,現在圈裡都盛傳周文是點石成金,凡是被他看重的女演員,新人會一夜成名,最不濟還獲得個提名,如果運氣爆棚直接加冕影后,紅姑就是最實實在在的例子,況且她和張國嶸是很要好的朋友,張國嶸一說周氏要請她試鏡,當然是滿懷欣喜的過來了。
沒想到周文沒有廢話,直接給了小說和試鏡戲裝,那份痛快勁簡直令梅艷芳無話可說。
「ok,既然梅姑沒有意見,稍後等李碧華小姐和關金鵬導演來了,我們先試鏡,再商量片約、片酬的意向如何?」周文拍拍手笑道。
兩位歌壇一哥一姐很痛快的點點頭,然後換了戲裝拿起《胭脂扣》翻看,李碧華和關金鵬進來時,一看到兩人的裝扮和言行舉止,頓時拍板。
「這就是我要的十二少和如花,周先生,我們直接簽合同吧!」李碧華爽快的建議道。
「阿媛,讓律師把準備好的合同帶進來,另外送兩瓶香檳!」周文用內線通知張媛。
《胭脂扣》、《青蛇》的電影改編版權合約簽訂非常順利,周文牽線搭橋組建了好了劇組班子,終於也有了時間去忙碌《倩女幽魂》的後期製作。
不過他剛進了特效工作室沒有多久,就被風風火火的張家震請了出來。
「阿文,好萊塢那邊有人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