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邵先生親口敘述,周文絕對不會知道邵華竟然是邵先生著重培養的下一代,想必邵華本人也清楚自己的使命,所以無論肩上的壓力在如何沉重,也沒有半點怨言的承擔下來,並且使出渾身解數盡一切可能完成所有的交託。
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瞎操心,甚至口氣不對勁後,周文立刻道歉:「六叔,不好意思,我沒想到裡邊還有這麼多的事情,怪我剛才太魯莽了。」
「年輕人衝動點沒什麼。」邵先生一點都沒有怪罪的意思,依舊笑著說:「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主要是希望你如果有可能的話盡量幫阿華,畢竟我們這些老骨頭們思想落後,有時候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節奏,溝通方面存在障礙。」
「呵呵,既然六叔都說了,阿文自然是盡力幫忙了。再說一直以來邵華也沒少幫過周氏,合作雙贏嘛。」周文嘿嘿一笑說:「以後有些方面還要仰仗六叔您多多提攜,比如說海外發行方面和大陸市場的渠道。」
「怎麼,嘗到大陸市場的甜頭了?」邵先生意味深長的問道。
周文點點頭說:「如果大陸市場沒有潛力可言,六叔這些年也不會花費那麼多的代價忙碌了,我相信隨著九七臨近,香港和大陸文化會互相影響衝擊,如果趁著回歸之前在大陸建起品牌效應,對將來的北上也算是鋪路吧,有六叔這顆大樹遮蔭。我也不用費勁折騰什麼。」
「倒是很有想法!」邵先生笑吟吟的說道:「不過還得要看你的表現了,既然我們採取合作雙贏的戰略想法,以後你要多幫著阿華,你幫她就是幫你自己。」
「這是自然!」周文笑道。
「至於海外發行方面嘛,邵氏基本處於全面停產,有些關係逐漸被嘉禾和德寶超越,所以我沒法提供援助,只能靠你打拼了!」邵先生沉吟道:「不過如果你需要本港院線的話,我倒是可以拍板,因為我們和德寶的院線租借合約是活的。隨時可以終止合約。」
「本港的院線還是不用了吧。」周文想了想後說:「本港市場規模再大終究只是杯水車薪,掙來搶去的還要花費資金和精力搭理,以前我也糾結院線的問題,不過今年想通了,與其浪費精力打造一條全新的院線,不如採取和幾大院線合作的方式。」
「於是你就採取控制幾個具有票房號召力的明星,逼迫院線方面妥協?」邵先生皺著眉頭,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沒錯,我本來認為做的夠隱秘了。沒想到還是被六叔看出來了。」周文嘿嘿笑道。
從去年遭遇院線困惑開始,周文一直琢磨解決發行的問題。隨著幾部電影在票房上展現出來的驚人吸金能力,他發現與其打造院線不如控制明星片約,將幾個有票房號召力的明星控制在手裡,對方想要借人,ok,劇本先行,只要對方跟周氏採取合作,說明雙方還有很大的合作空間。
比如說周氏和嘉禾正在進行下一步的合作,如果談判成功的話,周氏的影片將來也可以在嘉禾院線上映。畢竟大家在圈子裡混無非為了求財,只要符合雙方利益關係,沒有隔夜的仇人。
從1987年開始的未來幾年時間裡,香港電影各大公司會進行一系列的整合、洗牌,新舊勢力正在悄然間更替,明星制度將取代原來的模式,進入一個全新的黃金時代。明星片酬也將佔據影片成本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周文正是看重了這點,所以把發哥、小賢、星仔、華仔等搶先簽約,沒想到偷偷摸摸做的事情終究還被人發現。
「少拍馬屁了,你這個想法不錯。不過有一點不好,你能意識到,別人早晚也能意識到,會把製作成本抬高的,幾年後做電影的門檻會越來越難的。」邵先生沉思片刻後說:「哎,看來我無線的長約制度走不長遠了,你小子簡直破壞規矩。」
周文啞然失笑道:「周氏和tvb不是有長期合作項目嘛,凡是簽了無線的長約,都有機會在周氏嘗試從影之路,六叔何必說的這麼悲觀呢,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無線的事情一樣。」
邵先生沒好氣道:「話雖如此講,但是多出的那部分簽約金找誰買單?」
「……呃,六叔,時代在進步,大家的收入和消費能力也在增長,你不能用老眼光看待問題吧,我看這事你也別操心了,交給阿華辦理絕對妥!」
周文和邵先生在走廊角落裡交流的時候,邵華和方小姐也在交談。
「方姨,我睡了多久?」
方小姐面帶慈祥的笑容說:「沒多久,你臉色還很差,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
「不行啊,剛和周氏談好了檔期,還要去找金像獎組委會談,一堆事情等著我忙呢。」邵華說著就要下床。
「你叔叔已經找人在做了,不用你管,現在你的任務是休息,什麼時候養好了身體再說工作的事情。」方小姐見狀立時板起臉說:「你暈過去後,我和你叔叔都很擔心,這一年來把你累苦了,以後我會多派幾個助理幫你,免得讓嫂子他們知道了怪罪下來。」
「方姨,我真的沒事……」邵華撇撇嘴說:「今天是特殊情況,忙著趕策劃方案忘記吃早飯了……」
方小姐氣呼呼的說道:「別找借口了,不管如何在未來的一周內,你不准去公司!」
「好吧!」邵華嘟著嘴巴有些不情願的說道:「可是待在家裡很無聊的,沒事做渾身不自在。」
「你可以去度假,可以去買東西,隨便你怎麼安排時間,總之不能到台裡,否則我和逸夫把你辭掉。」方小姐嗔怒道。
「哎呀~你們搞什麼嘛。」邵華苦惱著抓著頭髮說:「我會發瘋的!」
「誰要發瘋啊?」邵先生笑著走進來,坐在病床對面說:「阿華,身體好點了沒有?」
「好了好了,現在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六叔,你讓我快點上工吧。」邵華好像看到救星一樣,哪知邵先生卻搖搖頭說:「醫生說你身體虛弱,加上連續工作過於勞累,如果不及時休息的話,會落下病根的,你要是出了問題,我怎麼像大哥、大嫂交代?我們邵氏好不容易出了個管理苗子,為了長遠打算,你先委屈一陣子吧。」
「……哎!」邵華無奈的歎口氣,躺在病床上無聊的望著天花板。
跟著邵先生一起進來的周文見狀,禁不住有些佩服起來:「呵呵,想不到阿華還是工作狂呢!」
邵華正愁沒地方撒氣,一聽周文這樣說,馬上皺起鼻子反駁道:「要你管!我才不像某人睡到日山三桿還不起床,大懶鬼!」
邵先生見狀會心一笑,拽著方小姐離開。
「逸夫,我總感覺你讓周文幫著阿華有些不妥,之前周文一直在利用tvb的資源,難道你不怕引狼入室嗎?」方小姐憂心忡忡道:「再說阿華和他一副死對頭的樣子,見面吵來吵去的,以後合作真的沒有問題?」
「以我的觀察來看,周文的野心未必局限在香港,畢竟香港是彈丸之地,他需要更寬廣的舞台實現他的野心,剛才我和他談了很多,他現在已經開始放眼大陸和北美市場了。」邵先生歎口氣說:「根據荷裡活的老朋友反應,《拳霸》目前在北美已經獲得了300家影院的上映資格,這說明周氏在好萊塢的發展潛力很大,沒準他會成為下一個李小龍呢。」
「至於你說的引狼入室,呵呵,不用擔心,在他這頭孤狼眼裡,我們tvb太小了!」
「你就不怕賠了夫人又折兵?」方小姐說完立刻意識到口誤,急忙改正道:「從目前阿華和周文的合作關係來說,可能阿華自己也沒有發現她越來越依賴周文了,很多策劃方案都是依托周文才得以完美實現的。我怕長久下去後,阿華會陷進去無法自拔啊。」
「阿華有分寸的,何況還有我們在背後盯著,tvb也絕對不會改名換姓。」邵先生拍拍她的手說:「別擔心太多,依靠阿華從中周旋,盡量把周文對電視發展方面的天賦壓搾過來才是真的。」
方小姐搖頭歎口氣,沒再說什麼,男人和女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所擔心的地方也完全不一樣,至於將來如何只能走著看了。不過有一點她是贊同的,周氏和tvb之間的合作,是建立在互相利用互相壓搾的基礎上,周氏借用tvb的資源和人脈,tvb借用周文的超前策劃模式,邵華作為中間的樞紐至關重要。
再說病房內,邵華和周文鬥了半天嘴沒佔到便宜,雙方沉默半天後,邵華忽然轉過身對周文說:「喂,跟你商量個事情怎麼樣?」
「嗯?」周文皺起眉頭。
「那個什麼……我不想休假啊,你能不能想辦法把我弄出去?」邵華狡黠的說道:「反正下一期的主題是關於《倩女幽魂》的,你讓我跟劇組吧,一方面算是散心度假,另外一方面也權當熟悉工作了,怎麼樣?」
周文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這個不好吧?萬一六叔知道的話怎麼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