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光。
夜，無風。
夜，無情。
「看樣子今天你將會是輸掉的一方啊。」
白衣女子臉上的笑容依舊如初見般柔和，似乎並沒有因為曾經被李書實與幾隻聖獸合夥坑過而流露出什麼別樣的神色，平靜中帶著具有親和力的笑容，而在那份笑容之下，依然是李書實同樣熟悉的淡淡的憂愁。
就好像曾經在西域所看到過的那張瘋狂的臉完全不曾出現過似的。
也許那些擅長揣摩別人心理的傢伙能夠從一些細微的動作或者臉上的微表情看出些什麼，但很可惜不是專業人士的李書實在這上面顯然連技能樹都沒有更不要說扔技能點了。
「看上去你似乎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樂。」
「看上去你似乎也完全不擔心你的手下會死在我這個在你看來十分惡毒的女人手裡。」
「我相信著我的士兵，他們是足夠優秀的群體，這點困難還壓不垮他們。」
「但事實是他們現在的確有可能會輸掉。」
「失敗並不可恥，尤其是這種情況下的失敗，這將會是他們走向更強的階梯。說起來我應該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讓他們看到了更強的風景，他們或許將會變得驕傲，進而變得懈怠。」
「你這樣的想法讓我想到了一個故人。」
「是那只怎麼拍也拍不死的無恥小強？」
「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但我想我想到的那個人的確是你口中的那個人。只不過聽你的口氣。你對你口中之人似乎並不是很尊敬啊，怎麼說你也應該算是他後人的臣子。」
「哈，除了吊絲逆襲高富帥的劇情足夠狗血之外，不過是政客們必修的厚黑學的勝利罷了，相對而言我果然還是更加嚮往封狼居胥的那個年代啊。」
「你還是那麼的有趣。」
「短短十數日，你便從洛陽來到了這裡，而且看上去還是從更北的地方返回，你一個弱質女子卻為了一個或許我不知道的目標如此辛勞，讓我都感覺佩服得五體投地。」
「沒什麼，只是因為我正在完成一個我必須完成的事情罷了。我現在的狀態也並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會有多苦。更不要說當初追隨霸王的時候這樣的苦也不是沒有吃過。」
「說起來我很好奇你身邊的部隊是什麼來頭。如果是說由負向性能量侵蝕的士兵，我在洛陽也見過不少，實力絕對不可能會有如此之強，配合也不可能如此之默契。這意味著至少在他們生前的時候。他們同樣是足以縱橫天下的士兵。可放眼天下。不是我自誇，就算是董仲穎的飛熊軍或者當年洛陽北軍中的百戰精銳，也絕對不可能在面對我的這些部下時能夠佔據如此的優勢。哪怕他們經過改造後實力還能有所提升。」
「多謝公子你的誇獎，這些便是亡夫生前賴以縱橫天下的部隊。怎麼樣，當得起後人為他們留下的稱讚吧。說起來能夠與公子的部隊交手，他們也很興奮呢。」
「西楚霸王的親隨？！」
「怎麼，看上去公子似乎很吃驚的樣子呢。」
「的確，我可實在是無法想像如今與自己作戰的敵人竟然是將近千年前的亡魂。說起來如果當初在偃師的時候是這支部隊在幫助那兩個毛頭小子，或許要逃命的人就該是我了。」
「難道現在公子就不覺得自己應該選擇逃命麼？就算是妾身不通軍務，但也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兩軍之間孰勝孰敗的，難不成公子不但不愛惜自家士卒的性命，也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麼？」
聽到這裡，李書實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對方說的的確沒錯，戰場上的局勢到了現在已經可以說是一目瞭然，雖說對方並沒有虎符和護符這項利器，也不像自己這邊擁有一些官和羅荷大小姐這樣超神級的治療者，再加上遠較對方更多的優秀將領承擔著更多的責任，但是除了戰損方面還可以讓李書實接受之外，剩下的只要不是個瞎眼的都能看得出來，自己這邊已經可以說是在咬著牙苦苦支撐。
而這也就意味著哪怕現在的戰損還處於一個很低的水平，但事實上將士們在短時間內便已經精疲力竭，或許不需要等到體力崩潰，只要體力上稍稍無法支持住如此高強的戰鬥，那麼迎接他們的就將是一場潰敗，因為對面的敵人不但似乎沒有體力上的困擾，而且把握敵方破綻的能力與己方比起來可以說是至高不低，稍有漏洞就會予以痛擊。
事實上如果不是將領們擁有虎符這個利器可以將自己化為擋槍的盾牌，整支隊伍絕對無法堅持到現在，ot團滅什麼的絕對不是一個笑話。
當然，出現這種情況除了對方的個體戰鬥力和配合都十分出眾之外，同樣還因為對方實際指揮戰鬥的將軍同樣十分出色。李書實不知道對方具體是誰，是項羽手下的那些如龍且、鍾離昧、周殷這樣知名的大將，還是說僅僅只是一員未曾知名的中層將官，但無論如何，對方固然不如呂布、關羽那樣勇猛，可戰場調度上卻並不亞於李書實這邊的將軍。
對方的每一道命令雖不能說是羚羊掛角、天馬行空，但卻樸實無華無可指摘。可恰恰是這種穩健的指揮方式，將對方所擁有的全部優勢都發揮了出來，同樣也成功規避了己方所設下的謀略，縱然偶爾會被賈詡等人抓住破綻打一個反擊，受到的損失卻不大。這樣一來，讓并州一方企圖改變整個戰局發展的努力也就變成了無用之功。
另外一個不能不提的因素則是此戰所處的環境。
可以說今夜雖不能
說是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但能見度無疑是非常低的。
原本這種環境對并州人而言會比對手更加適應。因為這些人平日裡所攝取的營養足以保證他們在黑夜裡有著較為正常的視力，而這一點對於現如今的大部分諸侯而言也只能在少數將領親衛身上普及這一點，所以夜戰對於并州人而言顯然比他們的對手能發揮出更多的實力。
可是今天他們卻碰到了讓他們無語的敵人——如果說并州人在黑夜中有的是較為正常的視力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們的對手則完全視黑夜於無物。
天時和人和并州這邊都處於劣勢，地利在這樣的遭遇戰中也已經被削弱至無，就算是李書實也實在是找不出多少己方獲勝的理由。
可縱然如此，李書實卻一直沒有選擇壯士斷腕來結束這場必輸的戰鬥，這又是為什麼呢？
「我的確不是什麼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裡的猛士，我如今的地位也讓我不能隨意將自己的性命置於危險的境地之中，可是……」
對面的白衣女子很是配合的露出了一副好奇的神色。那宛若少女的俏皮和成熟婦人的嫵媚很是完美的結合在了她的身上。若不是李書實平日裡已經被擁有同樣能力甚至還更勝一籌的蘇小蘿莉練出了抗性，同時心中不斷閃過對方曾經瘋狂地面容，李書實很是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在這樣的女性魅力下把持住自己。
嗯，或許應當說感謝這是一個比起現代社會來民風終究淳樸了許多的時代。至少妹紙們的賣萌行為更多是根據自身天賦和內心想法的自然舉動而非刻意施展。顯然比起簡簡單單的賣萌。她們或許更喜歡展示自己身為女性的魅力。
不過李書實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吊人胃口，或許對面的那位不會在意李書實的這種行為，因為這種作死的行為只會讓他的部隊受創更重。反而是能夠讓她感到開心的事情，畢竟看上去再怎麼完美和大度的女性在記仇方面都有著獨到的能力，尤其是在記憶力方面。
李書實真正擔心的反而是自己身邊的某只蘿莉，哪怕明知道對方並不會做出太過激的舉動，而且對方小小吃醋的模樣也很萌很可愛，但總是這樣逗她的話那麼顯然結果只能是李書實自己倒霉，所以有些時候一定要認識到適可而止的重要性。
所以……
「『虞姬』夫人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一直留在這裡麼？」
「妾身正洗耳恭聽呢。」還是那副好奇的模樣，而這一次就連說話的聲音當中也少了幾分原本的優而多了幾分獨屬於少女的俏皮。
果然不愧是歷史留名的妖精啊。
不過自家的蘿莉絕對不比對方差，如果放在歷史上想必也應該是能夠顛覆一個國家的彪悍存在吧。
而之所以這麼想，李書實就是想要表示自己剛才完全沒有因為對方那似無意似有意的賣萌舉動而被萌了一臉，所以蘇小蘿莉你的手一定不要再向自己的腰間移動了啊！
「其實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從洛陽急沖沖地跑到了北邊，如今又如此神色匆忙地從北邊往這邊趕，甚至連我的部隊都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呢？不知道『虞姬』夫人能否給在下一個答案，好讓在下能夠豁然開朗一下子呢？」
「公子覺得我會將我們的秘密告訴給自己的敵人麼？」
「那麼看起來大概是不能了。真是遺憾啊~夫人要知道我可是一個好奇心極強的人，雖然說好奇心太過旺盛似乎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這麼多年下來竟然還是無法改掉這個壞習慣。哎呀，真是讓人苦惱啊，啊……」
好吧，對於李書實的行為某只蘿莉終於實在是看不過眼，決定採取確實的行動，畢竟就算明知道對面的那個女人對她完全構不成威脅，但她卻無法壓制自己內心的厭惡感。
大概就算是她自己也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是如此的一種狀態……吧。
「既然夫人不能告訴我那就讓夫人身後的那些大概是我的老朋友們來告訴我吧。」
一口氣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甚至因為語速太快有些地方還有些變得不甚清晰。不過卻也把大概的意思傳遞給了對面。
而這一次，李書實終於如願以償的看到了對方臉上表情發生了如自己想像般的變化。
驟然變色的驚訝。
雖說白衣女子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出現什麼誇張的變化，但原本的嫵媚和淡然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戒備和某種看上去很是不安的情緒。
這樣就足夠了。
而也正是因為手中握著這樣的消息，李書實才敢依然站在這裡賭上一把。
雖然說賭贏了的他似乎有些幸運，不過更多的還是要感謝及時得到了情報的羅荷大小姐。
如果不是她在開戰前告知自己這支部隊身後竟然還有一群來自草原的熟人們，或許李書實連戰在這裡賭上一把的勇氣都不會有，至少也不會白白讓自己的士兵犧牲。
而現在，哪怕對方已經認識到了極有可能會陷入到夾擊的不利局面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那邊的漢人，讓我們共同解決這些來歷不明的傢伙吧。我們之間的恩怨等到解決這些傢伙之後再算也來得及！」
跟來的是鮮卑人。
雖然因為能見度的緣故李書實根本看不清對方到底都長著一副怎樣的模樣。但李書實卻可以十分確定對手的身份，除了對方那口音極重的漢話之外，也是因為根據羅荷剛才提供的情報，李書實已經對緊追這
這些陰魂不捨的部隊的身份有了猜測。
這是由鮮卑單于所掌控的王庭部隊中的精銳金狼衛為核心的部隊。而這支部隊的指揮者——
雖然在黑夜之中看不見那個男人的身影。但哪怕沒有親見。可李書實的腦海之中已經自動勾勒出了那個男人的一切形象，也是能夠讓李書實從某種程度上感到放心的形象。
「奉先，來者暫時判定為友軍。注意和他們之間的配合。」
李書實在「配合」兩個字上咬了重音，他相信呂布一定能夠明白他的想法，畢竟哪怕他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有著自己的猜想，但多加一份保險卻也總是好的。
那些鮮卑人果然如他們所說的那樣沒有找并州軍的麻煩，甚至對於并州軍在某種程度上逐漸將敵人的壓力轉移到他們身上的舉動採取了默許的態度，反而發出了李書實完全聽不懂的呼喝聲，一臉興奮地向那些自稱是「霸王部隊」的強悍鬼兵發起了衝鋒。
「多日不見，果然當刮目相看啊。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種種原因讓鮮卑人施展不開拳腳，但現如今的這支部隊絕對不是昔日離石城下的那支金狼衛。」
僅僅只是看了一會，李書實的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
鮮卑這支部隊的實力顯然已經超出他之前預想很多，雖然頂多不過是與并州軍的精銳不相上下各有千秋，相信在鮮卑的軍隊中這樣的部隊也應該是鳳毛麟角，但比起并州人，鮮卑人顯然更是一個戰鬥種族，而且他們的兵員無論是數量還是素質都超過并州，只要找對方法並出現一個能夠駕馭他們的人，這個戰鬥種族所能爆發的戰鬥力無疑是驚人的。
而那個男人，顯然是一個比檀石槐還要可怕的對手。
不過當然，可怕的對手絕對不止那個男人一個。這不眼前就出現了另外一個麼？
「話說我們剛才竟然沒有被他們一波收走還真是幸運啊。你說呢，和？」
看著以一敵二依然不落下風的鬼兵們，哪怕并州人現在的狀態有些划水，但怎麼說那些鬼兵所要面對的敵人人數是他們的五倍以上，而且還沒有官職業的支援，由此足可以證明他們強悍的戰鬥能力到底已經到達了多麼逆天的程度。
話說如果這樣的士兵能夠出現一兩萬人，那麼天下間的諸侯只怕沒人能夠抵擋他們的進攻吧……至少李書實是不怎麼看好。
「如果能讓我們這邊準備充足，那麼對方也並非無懈可擊，至少我們并州培養的那些巫醫們就對這些『鬼兵』有著不小的殺傷能力，只不過我們只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眼看原本的危急已經解除，賈詡自然是不著急重新投入戰鬥，而在思考了一陣子以致於讓李書實幾乎都以為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的問話的時候，賈詡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個蠻中肯的答案。
也是一個意味著李書實唯一有取勝機會的答案。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對手，不論是奉先還是雲長只怕都只會感到興奮甚至是亢奮吧。」
「是的，主公原本擔心他們有可能會小覷天下對手的想法現在完全可以放下了。」
「不過出現這樣可怕的對手對我們的未來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就算是詡，也無法窺探未來的片段啊。」
「是啊，我們能做的或許只有把握住當下了。」當然，穿越者能做的顯然不止於此，只不過因為發生了太多太多的變數和意外，已經讓李書實原本的最大外掛變得不那麼好用了。
當然，縱然能夠以一敵二，但畢竟士兵數量上佔據著絕對的劣勢，并州人和鮮卑人可以將己方受創較重的大部分士卒及時扯到後面交給官治療，而鬼兵們雖然戰鬥力強悍，卻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被拼掉一個就少一個，就算有體力上的優勢，可架不住兵力極為佔優的并州鮮卑臨時聯軍很有默契的玩起了輪換休息，極大地延長了他們的續航能力。
如此幾番攻防過後，鬼兵的實際指揮者也只能下達撤退的命令，留下了少數部隊斷後，剩下的士兵一如李書實最初見到他們時所表現的那樣，轉進如風。
而這一次，鮮卑人卻沒有繼續拼了命的追趕，反而是選擇逐漸與敵人脫離，並戒備地看向了剛剛還曾共同並肩作戰過的并州軍，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拚命的架勢。
這樣的轉換還真是讓人多少有一點點措手不及的感覺啊。
看到鮮卑人表現出的態度，李書實雖然早有預料卻也仍然忍不住露出了點點詭異的笑容。
雖然多少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但他依然將這當做是敵人對他最高的讚賞——明明那些鬼兵們已經表現出了遠超并州軍的戰鬥素質，可鮮卑人依然將并州軍當做了他們的頭號大敵和心腹大患，這怎麼也應該算得上是一種褒獎了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鮮卑人的部隊突然一分為二，那個李書實陌生卻又熟悉的身影從那深邃的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潘森：這是今天的更新，咱表示不會再忘了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