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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稱王 文 / 服部正成

    「朕以不德,少遭愍凶,惶惶無措,不知所安。當此之時,若綴旒然,宗廟乏祀,社稷無位。群凶覬覦,分裂諸夏,率土之民,朕無獲焉,即我高祖之命將墜於地。朕用夙興夜寐,震悼於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其孰能恤朕躬』?幸賴天不棄,誕育相國,保我皇家,弘濟於艱難,朕實賴之。……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威加海內,宣美風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獄,吏無苛政,民無懷慝;敦崇帝族,表繼絕世,舊德前功,罔不鹹秩;雖伊尹格於皇天,周公光於四海,方之蔑如也。

    朕聞先王並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寵章,備其禮物,所以藩翰王室,左右厥世也。

    ……今以涼州之右扶風、左馮翊、武威、金城、漢陽、隴西、安定、武都、漢中、南陽凡十郡,封君為秦公。……又加君九錫,其敬聽朕命。……是用錫君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是用錫君袞冕之服,赤舄副焉。……是用錫君軒縣之樂,六佾之舞。……是用錫君朱戶以居。……是用錫君納陛以登。……是用錫君虎賁之士三百人。君糾虔天刑,……是用錫君斧鉞各一。……是用錫君彤弓一,彤矢百,玄弓十,玄矢千。……是用錫君秬鬯一卣,圭瓚副焉。秦國置丞相已下群卿百寮,皆如漢初諸侯王之制。往欽哉,敬服朕命!簡恤爾觿,時亮庶功,用終爾顯德,對揚我高祖之休命!」

    「文憂,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陛下會突然下達這樣的旨意!」

    摩挲著手中用絹帛金線等名貴材料製作的卷軸。此刻董卓的臉上露出的既不是扭曲的盛怒,也不是看透一切的嗤笑,更不是欣喜若狂的失態。面對董卓的李儒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睛,再三確認之後才敢相信。董卓此刻臉上的表情竟然是——迷茫!

    雖然絹帛的重量對於久經沙場的董卓而言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可是現在卻彷彿重若千斤,不,哪怕是千斤之重也無法讓董卓那雙堅定的手出現絲毫的顫動,可現在那只拿著卷軸的手在顫抖著——從最開始幾不可見,到現在幅度越來越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搖擺不定。

    那隻手的主人現在的心情也大抵如此吧。

    想要拒絕?似乎不但不妥當而且內心有有些不甘。

    可是接受它?似乎又落入到了那些敵人所指揮的節奏之中。

    前一陣子他還剛剛嘲笑過李書實對魏郡的無奈。可當類似的事情發生到自己的身上……

    那只握著卷軸的手似乎抖得更厲害了,似乎一隻手已經無法承擔這麼沉重的負擔。

    糾結,迷茫……

    糾結於眼前看上去誘人可口的肥餌;迷茫於前路的選擇。

    「儒以為這應該是那些朝臣們對我們的一種試探。他們此舉很有可能是想要試探我們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會不會對那個至高寶座有什麼非分之想。同時還是對我們是否有自信將他們納入到我們體系中的一種試探,如果我們接納了他們。以那些世家子弟的能力和人脈,無疑會給我們帶來不菲的收益,只不過如此一來我們之前的很多手段就需要收斂,畢竟對待自己人和對待敵人是完全兩件事,我們甚至需要默許他們的某些小動作。這無疑會讓我們對整個長安局勢的控制力下降,或者讓我們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精力去搜集那些讓人信服的『證據』。」

    「你的看法呢?」

    「小婿以為……」抬眼瞅了瞅在那邊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在神遊於天物的董卓,李儒難得的躊躇了一下,隨後臉上才顯露猙獰,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那就要看相國大人所圖為何。」

    「哦?有趣。文優你很久沒有這樣了,放開了說吧,我的習慣你是知道的。」

    「那麼小婿斗膽了!」

    理了理身上沒有一絲褶皺的儒衫,又整了整自己頭頂的綸巾,隨後才一臉正色的看著董卓,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這才緩緩開口回答道:

    「相國大人若是想要偏安一隅,那麼就請現在立刻召集諸將,清洗長安城內的那些大小勢力,之後東面封鎖潼關、武關、蒲阪津等隘口,以一員穩重之將居於長安居中策應;選一能辨之士攜帶金珠深入草原,說服羌胡,同時派一員上將出兵河西,收取涼州全境;您則率主力大軍南下攻取益州,一路上多置旌旗以為疑兵,叫敵人不知我軍主力欲從何處進攻,同時派偏師一路由武都直取廣漢、蜀郡,最終與主力會師與益州平原之上。

    在此期間拔擢涼州世家子弟,充實官府,適當察舉益州士人入幕,積極拉攏益州異族土著為官,但有不服者殺無赦,則數年之內益州之地無有反對之音。之後繼續推行新法,恩威並施,使百姓相信新法不會動搖,新法不可更改,則百姓自然依法行事不敢逾越。

    如此,相國大人便可坐擁涼、益二州,兼有關中數百里沃土,或可笑看關東諸侯自相殘殺,又或可靜待傾天下之兵來攻,與關東英傑再決高下。」

    「有趣,文優的這個法子似乎很和我的胃口,嗯,至少在外人看來應該很和我的胃口。不過要是真能夠全部達成,到時候就算真的出關爭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吧。」

    「不,若相國大人真的有志於天下,則小婿剛才所言清洗之法萬萬不可嘗試。士人雖多三心二意之徒且孤高自傲讓人不快,但想要得到天下士人之力必不可缺。昔日秦得楚人百里奚、魏冉、李斯,衛人商鞅、呂不韋,魏人張儀、范雎,齊人蒙驁一門三代才成就不世之基業。呂不韋、嫪毐作亂後始皇帝欲驅逐六國之人,李斯諫言而始皇帝收回所命,此明君之胸懷。之後伐巴蜀,連並朔。以五霸之故事命關東之諸侯,使之亂戰而我可休養生息,不出十五年。則天下必歸心於相國大人,相國大人可為周文王矣。」

    「聽起來似乎簡單了很多啊。」

    「言辭雖然簡略。可若想行此策,必非常之人,如此才能駕馭心思各異的群臣。」

    「是麼?那麼你退下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看著依然有些猶豫的董卓,李儒轉身後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這一行為一定會被武藝出眾的董卓所知曉,可是這聲歎息又何嘗不是李儒表達自己態度的一種方式呢。

    只是。他李儒能做的事情,也就僅限於此。

    西涼軍的領袖,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實質上的,從來也只會是董卓一人。

    那麼董卓此時心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呢?

    李儒並不知曉的是。此時的董卓既沒有考慮皇圖霸業,也沒有思考如何處理那些小動作不斷的朝廷大臣,此時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卻是另外的一幅畫面——

    在人力無法匹敵的煌煌神威下,一個個熟悉或稍顯陌生的面孔不斷變成漆黑的焦炭。沒有一聲哀嚎,唯有幾絲眷戀,就那樣悄無聲息的被吞噬掉了全部的生命。

    作為久經沙場的宿將,董卓並非沒有見過生離死別的菜鳥,甚至可以說在西北的戰場上。他見過太多太多的人生悲喜劇,同樣自己也經歷了太多太多的艱辛和無奈——作為一位交友遍西涼的土豪,董卓在西涼漢羌各部落以及其他胡人部落中擁有著廣泛的人脈和威望,甚至他的家成為大部分異族部落心目中解決糾紛的中立之地,而在這些來來往往的過客中,有很多人最終的結局便是腦袋傳檄各地後被董卓親自埋葬。

    可是那一天……

    每每午夜夢迴,每每低頭沉吟,每每舉杯眺望……彷彿那陰霾的天空就在頭頂高懸,彷彿那無視一切阻礙的刺目光芒就在眼前閃亮,彷彿那混雜著炙熱和焦糊的氣味就在他的鼻腔中徘徊,不斷交織,不斷輪迴。

    明明為了自己而戰死的親衛不知凡幾,明明自己已經踏過屍山骨海,明明……為什麼偏偏那一日的景象會在腦海中不斷重現。

    董卓一次又一次的捫心自問,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還是提醒?

    好吧,就算明知道那所謂的天罰是因為敵人借由某種特殊的儀式所引動,就算己方這邊擁有相類似的手段,可是董卓同樣清楚,事後李儒告訴他那殘酷的事實——憑他們所掌握的能力,理應不可能召喚出那強大的彷彿只應存在於人們口口相傳的傳說中的聖獸。

    從昔年擊敗黃巾軍最為重要的長社之戰到後來的虎牢之戰,一次又一次,原本被認為是虛無縹緲的聖獸踏足人間,雖然往往不過飄渺一瞬,可是留給普通人的卻只有深深地震撼——即使表面看起來已經正常如斯,可有些東西卻已經深入骨髓之中。

    一如李書實之於那些黃巾軍士兵,一如被執念糾纏至今的董卓

    來到長安後他遍嘗華美的食物,遍飲美味的珍釀,用各種方式玩弄美麗的宮女,用各種手段刺激著自己的感官,希望能夠尋找出某種方式來滿足那些逝去的靈魂。

    結果,不言而喻。

    這樣的結果實在是讓人感到沮喪,雖然新法的推出讓董卓在普通人眼中依然充滿了壓迫感,依然是那個傳說中的大魔王,不,這種守序邪惡的大魔王甚至比混亂邪惡更加可怕。

    但是在那些常年跟隨董卓東征西討南征北戰的部下而言,現在的董卓似乎頹廢了,安逸了,褪去了滿身征塵戰袍,穿戴起華美錦衣,開始享受起大半生都無法享受到的榮華富貴。

    當然,這樣的董卓依然值得他們效忠,因為董卓的這些表現所體現的東西他們並不反對,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相當的歡迎——征戰大半生,在各種惡劣環境下的死人堆裡滾進去爬出來那麼多年,身體累了,心也早就累了,是該歇歇了。

    尤其是現在退守西涼,雖說沒能完成當初立下的豪言壯志,但卻也成功得到一片天地。一個屬於他們西涼人自己的夢想國,一片屬於他們西涼人自己的自由天空。

    他們輝煌過——以一隅之力抗天下英豪,這是何等的氣概;他們快樂過——玩弄皇帝老兒的妃嬪子女。這又是何等的暢快;他們暢快過——那些曾經瞧不起他們,不斷想要拋棄他們。犧牲掉他們的朝廷大臣們在西涼的鐵騎下瑟瑟發抖,身死族滅,這卻是何等的威風堂堂!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麼?

    有一個中二妹控曾經說過:「王不走,部下怎麼會跟上」。

    雖然是個中二加重度妹控,但是他的這種想法並沒有錯誤,哪怕不是戰場上身先士卒,但是作為領袖的一言一行依然會影響到手下的行為。而且越是那種對部下控制力強的領袖在這上面表現的愈發的明顯,這也才有了經常發生的故事——在領袖的率領下,領袖和部下們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最終達成了原本看上去不可能實現的目標。

    因為啊。當一個領袖在他的團隊中成為一種信仰的時候,其所能爆發的力量是空前的。

    也同樣,當這個信仰消失的時候,墮落、放縱,甚至毀滅也會跌踵而至。

    所以才有了現在那些原本緊跟董卓腳步的部下們開始表現的不那麼聽話的現實。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或許董卓會對這種情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雖然在外的名聲非常之惡劣,但對於自己的手下,董卓從來都是大方無比的,既然手下真的想玩。自然可以找個他看不到的地方玩個痛快,只要不被他撞到,那就一切好說。

    或許,這就是胡軫、李定等人敢於「頂風作案」的根本原因吧。

    可是這些人顯然不清楚,董卓給自己身上背負著的東西!

    也許一時的酒池肉林麻痺了他的神經,也許一時的芙蓉帳暖削弱了他的鬥志……

    但是,但是啊!

    董卓,他董卓,依然還是那個想要與天鬥,與地鬥,面對那個被世人立下的規矩所束縛的命運敢於放手一搏的男人啊!

    真的男人,有雄心,有熱血,有擔當,同樣更有著面對挫折勇於承認,勇於反思,正時己身,繼續進取,永不放棄的精神啊!

    所以,為什麼那些逝去的靈魂無法得到平息?

    究竟是因為他心中產生了怯懦的情緒讓那些堅強偉大的靈魂感到不滿,還是因為他獻上的那些用來平復逝去亡靈的「祭品」無法令他們真正感到滿足?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早已經寫在了董卓的腦海之中了吧。

    畢竟,既然普普通通的錦衣玉食如花美眷不能安撫那些失去的亡靈,那麼就來些更加刺激的東西,更加偉大的東西來獻給那些在對抗天的戰鬥中犧牲的偉大的亡靈吧。

    比如,

    這片美麗富饒的天下!

    那些以為他董卓已經被長安這片花花世界所腐蝕的朝廷大臣們,愚蠢,真是愚蠢啊,燕雀永遠都無法瞭解鴻鵠的志向和力量啊!

    「來人!把李文優、李稚然、郭阿多給我叫過來!」

    這個時候的董卓,聲音之中已經不再有一絲迷茫。

    或許他此刻選擇的方向並不一定正確,但是卻是他此時認為的最好的選擇,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猶豫,婆婆媽媽沒有決斷力同樣不像是男人的風格啊。

    於是,半個月過後,董卓再三推辭之下,終於接受了漢帝劉協的褒獎,以一屆邊地良家子的身份,成為了外姓人臣所能達到的巔峰——公爵爵位,號為:秦公。

    而這一消息,在有心人的散播之下,很快傳遍了大江南北十三州。

    至於諸侯們的反應?

    除了李書實表示了一下恭賀,劉焉皺了皺眉頭,劉表踹了兩張茶几,剩下的諸侯們。

    who-care?

    反正事不關己,就算明知道董卓的這頂秦公的帽子一定是通過威逼皇帝所得,但是自己的地盤距離董卓所在的西涼那是隔了崇山峻嶺千山萬水,是自己能夠帶人取董卓性命於千里之外還是董卓能夠拍出一批飛行軍將自己的頭顱懸於城門之上?

    既然誰也奈何不了誰,那麼還是不要太過操心為好。

    於是袁紹罵了幾句後依然繼續忘我的投入到與公孫瓚的死磕中;劉表也在踹了幾張茶几後帶著手下兒郎熱血沸騰的踹著袁術的屁股;陶謙北圖青州,南顧揚州,西占兗豫,如果不是東面的大海煙波浩渺,估計陶謙也不介意參上幾腳。

    就連李書實,也正緊盯著魏郡的局勢變化,因為那些來自兗州和青州的黃巾軍突然北渡黃河攻入到了冀州境內,而他們兵鋒所指,正是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的魏郡境內。

    只是任誰都不會想到,僅僅三個月過後,一條消息宛若晴天霹靂一般遍傳天下諸侯的耳邊。

    身處長安的董卓,竟然不滿足於秦公的封號,再一次威逼漢帝劉協,拿到了一個新的爵位:王爵。

    是為,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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