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師啊,這你可一定要嘗一嘗,來自你們家鄉的山泉水釀製的美酒。是前一陣子書實派人送過來的,就算拿去獻給陛下都是能拿的出手的貢品級美酒啊。」
「真的麼?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還真是羨慕你啊,明明我才是土生土長的太原人,可是卻沒有你這麼有口福,盧公你可是收了一個好徒弟啊。就算是為了這酒我以後也要多多叨擾。」
「你若是能來我這個老頭子這裡多坐一坐那還真是歡迎至極啊,否則平日這偌大的院子裡卻聽不到多少人聲,還真是讓我這個糟老頭子覺得有些寂寞了。」
「若是盧公你都覺得自己是個糟老頭子,那我王子師豈不是半截入土?不對不對,盧公你正是春秋鼎盛之際,大漢還需要靠盧公您這樣的人物才能扛得起來啊。」
就在這互相吹捧與互相回憶當年的青蔥歲月之中,時間漸漸流逝,頭頂上的太陽從朝陽走到了夕陽,一天的時間就在兩位已經喝高了的老人的絮絮叨叨中匆匆而過。
一切似乎都是那樣的平常,平常到了就連在暗處記錄著這一切的細作也忍不住打了個瞌睡。
今天的長安城內,似乎也依然維持著寧靜的日常啊。
「你相信這兩個老傢伙聚在一起一天的時間就為了喝酒耍酒瘋麼?」
「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實是我們能知道的的確只有這麼多,這兩個人物都很敏感。一個是相國大人最近很喜歡的大臣,另一個與并州的關係錯綜複雜而且頗得陛下信任。如果我們胡亂給他們羅織一些罪名,到最後倒霉的肯定不會是他們而是我們這些人。」
「嘁,真是便宜了這兩隻老狐狸!」
不管你信不信盧植和王允純潔的如同小白花一般,反正他們兩個自己是都信了。
「啊姆啊姆……卡嚓卡嚓……話說出了一趟遠門後感覺就連食慾也變好了呢。」
「為什麼我感覺你剛才吃東西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有些……詭異?」
「這是你的錯覺,我絕對沒有做過因為玉子醬的菜太過好吃而將盤子咬碎的事情!」
「啊,自己說出來了呢。」
「嗯,自己說出來了啊。」
「這又不是我的錯,錯的是世界啊!」
「這種轉移話題的方法很拙劣啊。」
「而且覺得似乎某個可愛的女孩子被你傷害到了呢。」
看著眼前一臉三無表情無情的吐槽著自己的貂蘿莉和甄小蘿莉二人組,李書實也只能選擇扭頭無視來自於二人那飽含惡毒攻擊的視線——雖說如芒在背的感覺同樣很糟糕。
顯然這兩隻蘿莉對李書實將她們扔在晉陽自己帶著蘇小蘿莉偷偷溜出去「玩」表示強烈的憤慨。畢竟兩隻蘿莉都還處在好動的年齡階段。尤其是沒有了世家大族制定的那些清規戒律束縛的甄小蘿莉,縱然不會變成野孩子卻也無法磨滅對新鮮事物的強烈好奇心。
至於那只貂蘿莉,好奇心顯然僅僅只是一方面,某條心愛的大魚被李書實拐走或許才是她這隻小花貓如今表現的如此具有「侵略性」的最重要原因吧。
當然。李書實更加清楚的是。這一切若是沒有在一旁一臉慈祥笑容宛若看著調皮女兒模樣的馬清的縱容。這兩隻其實還是很知書達禮的蘿莉不可能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在飯桌上便如此吐槽李書實這個至少在名義上還算是一家之主的存在。
畢竟在中原文化中,家庭內的餐桌上顯然需要的是極為安靜的環境來彰顯某種禮的存在。
這與有著公務目的的宴請截然相反的兩種環境——如果後者進行的時候場面一片安靜,那便是對主人最大的嘲諷。而那宴請也絕對只會有一個失敗的結果——除非你倒霉的碰到了如同周厲王又或者是滿清皇帝那般喜歡「防民之口」的皇帝,那樣的話你還是少說為妙。
嗯,至少也要用更為委婉的字眼來表述,要麼就使用消音**,聖光降世,反正張和平先生(注)當年預言的一切都已經在日益發達的網絡世界中實現了。
此時距離那場因為發生在清河沿岸而被稱為清河之戰結束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年的時間,除了春節的時候為了主持春祭大典而短時間返回晉陽外,這段時間李書實基本都泡在了外面。
而他的主要目標自然是魏郡的事情,畢竟因為袁紹的一手以退為進,讓那裡的局面登時變得詭異複雜起來,韓馥離開後各方勢力更是為了這個權力真空地區各施手段。
雖然表面上看得到了皇帝任命的李書實一方似乎佔據著天時,但是不論是得到地利的以耿武和閔純為代表的本地世家豪強,還是得到了人和隱藏在暗處的袁紹都顯然比李書實更為熟悉魏郡這片土地,甚至若非沮授和審配的出現讓李書實一方多少拉攏了一批小豪強,面對最早動手早已經將魏郡各方勢力瓜分完畢的的韓馥殘黨和袁紹勢力,呂布的部隊還真有可能會在魏郡內再一次陷入到「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一如當初在河東的時候。
而且與當初河東四面皆是己方和當時的盟友的領地,可以說讓河東變成了一塊孤島的情況不同的是,魏郡四周可大部分都不被李書實所掌控,敵人想要支援魏郡內的反李書實勢力可以說是易如反掌。畢竟對魏郡的爭奪除了有袁紹的參與之外,有情報表明似乎南邊的劉岱也蠢蠢欲動,而以他同樣身為漢室宗親的身份,似乎並不需要顧及劉虞的號召。
從橋瑁所代表的橋家勢力已經被劉岱徹底清除出兗州就可以看得出,劉岱此人就算能力平庸至少手段足夠狠辣。屬於那種「就算打不贏你也要讓你惹上一身騷」的讓人討厭的選手。
所以李書實自然要到這裡安撫一下被各方勢力犬牙交錯搞得焦頭爛額一直想要撂挑子不幹的小強童鞋,嗯,順便再讓蘇小蘿莉給小強來上幾棒子就一切完美了。
雖然魏郡的事情的確是最近一段時間最為棘手的,不過李書實卻並沒有在這裡待上多長時間,畢竟按照他之前與賈詡和程昱做好的計劃,這裡即將面臨一次近乎於掀翻牌局的大洗牌,以賈詡的狠辣程度到時候只怕就算不會生靈塗炭也絕對會非常殘酷。
為了不會出現什麼不可控的情況,李書實覺得自己還是遠離這即將成為更加複雜的是非之地的地方比較好,反正有小強的武力和沮授、審配的智謀,應付可能發生的情況足矣。
而離開了魏郡之後。李書實的足跡遍及了河內、河東、西河和上郡等多地。
因為在這裡。李書實遇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當然,與魏郡的問題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問題更多的卻是驚喜,幸福的煩惱。
卻說董卓自從領兵退回西涼入主長安後。便採取封關鎖國的政策。雖說不會因此而「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但除了偶爾利用皇帝給關東的諸侯添點堵找點事之外,似乎也知道自己對關東諸侯沒有什麼影響力,故而專心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甚至根據盧植和安插在長安的眼線傳回的情報看。董卓借用皇帝的名義頒布了不少的發令,而這些發令的嚴苛程度比起當初強秦時期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致於董卓麾下那些已經在洛陽野慣了的部下們都感覺極為吃不消,紛紛申請外出駐防。
反正西涼是西涼人的西涼,董卓在這裡是安全的,同時也清楚那些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都是個什麼脾氣,所以對於這樣的申請可以說是有多少批准多少。
於是,從南陽到隴西,到處都能見到西涼兵那彪悍的身影。
可是這卻苦了那些根本無處可去只能待在長安城內的那些朝中重臣麼。
不過不得不說,能夠躲過董卓一輪又一輪的大清洗,這些所剩無幾的朝臣們無一不是心志堅定同時又心思活絡之輩,懂得什麼時候應該做出什麼樣的表現,而盧植帶入長安的那些門生故吏也都是在朔州吃過苦的,新法雖然嚴苛,但是足夠小心再加上盧植的影響力,基本上也還能夠繼續堅持下去——畢竟論起咬文嚼字鑽空子的能力,這些人遠勝西涼軍十倍百倍。
真正感覺難以承受的,卻是西涼的百姓們。
不,或許這麼說並不太準確。
事實上或許是因為來自於大秦帝國後裔的血脈影響,又或者是飽受西北糟糕的氣候條件以及不斷滋生的異族騷擾讓這片大地上的土著們普遍都有著更加堅韌的性格。
董卓的新法雖然讓他們普遍感受到了不適應,不過一來故老相傳秦國當年的那些故事,至少作為秦國曾經的核心統治區,這裡流傳的故事顯然不會是關東那種「暴秦」是多麼的可怕,反而有不少關於商鞅的偉大,張儀的機智,白起的不可戰勝,以及諸如滑稽但睿智的樗裡疾,百折不撓背水一戰終勝晉的百里視……各種有關秦國美好的故事流傳下來。
二來則是董卓在西涼巨大的名聲和人望無形中也讓西涼土著們對新法有了更高的期待,尤其是在董卓處決了幾個明顯跟不上形勢觸犯了新法的老部下,任憑部下如何百般求情也沒有放過那幾個腦筋不夠用的中層將官的事情宣揚開後,在某些人的暗地操縱下,董卓儼然成為了又一位能夠復興西涼的公孫鞅。
只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只針對那些世代居住在西涼的土著們,可偏偏從中平元年一直到現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後,居住在西涼的百姓早已經不是單純的西涼人。
不提被董卓一路驅趕到了三輔地區的原河南一帶的百姓,就算是當初為了抵禦羌人入侵,同時也是為了分擔因為黃巾之亂而爆發的流民潮。當時的皇帝劉宏曾經分多批次將數十萬流民送到了西涼的土地上,然後被強行束縛在了這片對他們而言陌生的大地上。
不過對於流民來說,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
也許這裡需要負擔很重的徭役,也許這裡需要為可能前來的羌人而擔驚受怕,不過想一想故鄉同樣正在遭受各種天災**,故鄉的徭役同樣十分繁重,於是在這個通過徭役多少還能領取一點口糧而且土地也頗為肥沃的三輔地區紮下根來似乎也並非太糟糕的事情?
隨著皇甫嵩將羌人逐漸推出了三輔地區,那些曾經的流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成為了那些西涼豪強的部曲。一部分成為了佃戶。還能夠有資格繼續以自由民身份生活下去的,十不足五六六七吧。
只不過就算這樣,他們的苦難似乎依然還未結束。
與關中大地上流傳的故事截然相反的是,關東對於秦國的觀點則完美體現了「暴秦」的說法。野蠻的秦人估計與草原上的那些異族沒有什麼分別。反正都是生吃小兒心肝。而且一頓飯沒有兩位數都覺得不夠過癮巴拉巴拉……
如今董卓童鞋立志打造新一代的三秦大地,甚至有傳言說他正在威逼皇帝將秦王的封號賜給他。百姓們或許已經不記得「非功不得封侯,非劉不得封王」的故老傳說。但是卻可以從這不知道是如何流傳出來的言論中嗅到一個信息:那個可怕的怪獸又將降臨於世。
「聖女大人,女神大人,請再給小人添一碗飯好不好~」
「當…………」
回應賣萌的李書實的是一把讓他感覺萬分熟悉的平底鍋——話說每一次這東西都是從哪裡被拿出來的啊,難不成這個世界也有那只藍皮狸貓的的四次元口袋技術?
「都說了多少次了,這麼羞恥的稱號不要再提了!」
「那麼就換成聖母娘娘?這個說法我覺得也不錯哦~」
「這個稱號寧兒喜歡,這個稱號寧兒喜歡,玉姐姐最棒了!」
「附議,這個稱號聽起來比剛才的更親切。」
「附議~」
「我也附議。」
「這個稱號聽著不錯,我也附議吧。」
「你們!你們,你們就算這麼說我也不會高興的!」
「(小聲)到底當初是誰被人這麼稱呼的時候臉上笑得都發光了……」
「光當……」
李書實,男,享年20歲,死因:被傲嬌的蘿莉用平底鍋拍死……
好吧,不提正在用自愈苦苦抵擋著因為害羞過頭而進入到一個奇怪模式的蘇小蘿莉一波又一波攻擊的李書實童鞋,也不提一群已經清理好場地在一旁泡茶看戲的女孩紙。
讓我們來說一說讓蘇小蘿莉如此發飆的原因——那些讓其面紅耳赤害羞爆表的綽號。
而這些綽號恰恰與那個讓李書實感到幸福的煩惱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因為董卓頒布的一系列嚴苛的發令以及西涼軍身上本就存在著的各種負面不良傳聞,讓原本剛剛安心下來的那些來自於關東的流民再一次緊張起來,並在隨後逐步演變成了一次新的大規模的流民潮。
移民潮的爆發雖然略顯突然,不過還逃不出將士兵分散於各地的董卓的掌控,他既然想要打造出一個只存在於他夢中的理想國,那麼足夠的人口是必要的基石之一。
雖然現在人們恐懼他,反抗他,詛咒他,憎惡他,但是他相信只要用高壓將生存在西涼土地上的所有人強行擠壓在一起,久而久之他們自然便會消除心防融合在一起。
畢竟,人類的適應能力或許可以處於生物鏈的頂端呢。
當初的強秦不就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麼?
既然當初的先輩們能夠做到,董卓相信作為積累了大量經驗和知識的後人同樣可以做到。
不管外部環境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只不過就好像曾經打算將國人的嘴封死的周厲王最終還是沒能撲滅反抗的烈焰一樣,民眾為了生存而爆發出的力量同樣是恐怖的,為了生存他們可以前赴後繼,可以悍不畏死,甚至因為董卓的高壓政策讓某些原本處於觀望狀態的人們也因為不安或者從眾心理行動了起來。
不斷有人被抓,但是更多人開始從西涼逃離——向南方的益州逃離,向西方的羌人聚集區逃離,向北方的河西地區逃離,還有更多的人選擇了東方的方向。
事實上最開始的時候選擇向東逃亡的流民並不比其他幾個方向多多少,雖然因為就近原則并州和朔州更加靠近三輔地區,但和南方的益州比起來并州並不能佔多大的便宜,畢竟後者可是出了名的天府之國,不但物產豐富而且看上去似乎更加遠離戰亂。
但當跟隨李書實的蘇小蘿莉救下了一隊從西方逃入河東的難民後,李書實驚訝的發現這群難民竟然在忽然之間表現得極為衝動,所有人都長跪不起,一邊哭嚎著一邊向李書實這邊行著最為隆重的禮節,讓李書實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當然,很快他就發現這完全是自己的錯覺,浪費了他的感情。
因為這些行禮的人群口中高呼的正是那些讓如今的蘇小蘿莉發飆的稱呼。
原來,當初在西涼不經意間做下的善舉,也許對李書實和蘇小蘿莉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並沒有想太多的利益得失,可是對於被救助的人而言卻是大恩大德,尤其蘇小蘿莉還擁有那種即使故意用妝容削減自己的美麗也依然卓爾不群的絕世姿容,口口相傳下自然成了如同仙人一般的人物。
嗯,雖說在李書實看來,神神秘秘的蘇小蘿莉估計比那些仙人還要恐怖就是了。
當一個絕望的人重新看到希望會爆發出怎樣的力量呢?
李書實並不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畢竟就算是發達的現代醫學也依然無法完全解釋那些超出人類極限卻又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聖母娘娘」出現在李書實治下的消息不脛而走,這彷彿是一個信號一般,讓那些即使明知道途中佈滿荊棘的流民依然選擇了如同飛蛾撲火般的向并州、朔州、兩河湧來。
那一段時間,李書實和董卓的部隊在邊境遙遙對峙,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一場大規模的衝突。
不過直到最後雙方倒是都始終保持了克制,沒有發生擦槍走火的事情,同時也默認了對流民的處理方案——只要流民踏入李書實治下前被捉到,并州便不會採取干預措施,而如果流民成功越過邊境,則董卓軍將停止追捕。
這樣的默契最終到底造成多少人間慘劇李書實並不清楚,但是獲得了更多的人口充實到自己治下無疑增加了李書實的戰爭潛力,哪怕短期內這些流民帶來的是混亂和麻煩,但從長遠的角度看,只要能夠徹底消化,己方在這個亂世中無疑又增加了不少籌碼。
「不過,長安啊……」
頂著一個讓人忍不住發笑的豬頭,李書實望向西方的目光多了幾分惆悵和糾結。
註:早在《宰相劉羅鍋》裡張先生就已經預言了各種打碼技術的重要性和應用方式(大概無霧),《甲方乙方》中更是預言了文化娛樂發展的方向(大霧),可以說是超級預言大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