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這群羌人這麼善戰,或許留給他們一些物資,未來還能夠董賊製造些麻煩。」
帶著自己信賴的親衛,韓遂已經離開了戰場,準備踏上逃亡的旅程。
當然,在這之前他還必須先會金城郡一趟,因為那裡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比如,被他通過另外的渠道偷偷轉移走的家人以及親族什麼的。
總而言之韓遂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畢竟前往漢中的決定也是他最近幾天剛剛作出的,甚至其中很大的原因是聽聞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謠言,因為當時的情況太過危急,所以簡單的確定了謠言的真偽後他便將這個選擇作為自己可能的最優選擇。
到了現在,計劃進行的還算順利,所以韓遂覺得自己還能有一點時間再多探查一些東西,這樣不但會增加自己計劃的成功率,而且也能更容易獲得更多的好處。
他韓遂可不會就這麼的被輕易打倒,三落三起什麼的對他來說不過是小意思啦。
「只是那應該是董賊的飛熊軍吧,他們不是跟著那個李學去了西域麼?怎麼現在卻又出現在這裡,是他們原本所謂的西域之行就是董賊和那李學聯手打的一個幌子,還是說那個李學已經解決了西域的戰鬥返回中原?不過似乎並沒有收到和李學相關的情報,只怕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李文優的確不愧是董賊的智囊,恐怕董賊有了要退回長安的念頭那一刻起他就開始琢磨如何解決掉我這個麻煩了吧。畢竟邊文信和馬壽成兩個人完全不足為懼。」
不過只要一想到突然出現在戰場上的飛熊軍。韓遂還是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事實上那場戰鬥在飛熊軍進入戰場之前韓遂所率領的羌族聯軍還是能夠佔據不小的優勢,畢竟對於董卓和李儒的想法韓遂雖不能說完全瞭解,但也能猜到個**不離十。
所以他可以確信只要歸順董卓軍的那些羌人不出現崩盤的情況,隱藏在他們身後的段煨等人是絕對不會出來出手相助,這就是董卓所給予的懲罰,甚至就連那些羌人自己恐怕也是知曉的,只不過因為董卓的威名實在是太著,就算他們能夠逃回去也難保不會被其他沒有參與此次行動的羌人部落為了討好董卓而滅掉。需知董卓是一個對手下和朋友非常大方的人,他一定不介意用大量的財物款待那些聽話而且幫了他忙的羌族部落。
這個原因既是歸降董卓一方的羌人們哪怕知道自己將會成為炮灰也奮戰不息的原因,同樣也是那些一心跟著韓遂對抗董卓的羌人奮戰不息的原因。
畢竟。只要有一線希望。沒有人不會為那一線希望拚命相搏,哪怕看上去希望是如此渺茫。
羌人的戰鬥很多時候憑的是一股血性,雖然這種一波流的戰鬥方式就好像華雄的單挑一樣,只要能夠防下來並將戰鬥拖入到僵持階段那麼勝率就會變得相當可觀。可是同樣就像華雄一樣。哪怕是張遼、太史慈這樣的強人。初期對華雄不夠瞭解的情況下也很容易被華雄的一波流擊倒,哪怕是後來熟悉了華雄的風格,依然有可能會輸掉。至於魏越、曹性這樣的。就算是熟悉了華雄的戰鬥風格也基本上拖不到僵持階段,尤其是成廉這只和華雄風格相近的存在,那更是打一次被虐一次,以致於成廉哪怕是和呂布對練也不願意去找華雄。
太傷自尊了。
當然,隨著湟中義從以及其他羌族部落不斷跟隨漢人征戰,羌人的戰鬥方式也並非完全的一成不變,就好像現在的華雄,雖然同樣還玩得是一波流,但是在招式和力量的使用上卻變得更加合理甚至是更加細膩。只不過羌人不像華雄有一個童淵可以指導,所以他們的轉化比起華雄來說要更慢,而且也更容易迷失方向。
直到他們遇到了韓遂這個對羌人來說很特殊的漢人。
論起行軍作戰,事實上韓遂絕對比不上段熲、皇甫規這些老一代名將,就算是下一代的皇甫嵩、董卓也要比韓遂的經驗更加豐富,手段也更加高明。但是除了董卓手上的飛熊軍之外,羌人在韓遂的手上卻爆發出了最為強大的戰鬥力,成為東漢末年幾乎無解的軍事集團,哪怕是作為韓遂兄弟的馬騰也同樣無法相比,或者說馬騰依然的水平還不如上面那幾位。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歸根到底還是在於韓遂為羌人這個戰鬥集團注入了名為「智慧」的新能量羌人在韓遂手上不再僅僅是衝鋒陷陣的先鋒,也不是在一場戰役中僅僅只是執行某一特定任務的部隊。
也許是因為韓遂手上的漢人軍隊從一開始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遠不及羌人,讓韓遂不得不倚重羌人的力量才能完成整個戰役的一切佈置,但是這樣的結果客觀上讓羌人的改變之路不但加快了速度,而且還找到了比較正確的方向。
於是,在這場戰鬥中,一方是韓遂如同操控提線木偶一樣的羌人軍隊,而另一方則是將羌人如同從強那樣當做先鋒繼續玩著傳統的一波流,這其中的差別可謂是高下立判。
甚至曾經有一剎那韓遂產生了藉著這個勢頭打一個漂亮的反擊,讓董卓軍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想法,只不過因為對李儒那個心狠手辣的傢伙印象深刻,所以韓遂最終還是放棄了這樣的想法,畢竟他也懷疑李儒是不是還準備了什麼後手等著自己上鉤呢。
所以說還是按照自己之前的計劃比較穩妥,雖說看上去實在是很丟面子。
不過很快他便堅定了自己這樣的想法,因為……
所有人對飛熊軍的第一感覺都是詫異。因為他們的表現完全不像是一般人印象中董卓軍所擁有的氣質不論是進退有法衝陣,還是散亂有序的亂戰,董卓軍的戰士無不給人以一種瘋狂的感覺,瘋狂的進攻,瘋狂的轉移,瘋狂的防守,全身心的投入到戰鬥中,甚至某些時候已經到了忘我的地步,讓作為他們對手的敵人時刻受到這種瘋狂氣息的壓制。可以說如果沒有提前準備,沒有足夠的準備。很容易便會在不知不覺中心神為之所奪。
但是飛熊軍完全不同。這支部隊是董卓從跟隨他出生入死的軍隊中逐年選拔而成的一支精銳,就好像後來曹操的虎豹騎的選拔方式(但不是虎衛軍,因為虎衛軍的組成人員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典韋招募的江湖遊俠兒或者許褚帶來的許家堡的家族子弟和家族私兵)一樣,而且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不論之前在董卓軍中多麼瘋狂的士兵和低級軍官。當他們一進入到這支部隊。一站到董卓的周圍,他們的氣質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冰冷,無比的冰冷。冰凍四肢乃至心靈的冰冷,整個軍隊就宛若一架由鋼鐵構築的機器一般,毫無感情的收割著敵人的生命,而唯一與董卓軍其他部隊一脈相承的,是他們對戰爭的投入以及對戰爭的忘我。也許只有敵人已經潰逃的時候才能夠看到他們略顯瘋狂的一面吧。
當然,這還是因為董卓不在他們身邊的時候。
事實上當這支部隊出現在戰場邊緣的時候,韓遂就已經注意到了這支部隊的存在,因為那種冰冷刺骨的感覺哪怕是遠隔數里地都可以輕易感覺到從那支軍隊身上傳來的寒意。
經過西域與數倍乃至十數倍的敵人搏殺過後,這支軍隊的氣質顯然又有了新的昇華。
哪怕他們補充了超過三分之一的新兵,但是這些新兵被同化的速度甚至就連李書實都感到咂舌,同時卻也不得不感慨,如果他們當初面對的不是一支內部矛盾重重的鮮卑大軍,而是如同冒頓那樣相對而言足夠團結的匈奴大軍,李書實絕對抵擋不住匈奴人的輪番攻勢。
沒有辦法,鮮卑人從檀石槐開始崛起到現在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而且從檀石槐那一代開始就留下了致命的隱患,而這些隱患又被李書實在機緣巧合下不斷放大,才有了這次西域之行的戰果。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其他方面,那些鮮卑士兵無疑都是相當優秀的士兵。
而現在,這支有些特殊的飛熊軍(還未被董卓重新重組)迎來了他們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的一次作戰。也許之後這支部隊中的不少士兵將會被下放到普通部隊之中,而後從其他部隊中補充進新鮮的血脈,畢竟這支軍隊中的鮮卑人數量也的確是有些多了點。
「咚,咚,咚……」哪怕沒有董卓為這支部隊擂鼓助陣,他們卻依然能夠用馬蹄奏出有力的節拍,那是震徹人心的節奏,彷彿馬蹄與地面的每一次撞擊都在敲打著敵人的心臟一般。
高貴而驕傲,冰冷而殘酷,這支部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讓戰場上的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氣勢,就好像自帶了能夠降低敵人屬性的光環,刺激著他們敵人脆弱的神經。
也直到此時,李書實才知道,不需要配合其他部隊的飛熊軍才是那支董卓麾下的第一王牌,才是最強的軍團。他們更適合做戰場上的主角,讓戰場上的一切圍繞著他們去旋轉,去運行。
只可惜李書實手上的王牌注定只會是自己的并州軍,所以他這一輩子也無法發揮出飛熊軍最為強大的力量。
雖然這樣的結果會讓人感到有些遺憾,但是卻並不會讓李書實氣餒,因為他和他的將軍們一定會訓練出足以匹敵甚至是超過飛熊軍的王牌軍團。
這,是李書實的自信,也是呂布、趙雲、高順等等一干并州軍的將軍們的自信!
至於韓遂,雖然飛熊軍並沒有打出明確的旗號,但是從這支軍隊進入戰場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知道了這支軍隊到底是誰,也知道了自己最後的努力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遺憾麼?有點。
不甘麼?似乎也有一些。
但是,他韓遂不是那種經不起打擊的碌碌之人。他還會再回來的!
如果韓遂真的是用液態金屬武裝起來的機器人,那麼他的這句誓言自然被上天所保護。
韓遂真的是那個雖然名字不斷在改變,任務也不斷變化但是樣貌卻完全不變的板肋虯筋麼?
韓遂久居西涼,故此比起中原的文士名流們自然多了幾分悍勇,而且他自身的潛力也遠超一般人,等閒一兩個羌族士兵還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只不過稍稍讓人想要吐槽的是,明明智力潛力不過70出頭,但是武力和統帥潛力雙雙超過80的傢伙哪怕選擇了策士這個職業,還真是有點明珠暗投的感覺。
但是,雖說個人實力的確算得上時代翹楚。但是別說和呂布、典韋這樣的天之驕子相比。就算是成廉、魏越、樂進這樣專注於衝鋒陷陣的將軍們在戰鬥技巧上也要超過他很多。
也許他可以說什麼「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但是他選擇那句話作為自己在那場戰鬥中的收尾注定就是一種作死的行為。
更別說這位老兄的運氣可是只有9的四倍啊,完全就是個倒霉的渣渣啊口胡!
所以說……
「韓文約。董相國可是說了。只要能夠拿到你的人頭。就能封列侯,拜上將。如果你能夠痛快一點,咱們兄弟幾個念在你還算痛快的份上會好好對待你的家人。可如果你讓咱們哥幾個不痛快了。可就別怪咱哥幾個心狠手辣讓你韓家絕後了!」
「田樂、陽逵,還有你,蔣石!我韓某人自問帶你們不薄,你們如果不願意跟隨我韓某人那就好聚好散,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邊,你們這樣做莫不是以為我韓遂虎落平陽可以任人宰割麼?那你們也太高估你們自己,低估我韓遂了!」
站在韓遂面前的,是韓遂的三位手下。當然,看現在這種情況,應該加上「曾經」兩個字了。
作為被韓遂在之前的戰鬥中拋棄的「棄子」,這三位都是金城郡有些勢力的豪強。雖說在名氣上或許無法與麴家相提並論,但是他們如果想要打探什麼消息的話,認真來說韓遂還真的很難完全遮掩下來,更別說這一次韓遂本就有一點臨時起意,行事難免有些倉促。
雖然是這樣,甚至韓遂並不懷疑自己的家小現在就在對方的控制之下,但是如果對方真的認為這樣就能控制了他韓遂,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或許為了不讓自己身邊的兄弟寒心,韓遂的確需要做一些表演和鋪墊,但是不管怎樣,他韓遂身邊可還是有百餘名精銳的護衛,哪怕對方著急了數百人也不可能將他留下!
至於那些家小?大不了他韓遂勉為其難的學一學吳起好了,反正只要不是他死就好。
甚至如果戲演得足夠的好,說不定去了張魯那裡還能再娶嬌妻呢,似乎聽說張魯的母親美艷非凡,將那個該死的劉焉迷得團團轉,想來如果有女兒的話也應該不會差到哪裡不是。
真因為有著這樣的考慮,韓遂對眼前三個老部下的威脅完全不屑一顧。
「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再在這裡浪費時間,同時也浪費你們自己的生命。如果你們能夠就此離開,我韓遂可以向你們保證未來絕對不會追究。但是如果你們還一意孤行的話,那就別怪我韓某人翻臉不認人了!不要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就能造我韓文約的反!」
「哈哈哈哈!韓老狗,你是在說笑話麼?放過你,我們放過了你你就會放過我們?你當我們是三歲的小孩子嗎,可以隨你蒙,隨你騙。北宮伯玉和李文候也帶你不薄,可是他們兩個的家人現在在哪裡?他們的部落現在又在哪裡?你『九曲黃河』的名聲在整個西涼現在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哦,對了,就連邊文信邊公你也看不順眼吧,要不是當初邊公最終同意了你的條件,這些年又一直處處對你忍讓,只怕是邊公也早就被你變成路邊枯骨了吧!」
「這麼看來你們今天是不打算活著離開了,那好,我韓某人今天就成全你們!」
看到談判已經破裂,韓遂倒也沒有多猶豫,雖說他的確是拿飛熊軍沒轍,也的確是中了董卓和李儒設下的圈套以致於虎落平陽,但是卻也絕不是眼前這幾個在韓遂眼中不過是小癟三一群的傢伙可以隨意揉捏的,更別說他韓遂的身邊還有悍勇的百餘護衛。
所以出乎三個反叛者的意料,先手搶攻的竟然不是他們,而是韓遂一方。
在韓遂精妙的策略以及手下士兵勇猛的進攻下,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的三個人縱使擁有數倍於韓遂的兵力,但是依然顯得手忙腳亂,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而韓遂也並不戀戰,發現自己並沒有很好的機會將三個人幹掉,立刻趁著還有比較大的優勢的時候做出急切進攻的模樣,但是暗地裡卻準備著撤退的事宜。
以致於明明當韓遂已經露出了準備開溜的傾向,三個人卻也僅僅只是努力糾纏,並不敢追得太緊,唯恐對方會突然返身殺過來。畢竟比起看上去唾手可得實際上並不容易的功勞,似乎還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吧。
「哼,想和我鬥,你們一輩子也沒有希望。等我,等我東山再起,你們一個,唔,一個……」
彷彿被什麼巨大的力量打擊到了一般,韓遂原本前行的身影驟然停了下來。
當韓遂順著身體疼痛的感覺低頭看下去的時候,一直粗壯的羽箭正插在他心臟的部位。
就在韓遂感覺自己的眼皮已經十分沉重,似乎即將陷入到擁有的黑暗之中時,一個他熟悉但卻又有些陌生的模糊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
最終,韓遂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他的身體便軟倒在了冰冷的大地上,身下是一邊被染黑了的大地。
一代梟雄,就此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