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我說兄弟，你每天這樣練習管用麼？還不如去殺兩隻野狼能夠收穫更多體悟。」
「哈！……哈！……哈！……哈！……」
「好吧，好吧，算我什麼也沒說過好了。真是的，有時候都不知道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了。」
「如果兄長願意多讀一些漢人的書籍，那麼我相信兄長就不會還有功夫在這裡對你弟弟的訓練方式品頭論足了。」
「天啊！長生天在上，原來拓弟你讓為兄去看那些漢人的書籍就是希望為兄不要妨礙你訓練啊！天啊，長生天在上，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弟啊，我的命好苦啊！」
似乎發現自己的弟弟願意與自己交談，那位做兄長的立刻在臉上堆起了一個誇張的表情，同時用誇張且劇烈的肢體動作向依然練習不止的弟弟表達自己的情感。
當然，已經習慣了自己兄長這幅模樣的冷臉弟弟依然故我，直接無視了自家兄長。
於是，下一刻某位可憐的兄長大人便不得不蹲到角落裡數螞蟻畫圈圈了。
不過，對於這樣的少年而言寂寞總是暫時的，所以很快他便從打擊中恢復了過來，而他的弟弟顯然非常清楚自家兄長的脾氣，當他恢復過來的時候已經收起武器結束了自己的訓練。
「兄長正在跟父親學習處理族內事物，為什麼會來到我這裡，難不成父親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還是說有什麼事情不太好當面說與我，而不得不讓兄長大人帶話而來。」
「真是讓人傷心啊，難道我就不能一時興起想要過來看看我可愛的弟弟麼？」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只不過現在正在行軍交戰之中，如果兄長自認自己是個不合格的部族繼承人，那麼小弟願意相信兄長來此僅僅是為了來看看我的近況。」
「唔唔唔……」理屈詞窮的兄長大人露出了不甘的神色，雖然兄弟之間的關係極好，但是他這個兄長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的弟弟以「庶出不能繼承家業」的名義拒絕了他們的父親，或許部族繼承人的位子將會是眼前這個他無論哪方面都無法與之比擬且有些怪異的弟弟。
當然，他這個做兄長的倒的確是真的沒有嫉妒的心理，反而有種自豪的感覺。
我的弟弟可是個天才呢——雖然看上去有些怪異，平日裡臉上也沒啥表情，最重要的是還很喜歡看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囧囧有神的模樣。
我的弟弟不可能這麼不可愛！
「父親大人，您找我有什麼事麼？」
看到他們的父親宇文禰羅，兩兄弟都不由自主的愈發嚴肅起來，原本嬉皮笑臉的兄長臉皮繃得緊緊的，而原本就是一副冰塊臉的弟弟此時此刻更是週身寒氣四溢。
眼前這位叫做宇文禰羅的男人是宇文部落現任的部落首領，也是老首領宇文普回的兒子，雖然宇文部在鮮卑王庭的計劃中是負責守衛東部鮮卑的重要力量，但是為了討好鮮卑王庭，宇文部依然派出了由首領宇文禰羅所率領的一支精銳隨行。
當然，宇文普回帶領宇文部的大部分力量留在東部鮮卑，而從這件事你也多少可以看出來，宇文禰羅這個首領在宇文部中的地位——宇文普回不死，他就更像是個擺出來的傀儡。
當然，或許宇文普回死掉這個男人也沒有什麼機會，因為他還有一個出色的兒子和一個更加出色到了天才的兒子。
該說做父親的宇文禰羅是有夠成功呢？還是有夠失敗呢？
宇文禰羅似乎對兄弟二人的表現非常滿意，他點了點頭，然後才看向他那位庶出的天才兒子，那個他與一位漢人奴隸得到的意外驚喜。
「彌加被俘，生死不知，現在鮮卑最有權勢的人應該就是魁頭殿下，你覺得我們宇文部有機會得到東部大人的職位麼？另外騫曼殿下已經日益成熟，我們宇文部應該如何決斷。」
雖然這個庶出的兒子放棄了成為部落首領的機會，但是他的才能卻讓宇文禰羅在處理疑難問題的時候總喜歡與他進行商議，哪怕這樣的行為在部落中引起了某種流言也沒有停止。或者對他來說，比起能力還算不錯但是遠遠不如弟弟驚艷的哥哥，或許這個年紀輕輕卻異常老練的弟弟反而是能夠為宇文部帶來輝煌的領導者。
草原的子民就是這樣的現實，只可惜雖然願意盡力為部落發展努力，但是做弟弟的卻明確表示對繼承者的位置沒有任何興趣，同時也願意作為兄長的左右手存在。
這或許也算得上草原上難得的一景了。
「很難，或者說幾乎不可能。和連單于還在的時候我們向他靠的很近而忽略了他身邊的魁頭殿下，而素利也好，闕機也罷在那個時候就與魁頭殿下有了些許聯絡，這樣的關係是我們無法與之相比的。而我們自身又沒有足以壓倒這兩人的實力，甚至不客氣的說我們能夠與其中一家打成平手都已經頗為難的，所以父親還是不要妄自出頭比較好。反而是騫曼殿下那邊倒算得上一個機會，就好像當年隱藏在和連單于身邊的魁頭殿下一樣，騫曼殿下年紀不大，最近更是失去了可以依仗的靠山，可這恰好是我們的機會……」
「可是如果惹惱了魁頭殿下怎麼辦，對方想要找我們的麻煩可是很容易的事情。」
「何必做得那麼明顯嘛，弟弟與獨孤渾部的獨孤騰、禿髮部的禿髮匹孤、紇骨部的紇骨碩、普部的普震遠、丁零斛律部的斛律安等人關係都不錯，和騫曼殿下更是交過幾次手相互之間也算得上是惺惺相惜，所以利用這種方式將幾個部族聯合起來魁頭殿下總會頭疼的吧。」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回答宇文禰羅的人並非弟弟，而是身為哥哥的宇文慈山。
「大哥這話莫非是在說小弟因為與騫曼殿下的私人關係影響了判斷麼？」
「不不不，我只是覺得拓弟你太厲害了，竟然那麼早就已經結交了這麼多朋友。」
「如果哥哥你願意將你打趣自己弟弟的時間用在鑽研武藝上，我相信你能做得比我更好。」
好吧，對於這樣的對話套路這一家子可以說已經早就習慣了。
不過，宇文禰羅卻也因此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宇文慈山的話顯然不是無的放矢，他所提到的幾個人的名字不但與他的弟弟宇文拓關係密切，而且身份也非常值得人玩味。
禿髮匹孤、紇骨碩和普震遠，這三個人都來自於原先草原上盛極一時的拓跋鮮卑部落的成員。
當年離石一戰，拓跋部因為和連的不公行為憤而反叛，雖然基本上沒有出手攻擊同僚的行為，但是卻在關鍵時刻造成離石城下的鮮卑大軍在漢人的反擊中發生內亂無法阻止有效防禦進而引發炸營，並間接導致當時的鮮卑單于和連死於呂布之手。
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拓跋部的這種行為自然無法做到天衣無縫，所以原本就對拓跋部之前為了擴大影響力和實力所採取的某些舉動感到不滿的其他部落藉著和連當初的承諾以及拓跋部的那些罪行對拓跋部展開了瘋狂的圍剿和瓜分。
面對這種牆倒眾人推的情況，拓跋詰汾也是早有對策。一方面將部落化整為零，將原本的拓跋部核心的拓跋十姓分散開來，分散逃亡。另一方面拓跋詰汾向新任單于的輔政大臣魁頭進行陳訴，畢竟當初和連的做法本來也不夠地道，如果開了這樣一個先河，等到那些紅眼的部落首領們冷靜下來之後，他們也會升起兔死狐悲的感情，到時候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就在這樣一系列活動下，最終以拓跋部本部被滅，拓跋詰汾自殺，而拓跋部的其餘支族被分別安排在了鮮卑西中東三部，佔有著一份僅僅只能夠勉強度日的草場，並最終逐步向其他大規模的部族靠攏並最終成為他們的依附部落甚至是吞併。
雖然曾經強極一時的拓跋部已經煙消雲散，只留下一地殘渣，但是其影響力實際上依然不能小覷，暗地裡仍然互相聯繫著的拓跋十姓並沒有那麼容易被拆分，如果宇文部能夠善於利用這一資源，未來至少也能收穫一個強悍的盟友。
更別說那三人算得上非常優秀的年輕人，如果能夠發展起來未必比不上昔年的彌加等人。
至於獨孤騰和斛律安兩個人所來自的獨孤渾部以及斛律部則都帶有著一定的匈奴血統，這兩個部落之所以加入到鮮卑之中則是因為上一代單于和連的那個所謂「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草原民族共同對抗敵人」政策的結果。
獨孤渾部原本屬於匈奴休屠部的一支。
休屠人作為草原上的傭兵，可以說是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他們就能認真為你工作，作戰勇猛且殘忍，對於戰利品更是雁過拔毛。但也正是這樣的特性被拓跋詰汾所利用，為了迎合和連的計劃而拿出拓跋部的資源招募了一支休屠人，成為了拓跋部的附屬部落，雖然兩者之間的關係與其說是宗主與附屬還不如說是僱傭與被僱傭的關係，但是那些瓜分拓跋部財產的傢伙可不管這些，哪怕獨孤渾部戰鬥力出眾，但卻架不住敵人太多，生生被輪了大米。
而來自丁零的斛律部雖然情況比獨孤渾部要好一些，但是因為魁頭上台後推行的是「大鮮卑沙文主義」，對於那些佔據了鮮卑人資源的其餘草原民族雖然沒有公開驅趕卻也頗為排斥，所以這一部族在草原上的境況是每況愈下，自然對魁頭是沒有多少好感，而對於和連的親生兒子騫曼卻抱有非常大的期望。
「能有幾成把握？」
「禿髮匹孤與在下頗為親近，所以說服他並不太難。而只要能夠說服他，紇骨碩和普震遠就不成問題。而且以禿髮匹孤的地位，足以對拓跋部分散出去的部落產生巨大的影響。至於獨孤渾部和斛律部，則需要我們出些血才行，畢竟這兩個部落的日子可不太好過。」
宇文拓雖然臉上的表情冰塊依舊，但是其餘兩個熟悉他的人卻能感受到其中散發出的自信。
「既然如此，阿拓，由你來出面，爭取通過這幾個人統和他們身後的部族。對了，還要與騫曼殿下取得聯繫，一定要獲得他的支持。慈山，你與阿拓互相呼應，幫助他抵擋一些『麻煩』，不要讓人阻礙了我們的計劃。我已經老了，宇文部能否一飛沖天就看你們年輕人的了。」
思考了好一陣子，最終宇文禰羅一錘定音。
看到自己擁有這樣兩個優秀的兒子，宇文禰羅相信，即使現在宇文部依然無法在東部鮮卑擠進三甲之列，但是未來卻一定能夠成為任何人也無法忽視的力量。
到了那個時候……或許不論是宇文普回還是宇文禰羅做夢也會笑醒吧。
ps：向業界的良心大宇以及《天之痕》致敬，順便一說，除了禿髮匹孤之外的四個人的出處估計大家也都能明白了吧。
所以說，拓跋月兒之類的人物出場應該也是可以預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