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董仲穎的某些手段讓人所不齒,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如果沒有這些手段的話,就憑他的出身以及他的脾氣,想要得到完全施展他才華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盧植嘴裡說的是董卓,但是李書實同樣清楚,根據他剛才話中的意思,他同樣說的是自己。..
「年輕的時候覺得很不理解,那種狂妄的莽夫,嗜血的屠夫,讓人不齒的小人為什麼會得到高昇的機會,而自己身邊很多優秀的同窗卻不得不忍受漫長的煎熬。最終當他們磨光了身上的稜角獲得了當初想要達到的地位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的才華和當初的抱負也一併消失。於是我才知道,這本就不是一個公平的世界。有的人有好的出身,有的人有好的老師,有的人有萬貫家財。不管怎麼說,董仲穎終究還是有著一身本事的,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盧植說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呢?難道還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董卓?
「恐怕你自己還沒有這種感覺吧。如果說你的學問。嗯,該怎麼說呢,雖然你懂的東西不少,很多即使是我這個經歷了很多事的老頭子也很吃驚,但是這並不能掩蓋你在經學上的貧乏,現在的你恐怕就連《急就章》這樣的啟蒙讀物都背不全吧。」
何止是背不全,根本就沒讀過吧。就連小時候背的三字經都已經大半送給了一票先賢了,或許自己唯一能夠記下的東西就只有「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而且似乎三字經中的很多內容現在根本就沒發生過吧,最典型的應該就是那個「岳刺字」的經典中的經典。
「所以,如果你想要出人頭地的話,就只有學董仲穎那樣,掌握一支強大的部隊,而事實上你也正是這樣做的。我在做離石令的時候觀察了你很久,與董仲穎相比,你的野心看上去要比他小很多,做起事來似乎更加依照自己興趣的支配。只是,就如同剛才你自己所說的那樣,每個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環境的變化心境也會隨之改變。現在的你,又是怎樣的想法呢?」
「嘶嘶~」能夠在這樣嚴肅的氛圍下還如此明目張膽的在那邊喝茶並發出略顯誇張的聲音的人只有一個。看著再一次破壞了自己好容易營造出的氛圍的蘇小蘿莉,盧植略有些哭笑不得的歎了一口氣,同時也清楚,有這只不請自來的蘿莉在,今天他的目標是無法達成了。
或許就像童淵那傢伙說的那樣,這個女孩是一個很神奇也很麻煩的存在,她的出現到底是意味著災禍還是幸運也無從知曉,唯一能夠知道的只有兩個人那種完全不相配的結合。但是讓人驚奇的是,兩個人竟然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反而彼此遷就著走到了現在,雖然在盧植的眼中,某只蘿莉顯然受到的委屈大概應該比某個不學有術的笨蛋小屁孩要多的多吧。
「我說書實啊,有空可要好好管管你家這位。這樣欺負一位老人可是很不好的哦。」
盧植此時彷彿已經完全放棄了一般,剛才那種略顯緊張的氣氛似乎也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不過為什麼李書實總感覺雖然盧植的氣勢消散了,但是身體依然籠罩在某種氣勢當中呢?
看著對面似乎正在打情罵俏的一對不太搭調的小夫妻,盧植覺得自己也彷彿年輕了不少。
「書實啊,我希望你能記住。有多大的力量,內心就必須擁有多大的責任,否則空有強大的力量而沒有與之匹配的心靈的話,就會變成危害他人的麻煩。而且力量越大,造成的破壞也越大。如果你還在乎你身邊的親人和朋友的話,那麼你就應該好好考慮考慮了。」
「其實比起朝堂的勾心鬥角,我更希望能夠像衛霍或者陳湯那樣。只不過我也知道,想要達成那樣的理想,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又害怕在追尋目標的路途中迷失方向,漸漸去追尋原本僅僅是為了更好達成自己目標的輔助目標。如果遇到這種情況,盧公會怎麼做呢?」
說到這裡,李書實不知道怎麼的想到了某個搶杯子遊戲裡的那個邪惡大反派boss,那個毀了一個無辜少女一生的壞人,但是那一切的邪惡最初的目的竟然是那麼的正義。
自己會變成蟲爺那樣腐朽的存在麼?自己有那樣強大的心靈不會迷失在歧途之中麼?
「有時候,一個人就算是天下無敵,卻也沒有選擇的機會吧。」
恰在此時,一股讓人安心的香氣縈繞在了自己的鼻腔之中,同時身體也感受到了一陣溫暖又彈性十足的觸感,一雙溫暖滑嫩的小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夫君哦~你可是答應我要陪我走完偉大的絲路的哦,可不能自己在中途就偷偷溜走啊。」
有這樣耀眼的明燈做指引,或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偏離航向的吧。
只不過騷年啊,你難道就沒想到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麼?
「好了,不說這些太過沉重的話題,這次讓你來最主要的目的是讓你見見幾位老朋友。」
「哈?」對於這種完全沒有先兆的氣氛轉換和話題轉移,李書實表示接受不能。
「好了,不要在我面前裝成那個樣子,你小子是個什麼貨色我會不知道。只不過因為董卓的事情所以才臨時想和你多囉嗦兩句,想要讓你知道你未來將要面對的困難而已。」
「總感覺剛才好吃虧哎,有一種被欺負了還沒法還手的感覺。」喂喂,騷年,你在賣萌麼?「彭」,果然,惡意賣萌的下場就是受到了蘇小蘿莉正義鐵拳的制裁。
不過話說回來,李書實還真是對盧植口中的「老朋友」有些好奇呢,因為從盧植的口氣來看,顯然來者應該不是李書實所熟悉的麴義、管承或者留守在西河的李氏家族的成員。
到底會是誰呢?腦袋上頂著一個很誇張的紅色饅頭的李書實努力地cos著某個死神小學生。
「平難中郎將領雲中太守張燕見過州牧大人。咦?」
儘管經過多年的歷練,張燕已經遠非當日跟在呂布、典韋等人身後的那個一臉崇拜的小傢伙,但是忽然看到坐在盧植身旁不遠處的李書實,還是讓這位褪去了稚氣的穩重漢子吃了一驚。
「子翔也坐吧。老夫怎麼說當初也是肩負著看管你的職責,你們之間的貓膩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的內容,但是大體上的事情我還是猜得到的。不過黃巾軍之中大多原本都是安分守己之輩,只不過不是被張角所蠱惑就是因為豪強欺壓而無法生存。我不是朱公偉和王子師,如果他們能改過自新並加以引導,未必不能再為我大漢做出一番貢獻。」
盧植的面容稍稍露出了少許得色,不過稍稍吃驚之後不論是李書實還是張燕都平靜了下來,畢竟雖然張燕的出現稍稍讓人吃驚,但是這項計劃原本就是由其中一個制定另一個實行的。
不過比起張燕,李書實的疑問或許會稍微多上那麼一點,關鍵就在於張燕的那個雲中太守的名號以及張牛角的下落——不會是無法阻擋那個滴溜溜轉的大輪子而掛掉了吧。
「如果說張牛角的黑山軍攻略郡縣讓各地官兵疲於奔命的話還可以理解為其在為張角報仇,但是當雁門遭到異族入侵而并州刺史的部隊又幾近全軍覆沒,四周救援兵馬有限的時候,黑山軍竟然表示願意協助官軍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到了你們的謀劃。說句大不敬的話,雖然你們的謀劃破綻不少,但是在這個局面下卻也確實算得上一步妙招,至少與郡縣殘破的代價比起來,招安黑山軍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有限。而且有了黑山軍的數萬可戰之兵以及數十萬百姓,我現在不但有把握利用書實你的那個『發射井』的塢堡和屯田方略徹底掌控雲中,或許一兩代之後,只要繼任者不出現大的問題,上郡、五原郡也收復在望啊。」
看到神色有些激動的盧植,再想想之前他的那番舉動,李書實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看樣子盧老頭已經進入男性更年期了啊,難怪難怪,的確不能與之爭鋒啊。」
「難怪你個頭!」「好痛!」蘇小蘿莉和張燕便是今天的天氣非常好。
「咳咳!」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將心中的火氣壓下,盧植好容易才重新平復自己的心情。
「因為有你的先例,黑山軍在討伐張純、張舉的戰鬥中表現出色,於是在劉伯安和我的聯合推薦下,黑山軍被安置到了雲中郡,這樣雲中的邊軍就可以富餘一些以支援京師。」
原來就是自己這只蝴蝶所帶來的影響啊,不過……
「張牛角哪裡去了?為什麼雲中太守不是他呢?難道他出了什麼狀況麼?」
「這個還是我來解釋吧。」雖說臉色稍稍有些尷尬,但是張燕也知道李書實會有此一問。
「你也清楚義父與張角之間的關係,無論從他內心的情感還是朝廷的臉面,他都無法接受朝廷的任命。而張白騎兄長更希望跟隨義父征戰,所以燕只能勉為其難了。不過在燕看來,義父不過是想要學習李州牧的行事風格,將讓人頭疼的政事名正言順的交由燕處置,義父則率領麾下士卒和那些草原上的胡人斗的不亦樂乎,整個人看上去都年輕了好多似的。」
這是在罵我偷懶吧,你這個張燕一定是在罵我偷懶吧。在盧植和蘇小蘿莉莞爾的笑容下,李書實很想辯解自己那應該叫做勞逸結合,不過估計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不過,雖然張燕口稱頭疼,但是內心中最為慶幸的人恐怕還是他吧。李書實看著那張自信的笑臉,若有所思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