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回武氏女主天下新解
「父親,再不下決心,恐怕就來不及了。」武連郡公府邸,李君羨面如冠玉,三縷美須長及胸前,歲月並沒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多少痕跡,如今作為左武衛大將軍,左監門衛大將軍,玄武門守將的他,是留在長安城內的第一名將。而此刻他正是皺著眉頭,雙目中露出複雜之色,在他前面,是他的長子李國雄、次子李國瑞、三子李國能。三個兒子長的都是面如冠玉,酷似李君羨,更是因為乃是將門之後,身上有一身武藝,也是一個少年英雄,只可惜的是,在長安城內,也不知道有多少功勳世家,宗室將門之後,這三人雖然也是人中豪傑,可是在長安城內也只能排個准一流的公子哥。
「是啊!父親,都是武氏女主天下。父親自小號稱五娘子,又是左武衛大將軍,更是武連郡人,被天子賜封為武連郡公,坐鎮玄武門,這一切都不是預示著父親將統御天下嗎?」李國能掃了大哥李國雄一眼,也勸阻道。
「愚蠢,你們以為就這些就能奪取天下嗎?讖語之所以只是讖語而不是事實,那是因為其中也是有許多變數的。」李君羨不屑的瞪了三個兒子一眼,說道:「前段時間,武媚娘不也是姓武嗎?還是一個女子呢?不正是五娘子坐天下嗎?」
「父親以為一個女子也能坐天下?孩兒以為那只不過是岑文本他們為了自己女兒的利益,故意編造出來的而已,就是為了不讓武媚娘接近太子。日後會損害他們的利益。一個女子也能坐天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李國瑞滿臉的不屑之色。李君羨聞言卻是默不作聲。
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何人傳言,唐三代之後,有武氏女主天下,又講到前不久發生的武媚娘之事,弄的滿城風雨,加上江南叛亂之事,整個京師都呈現在恐慌之中。到底盧照應不在長安,失去了威懾力,百姓們臉上都能看見驚惶之色。
「雖然如此,為父不過是一個小將,軍中威望不足,如何能統治天下,這些話,你們就莫要說了。」李君羨搖了搖頭說道。
「呵呵,父親,如今讖語流行,直指父親,父親只要佔領長安,登高一呼,自然是萬眾來歸。想當年劉秀不也是如此嗎?盧照辭不也是如此嗎?」李國能冷笑道:「更何況,父親掌控宮門衛隊,上下都聽父親號令,只要父親囚禁太子,然後輔佐太子登基,父親以攝政處之,可以學當年的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號令天下,征討不臣,等到時機成熟了,父親的名望達到了,再行文帝之事也是可以的。想那盧照辭不也是如此嗎?」
「不錯,父親,天予之,不取必有大禍啊!」李國瑞也勸說道:「如今涼王領軍在外,整個關中能征者不過父親一人而已,其餘諸子,何人能是父親的對手。父親,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啊!再看看城外,藍田大營的梁建方不過是一個莽夫,霸上大營的崔義玄不過是一個文人,在朝野之中,根本不算什麼,父親用兵一生,難道連這兩個人也擔心害怕嗎?」
「這二人我從來不擔心,莫說是這兩個人,就是滿朝的武將都來了,我所顧忌的也就那麼兩三個人而已。」李君羨聞言冷笑道:「這兩個人,也不知道走了誰的門路,居然掌握了數萬大軍,真是可恨,太子也是糊塗了,居然將數萬大軍放在兩個庸才手中。他寧願相信兩個庸才,也不相信為父,真是可恨。」
「哼哼,盧氏父子都是如此,否則的話,這次東征高句麗為什麼將父親留在關中,而帶領著其他的將領出征,這就是不信任父親,否則的話,依照父親的能耐,最起碼也會是一個國公了,甚至也可以像李靖那樣,封個郡王什麼的了。父親,這可是擺明著不信任啊!」李國雄不屑的說道。
「父親,他們已經不信任你了,難道父親還要為他們效命嗎?」李國瑞大聲的說道。言語之中充斥著不滿之色。
「可是陛下對為父卻是信賴有加啊!」李君羨一聲長歎道。雖然好像是在表明自己仍然忠於天子,但是三個兒子卻聽才出來,李君羨在言語之中,卻有了一絲鬆動。
「父親,你為他征戰天下,立下了無數功勞,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他之所以封賞父親,那是因為父親還有點利用價值而已,若是沒有了利用價值,他會封賞父親嗎?」李國雄不屑一顧的說道:「再說,父親今日的富貴都是他給的,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隨便一紙聖旨下來,就能將父親所有富貴盡數剝奪,甚至連父親和孩兒等人的性命都是操縱在他手中。」
「哼!他敢。」李君羨一聲冷哼。鳳目中精光閃爍。
「父親威武。」李國能等人相互望了一眼,說道:「難怪有人說父親生的龍眉鳳目,貴不可言,天生就一股虎視群雄的氣勢,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凡。」
「是啊,父親氣度如龍,難怪那人說當今天子之位非父親默許了。」李國瑞見狀也拍著馬屁說道。
「咦!什麼人如此說的?」李君羨聞言面色一變,不由得緊張的問道。
「是一個老和尚,生的慈眉善目,嗯,那雙眼眼睛很特別。」李國雄搖了搖頭說道:「看起來,倒很睿智。是個奇人。對了,二弟,他當時說什麼來著?」
「他說我們三兄弟乃是龍鳳之後,天生貴不可言。」李國能趕緊接過話來說道:「還說我們家宅院上空有紫氣升騰,乃是大富大貴之相,只是讓他好奇的是,為什麼紫氣之中,乃是一隻鳳凰,這就讓人驚訝了。父親,這鳳凰就是鳥中之王,一般的都是代表皇后的,這我們家宅上怎麼會出現一隻鳳凰呢?莫非是哪位妹妹有此可能不成?」
「笑話,女子豈能稱帝?」李君羨冷哼道:「這個和尚來歷不明,爾等也是將門之後,豈會相信這些東西。你們在家裡呆著,哪裡也不准出去,為父去玄武門看看。」說著站起身來,就朝外走去。留下身後的三兄弟臉上露出異樣之色來。
「大兄,你看此事能成嗎?」李國瑞望著李君羨的身影,對身邊的李國雄輕輕的問道。
「父親雖然沒喲表示,但是實際上,已經答應了。」李國雄淡淡的說道:「只是他還要考慮一番。畢竟此事關係重大,依靠父親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能掌控宮中衛隊的。他還不清楚他的那些屬下們是什麼意見。」
「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李國瑞雙目放光,說道:「盧照辭率領朝中精銳征討高句麗,精銳軍隊盡數與對方糾纏之中,不能脫身,關中主力又被盧照應帶走,如今關中除掉守衛皇宮的兩萬之外,就只有藍田和霸上兩座大營的數萬人馬了。這些人馬若是盧照應率領,必定能發揮強大的戰鬥力,可是放在一個莽夫和一個書生手中,能發揮出什麼呢?這數萬大軍,只要給我五千人馬,就足以將他們殺的乾乾淨淨,哼哼,盧承烈到底是年輕了一點,哪裡懂得什麼軍國大事,居然將關中的守衛力量,交給這兩個人,簡直是自掘墳墓啊!漢中雖然有兵馬,可是只要掌握了京師,快速的輔佐太子登上太子之位,就能號令天下,漢中兵馬也盡數為父親所用,呵呵,沒有想到的是,盧照辭倒是為我等做了一個好榜樣啊!他當年就是佔據了關中,坐觀天下紛爭不息,而在最後光頭,才重拳出擊,最後成了天下之主。如今我等若是得到關中,也可以像當年的盧照辭一樣,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啊!」
「嗯,只是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是坐等著父親的消息了。」李國能搖了搖頭說道:「哼哼,若是父親真的掌控了關中,我就將那尉遲寶林、尉遲寶慶那一般人給踩在腳底下。哼哼,看他們還怎麼囂張。」李國瑞等人聞言也都點了點頭,尉遲寶林、尉遲寶慶、秦懷玉加上程鐵牛等人都是京中有名的紈褲子弟,更為重要的是,這些傢伙都是秦瓊、尉遲恭和程咬金之後,這兩個老傢伙都是天子最信任的武將,加上秦瓊在瓦崗寨一系之中,都有著重要的地位,最為重要的是,這幾個人雖然號稱紈褲,但是有些觸犯律法的事情卻是從來不做,懲惡揚善的事情從來沒少做,雖然紈褲,但是卻被百姓所接受。李國雄等人雖然有些武藝,但是在尉遲寶林等人面前,還是不夠看的。見一次就打一次,將李國雄等人壓在腳下已經達數年之久了。難怪這三兄弟心中極為不滿了。可惜的是,打也打不過他們,也只能趁著這個機會,對幾個人進行報復了。
「我們就等消息了。」李國雄只能望著遠方,忽然轉過身來說道:「對了,府中的那幾個人可除掉了。有這幾個人在,我們是幹不成事情的。」
「哼哼,大兄放心,那幾個老貨,小弟早就派人盯住他們了。哼哼,自以為掩藏的不錯,但是父親是什麼人,軍人的眼光其實這些人可以比擬的,能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破綻來,以前若非殺掉他們會引起錦衣衛的懷疑,恐怕早就動手了,但是如今就不一樣了。父親有可能要起兵了。而秦九道這個閹貨也不在長安城,就算他知道了我們殺了這些錦衣衛,恐怕也是在一兩個之後了,那個時候父親早就攻佔了關中了,哪裡還在乎他們。」李國能冷笑道。
「那趕緊動手。」李國雄轉身冷哼道:「這個時候不動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如今父親正在猶豫的時候,我們這個時候若是殺了他們,正好逼迫父親動手,哼哼,殺錦衣衛可是一件死罪,既然不反是死,那反也是死,不如現在就開始反了。」
「不錯。現在就殺。」李國瑞一想到這裡,哪裡還敢怠慢,趕緊轉身而去,瞬間就聽見府內傳來一陣慘叫聲,接著又恢復平靜。
「殺了錦衣衛,最起碼一個月之內是不會被人知曉的,小弟已經跟蹤過他們,以前是一天一報,但是現在已經是一個月報。嘿嘿,錦衣衛這幫孫子也開始變懶了。」李國能冷笑道。
「他們實在是太安逸了。」李國雄冷笑道:「他們以為這個時候不是當年兵荒馬亂的時候,盧照辭剛剛登上天子之位,危機四伏,整天都是提心吊膽的,一方面防著外面的敵對勢力,在裡面還整天防備著朝廷內部的人員,生怕他們也學自己一樣,起兵造反,所以才會加強錦衣衛的實力。可是如今卻是不同,大唐已經太平,他自以為在大唐沒有敵對勢力,也沒有陰謀造反之人,錦衣衛的力量也大多放在大唐之外,哼哼,錦衣衛的那幫臭崽子們也放鬆了許多,這樣對於我們來說,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啊!」
「大兄,除掉了。」這個時候,李國瑞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只見他右手執著寶劍,寶劍前段還有鮮血滴下,連帶著雪白的武服上也有點點血跡。
「可有遺漏?」李國雄眉頭輕輕的皺了皺說道。
「沒有,殺的乾乾淨淨,三個人全都除掉了。」李國瑞笑呵呵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幾個傢伙平日裡吃著我們家的糧,卻為其他人效命,早就該死了。今日我不殺他,日後他就殺我了。哼哼,尤其是老於那貨,平日裡總是小公爺,小公爺叫的那麼好聽,卻不曾想到,也居然是錦衣衛的人。」
「還有那些下人們,也得安撫妥當了。」李國能點了點頭,說道:「這些人雖然都是父親的老部下,因為在戰場上受傷了,不能再立功,父親仁慈,才會收留他們。他們也是對父親忠心耿耿的,可是我們不能讓他們有絲毫的害怕和恐懼。一定要安撫他們,還有幾個喜歡亂嚼舌根子得傢伙,得讓他們把嘴巴管的嚴一點。」
「這個自然,小弟早就叮囑他們了。平日裡除掉出去買菜什麼東西的人,任何人不得出府。」李國瑞點了點頭,說道。
「如此甚好。」李國雄欣慰的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認為萬事大吉的時候,武連郡公府的後門,悄悄的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中年健婦緩緩的走了出來,只見她手中正拎著一個大的菜籃子,顯然是去買菜的。
「王娘子,又去買菜啊!」後門護衛望著健婦走來,臉上的戒備之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笑呵呵的問道。
「是啊!小公爺吩咐府中人不得出府門,這下府中的用度就大增了,這不,我得去買些菜來吃,還得吩咐城外的佃戶們,明早送些新鮮的蔬菜來。」王娘子臉上也現出一絲敦厚的笑容來,朝守衛說道:「不知道幾位可要檢查的?」
「哈哈,王娘子燒的一手的好菜,讓我等弟兄們有了口福,呵呵,王娘子一家也是將軍的佃戶,對將軍忠心耿耿,自然是不用檢查,王娘子,請。」為首的護衛笑呵呵的說道。
「好,多謝幾位軍爺了。」王娘子趕緊朝幾位拜了拜,這才出了府門。
「呵呵,不過是一個燒菜的,整日在廚房中不出來的人物,還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了。」望著王娘子的身影,一個護衛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之色。
「就是,就是。」另一個護衛也點了點頭說道。
「好了,好了,小心看著,這幾天我們可要小心了。免的錦衣衛在這裡面還有餘孽。讓他們走了,我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丟失了。」護衛首領不滿的說道。一干護衛聞言,趕緊點了點頭,不敢怠慢,站在那裡,就像一根木樁一樣,動也不動,雙目打量著周圍,儘是警惕之色。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王娘子出了府門,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朝後面的府邸望了一眼,見無人跟蹤之後,腳步頓時提的更快了,很快就消失的人群之中,片刻之後,就朝一間小屋內行去,沒入其中,好半響才走了出來,臉上露出一絲冰冷之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南書房內,盧承烈正在裡面讀書,忽然只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陣喧嘩之聲,接著就看見岑文本面色慌亂,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如此模樣,讓盧承烈訝然一笑。
「呵呵,首輔大人,怎麼這麼慌張,莫非天塌下來了。」盧承烈笑呵呵的說道。
「殿下,這也差不多。」岑文本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對周圍的內侍宮女說道:「你們都下去,本官有要事與太子殿下商議。」那些人聞言哪裡還敢停留在這裡,紛紛朝盧承烈行了一禮,這才退了出去。
「何事如此重大?」盧承烈面色凝重,驚訝的問道。
「李君羨要反了。」岑文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