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回大唐福爾摩斯
「殿下,那個人就是狄懷英。」書院的一顆槐樹之下在,只見一個年輕書生正坐在那裡看書,神情悠閒。
狄懷英的大名在書院之中果真是有名的很,盧承烈等人剛進書院,稍微派人打聽一下,就知道狄懷英的所在。狄懷英生於隋大業三年,好讀書,在書院之中,經常以好推理而著稱。經常為那些學子們排憂解難,在書院中人緣極好。
更讓盧承烈感興趣的是,狄懷英也是出生於官宦之家,祖父狄孝緒,任貞觀朝刑部尚書左丞,父親狄知遜,任夔州長史。大概也是因為在這樣的緣故,狄仁傑從小就對刑部諸多案例銘記於胸,也以善於推理而聞名書院。或許此人能從別人的一點蛛絲馬跡之中,看出關中將會出叛亂,也未嘗是一件騙人的事情。盧承烈想了想,對眾人擺了擺手,讓眾人離的遠遠的,而自己輕輕的走上前去,
「敢問前面可是狄懷英懷英兄當面?」盧承烈臉上堆滿著笑容,朝狄仁傑拱了拱手說道。
「哦!在下正是狄仁傑。」狄仁傑驚訝的抬起頭來,深深的望著眼前的少年,只見少年生的面如冠玉,猶如宋玉轉世,雖然身著學子袍服,但是穿在身上,卻是顯的雍容華貴,端得不同反響,不由的面色一動,不敢怠慢,趕緊站起身來,拱手說道:「敢問賢弟高姓大名?」
「在下長孫烈。」盧承烈笑呵呵的拱手說道。
「哦!原來是長孫家族的郎君,不知道賢弟與長孫大人如何稱呼?」狄仁傑雙目中光芒閃過,嘴角露出一絲奇異之色,彷彿是在猜測著什麼似的。
「旁支晚輩。」盧承烈早有準備,笑呵呵的說道:「在下剛才在書院中,聽說懷英兄聞名書院,不但經史子集無一不通,更為重要的是,還善於推斷,所以冒昧前來,還請懷英兄不吝賜教。」
「不敢,不敢。世人多誇,事實上未必都是如同世人所說。公子恐怕要失望了。」狄仁傑神情顯的極為恭敬,拱拱手說道。
「若是懷英兄真是言過其實,豈能在書院中得到如此大的名聲?小弟看來,他們說的話未必都是假的。」盧承烈心中暗自點了點頭,如此之人倒不是一個狂瓦自大的人,弄不好還真能說出一番道理來呢?
「賢弟謬讚了,謬讚了。」狄懷英笑呵呵的說道。
「懷英兄,不請小弟坐一坐?你我二人難道就這樣站著說話不成?」盧承烈笑呵呵的指著旁邊的石凳說道。
「呵呵,看我忘記了,賢弟請坐,請坐。」狄懷英面色微微露出一絲尷尬之色,指著旁邊的石凳說道。
「謝謝懷英兄了。」盧承烈隨意找了一個石凳坐了下來,而狄仁傑待盧承烈坐下之後,才坐了下來,神情微微露出恭敬之色。
「這終南書院就是好,景色優美,正好是讀書學習的好地方啊!難怪能培養出懷英兄這樣的人才來。」盧承烈掃了掃周圍,最後落在狄仁傑身上,臉上露出一絲興奮之色。雖然只是短短的接觸了一會功夫,他能感覺的出來,眼前的狄仁傑絕對是一個人才。就光是這份氣度就不是任何人能學的出來的。
「那都是陛下高瞻遠矚,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懷英久沐皇恩,才有在此安心學習。」狄仁傑朝東北方向拱了拱手說道。
「那是自然。大皇帝陛下文才武功,堪稱古往今來第一人也。東征西討,才有了大唐今日的盛世,實在是古今難得一見啊!」盧承烈滿面肅容,也朝東北方向拱了拱手說道。
「賢弟所言甚是。所以我們只能飽讀詩書,以期望以後能中科舉,報效朝廷。」狄仁傑雙目中精光一閃而過,臉上忽然閃過一絲不安之色,轉瞬間又笑呵呵的說道:「賢弟也是這書院中學子?」
「呵呵,小弟剛剛從家中來到長安,伯父還沒有安排進入書院。呵呵,日後若是能入書院,還望懷英兄照顧一番啊!」盧承烈面上露出尷尬之色來。
「呵呵,這個自然。」狄仁傑笑呵呵的說道:「賢弟,今日我就先為你講講書院的來歷,再給你講講書院裡的規矩,還有一些安排。來。」說著狄仁傑也不待盧承烈反應過來,就將書院的來歷講的一清二楚,怎麼從無到有,盧照辭當年為什麼要興建書院,整整講了半個時辰,又準備講書院的規矩來。
「呵呵,陛下真是有先見之明啊!若非有當年之舉,這個時候的朝堂之上,儘是為世家所佔據了。到時候,恐怕沒有那些寒門士子的伸展才能的地方了。」盧承烈這個時候輕輕的打斷狄仁傑的話來。
「呵呵,那不盡然。」狄仁傑聞言眉毛抖動,輕輕的說道:「無論陛下當年會不會這麼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寒門士子終久有一天會進入朝堂,這是大勢,不能改變大勢。世家雖然力量很強大,可是經過數百年的發展,世家早就沒落,早就腐朽了。陛下順應大勢,所以才會得到廣大士子的支持,大唐江山才會日益繁榮,日益強大。」
「呵呵,也不盡然吧!小弟可是聽說江南反了。若是大唐江山真的日益強大的話,豈會有江南造反之事?」盧承烈眼珠一動,笑呵呵的打斷狄仁傑說話來。
「呵呵,這不過是癬疥之疾而已,江南的反賊雖然聲勢浩大,也能攻克州縣,但是不會出現大問題,只要派遣數名將領,領著數萬人馬就能將其剿滅。」狄仁傑笑呵呵的望著遠方,說道:「江南百姓都是心往大唐的,能起來造反的人,大多是那些遊俠之類的,還有一些世家而已,這些人不過是不滿足我大唐限制豪強的政策而已,藉著機會,與那些野心家們妄圖顛覆大唐的江山,呵呵,若是十數年前,或許還能成功,但是現在,大唐內憂外患都已經解除,對方就算得了一時的勝利,也改變不了大局。所以這點,賢弟可是說錯了。」狄仁傑笑呵呵的反駁道。
「不錯,不錯,我大唐有名將無數,如今當朝涼王就坐鎮長安,若是涼王領軍出征,不過數月之間,就能平定江南,何懼宵小。確實是我說錯了。」盧承烈臉色忽然微微變了變,又問道:「兄長剛才說江南之亂不過是大唐的癬疥之疾,那也就是說,在我大唐還是有心腹之患了?還請兄長不吝賜教。」
狄仁傑面色微微一動,想了想,說道:「不瞞賢弟,其實大唐心腹之患在關中,甚至可以說是在長安。為兄以為,敵人真正的目標就是在長安,江南之所以發生叛亂,乃是對方以此調動關中兵馬,並著涼王而去的,只要關中兵馬空缺,又無大將坐鎮,就會給人以可乘之機,就能興兵作亂。」
「兄長如何得知?」盧承烈雙目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驚訝的說道。
「呵呵,其實這點就算是宣德殿的幾位大人都不會想到這一點,若非為兄佔著先機,恐怕也不會知道這一點。為兄正是從武媚娘一案中得到一絲蛛絲馬跡。」狄仁傑深深的望了盧承烈一眼,說道:「據我猜測武媚娘並沒有死。」
「什麼?」盧承烈面色一陣大變,猛的站起身來,聲音陡然拔高,嚇的周圍的侍衛們紛紛敢來,將狄仁傑圍在中間。那狄仁傑嚇的噗通的跪在地上。
「退下。」盧承烈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揮了揮手,讓一干侍衛都退了下去。而卻沒有讓狄仁傑站起身來。
「狄懷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孤的身份了?」盧承烈面上露出一絲冷笑。死死的望著狄仁傑說道。
「學生有罪,欺瞞殿下,還請殿下恕罪。」狄仁傑不敢怠慢,趕緊說道:「其實殿下剛才自稱長孫,學生就猜到一二,後來見殿下行動姿勢,就能斷定殿下的身份。只是殿下一直未曾挑明,學生不敢冒犯。還請殿下恕罪。」
「哦!孤原以為自己掩藏的好,沒想到,早在剛剛露面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孤的身份了。狄懷英啊,你果真是不凡。起來說話吧!」盧承烈聞言心中一驚,望著跪在地上的狄仁傑,臉上難掩的是驚訝之色,笑呵呵的上前將其扶了起來。
「謝殿下。」狄仁傑聞言順勢站起身來,身形微微退了兩步,卻是恪守臣子之道,讓盧承烈不由的點了點頭,到底是官宦之家出身,禮節上,就讓人說不出話來。
「坐下說話,今日你與孤就好好聊聊。」盧承烈笑呵呵的指著對面的石凳,笑說道:「都說狄仁傑善於推斷,孤今日就要見識一番,你先說說,就從你如何知道孤的身份說起。來人,去將武夷進貢的大紅袍拿過來,給狄卿潤潤嗓子。」那盧承烈卻是擺出了一副要長談的架勢來,讓狄仁傑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
「殿下,長孫世家有嫡子三人,其中並沒有長孫烈的人存在,這是長安城內都知道的事情。而長孫大人與其他長孫家族的成員關係並不融洽,這也是整個長安城都知道的,殿下此來,周圍有護衛暗中隨從,這若是長孫大人嫡子倒是有可能的,但是偏偏長孫大人嫡子之中並沒有長孫烈其人,故此,殿下並非是長孫大人的子侄輩。此乃是破綻之一;其二,殿下周圍的護衛,這些護衛行走之中隱有殺氣,這種殺氣必定是在戰場之上,斬殺數十人之多,才能有此殺氣,平常的大富之家是用不去這種久經戰場上的將士們的,唯一的例外就是宮中之人。此乃破綻之二;其三,殿下,剛才那幾位將軍,學生曾經在一次酒肆之中見過,學生對自己的記憶還是有幾分把握的,這幾位將軍想必是武學中人,能讓武學之中人做護衛的,非皇家不可。而且剛才殿下失態,諸位將軍面露緊張之色,這也不是任何一個普通世家子弟能夠承擔的起,此乃是破綻之三,破綻之四,就是殿下的行動舉止,殿下龍驤虎步,行走之間,並非普通人能夠做的出來的,就是連殿下坐在石凳之時,其坐姿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學的到的。非皇親國戚做不出來的。其破綻之五,就是殿下的氣度,雍容華貴,貴不可言,並非平常的官宦世家子弟能擁有的。破綻之六就是殿下的言辭,殿下對國事太過關心,言語之中,好像視國事為己用一般,這也不是長孫家族的人可以做到的。破綻之七,就是殿下自稱的姓了。世人都知道當今太子乃是長孫娘娘所出,所以殿下自稱姓長孫,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如此一來,學生就能斷定面前的這位公子就是當今太子了。至於這破綻之八嗎?就是殿下腰間的龍紋玉珮了,此乃是皇家所獨有的,殿下大概是換衣之時,忘記了拿下來。這才是最大的破綻。只是太子殿下魚龍微服,並未吐露身份,學生也不敢相認。還請殿下恕罪。」狄仁傑面色淡然,神情恭敬,低著頭仔細分析。
「沒想到,狄卿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出孤身上的八處破綻來。不錯,不錯。」盧承烈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但是雙目中卻是驚喜之色,如此人物,端的是個人才,這次到書院來,倒是沒有來錯地方。心中不由的對狄仁傑更是充滿著信心了。
「殿下謬讚了。」狄仁傑謙虛道。
「你剛才說,那個,那個武媚娘並沒有死?你且說說,此話怎講?那仵作不是說當初在賀蘭家中燒死的乃是武媚娘並著楊氏等幾人嗎?難道仵作中也是有錯誤的?」盧承烈臉色並不好看,冷哼道:「刑部那麼多的官員,怎麼都沒有看出來呢?」武媚娘死不死對於盧承烈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不管怎麼樣,這個女人已經被冠上了反賊、叛逆的罪名了。盧承烈心中雖然有些不捨,但是也知道自己和他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殿下,刑部的文書上說,武媚娘乃是喝酒之後,被僕人點著了大火而燒死的。其實這個說話是錯誤的。」狄仁傑斟酌了一番,說道:「其一,學生聽說武媚娘不好飲酒,就算飲酒,也不會喝的喝的太多,更是不會喝醉,其二,賀蘭世家中起了大火,難道賀蘭世家的人沒有察覺嗎?臣不信,其三,學生看過仵作的記錄,身體的身高倒是和武媚娘的身高相同,但是唯一有點不同的是臉型。仵作記載的臉型與武媚娘的臉型不同。學生看屍體的時候發現,屍體的臉型成鵝蛋型,可是武媚娘的臉型卻是生的龍眉鳳目,頭現崢嶸,若是男子,必定是富貴之人,若是生在女子身上,那就顯的極為明顯。所以學生認為那具屍體絕對不是武媚娘,而是另有其人。」
「那你怎麼能斷定關中將會有大的動亂,對方在江南行動,僅僅只是為了將涼王叔調出關中呢?」盧承烈點了點頭,顯然他同意了狄仁傑的說法,但是很快,另一個問題也隨之而來,因為他很想知道是如何斷定,關中會有叛亂。
「殿下,你沒有感覺到最近關中的糧價上漲,還有許多的鐵器也上漲了不少嗎?」狄仁傑輕輕的問道。
「居然有這種事情?」盧承烈輕輕的拍了拍手,就見有一個護衛走了過來。
「去,岑大人府上,讓他命令錦衣衛將最近三個月內的糧價和鐵騎價格都給報上來,孤要馬上看到。」盧承烈冷冷的吩咐道。
「殿下,其實還不止這些,若是殿下經常出沒長安城的話,就會發現,最近長安兩市,各坊內,鐵匠的人數也少了許多。」狄仁傑笑呵呵的說道:「這裡面可是大有文章啊!殿下,關中出現這種事情並非是偶然的。偏偏這兩樣都涉及到了兵馬調動,糧草器械等等,哪一樣不是軍中大事呢?所以學生敢斷定,關中必定會出現大事。必定有人會趁涼王殿下和關中兵馬離開,造成關中空虛的時候,發起叛亂。」
「若真是如此,當如何應付?」盧承烈雖然此刻還沒有得到長安城內的糧價等情況,但是聽的狄仁傑如此一說,心中也逐漸相信狄仁傑所說的話來,臉上露出一絲思索之色來。關中不能有失,這是定律,可是江南之事也非常重要,兩者都要兼顧,手中的兵力也顯的薄弱了不少。如何要在同一時間平定兩地的叛亂,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呵呵!懷英,你怎麼看?」想了半響,盧承烈心中一動,望著狄仁傑說道。身邊的這位可是不簡單的人物,能從蛛絲馬跡之中看出這麼多的事情來,又豈是一般的人物,或許又是一位岑文本呢?自己加以結交,也許千百年後,又會成了一段佳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