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回夜襲
「可汗,盧照辭恐怕是要離開定襄了。」突利的牙帳之中,一切都死比照契苾何力的牙帳的,作為契苾何力的堅定盟友,契苾何力對他很是恩寵,一切儀仗都是比照可汗的。只是此刻在大帳的黑暗之處,隱隱可見有一個消瘦的身影坐在那裡。
「先生是怎麼知道的?」突利意氣風發,好奇的望著這個黑衣人。若是論計謀,突利不是頡利的對手,可是這一次,他偏偏就贏得了勝利,歸根結底,就是因為眼前的男子。所以一聽見對方說盧照辭即將離開定襄,臉上不但沒有任何的譏諷之色,反而是充斥著一絲好奇。
「因為他擔心的是長安,離開國內甚久,朝中的情況讓他感到擔憂。而這個時候李靖的援軍已到,定襄之事,他可以放心大膽的交給李靖,所以他必定會在近一段時間返回長安。」消瘦男子忽然冷笑道:「有的時候,兒子多了不是一件好事情,而這些兒子之中,都是一些聰明到了極點的話,那更加不是一件好事情了,可惜的是,盧照辭兩點都遇到了。當年在玄武門的時候,盧照辭就是利用李淵幾個兒子之間的矛盾,一舉奪取了帝王之位,今日也是如此,大唐雖然有了太子之位,可惜的是,這個太子坐的並不穩當,在他的周圍,有著許多虎視眈眈的眼睛。盧照辭離開長安很久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話,肯定是不能控制長安的局勢了,可汗,這可是你的大好機會啊!若可汗派遣一隻精銳騎兵,在定襄和雁門之間埋伏起來,必定能將盧照辭擊殺,如此輕鬆的擊殺盧照辭,對可汗的大業來說,可是有很大的幫助啊!到時候,中原內部必定會因為盧照辭之死,而陷入危機之中,這樣一來,可汗就能順勢入主中原了。」
「先生也是中原人,聽說這幾年唐朝皇帝在中原頒布實施了新政,天下臣民莫不對盧照辭感恩戴德,按照道理,先生也應該對盧照辭尊敬有加,可是先生為什麼偏偏來到草原,偏偏來打我這裡,幫助我興兵南下,今日更是獻計讓我派兵襲擊盧照辭,這就讓我很是好奇了。」突利雙眼微瞇,掃了神秘男子一眼,笑呵呵的說道:「不知道盧照辭死後,對先生會有什麼樣的好處,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無利不起早,先生聰慧過人,想必也是如此,若是沒有好處,先生豈會千里迢迢來到草原,幫助我呢?」
神秘男子聞言神情一動,好半響,才搖搖頭,笑道:「都說草原人直爽,今日一見才知道草原人也是不簡單的。」
「還是小心點好。」突利並沒有惺惺作態,而是摸了摸鬍鬚,點了點頭道:「也不瞞先生,我突厥人就是被你們漢人害成了這樣,前有長孫晟,後有長孫無忌,我突厥分裂成兩股勢力就是因為這父子的緣故。哼哼,誰說書生沒有用,有的時候用起來,可以抵擋十萬大軍。所以我也不得不小心。」
「可汗既然知道盧照辭在中原頒佈施行的幾種政策,想必你也知道是哪些人跟在後面倒霉了。哼哼,其實我這次前來草原可並不是一人的意思,而是整個名門世家的意思。」神秘男子笑呵呵的說道:「盧照辭是欺人太甚了,在中原,已經沒有多少人支持他了,包括軍中將領,也有不少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這次只要除掉盧照辭,我們就可以再立新君,廢掉以前他所行使的政策,恢復以前的秩序。這才是我們想要的。至於可汗心中所想,嘿嘿,其實你我是兩利,你當你的可汗,統治大草原,而我們在中原立新的皇帝,僅此而已。」
「難道你就不怕我趁機揮軍進入中原?」突利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之色。這些傢伙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居然想借自己的力量剷除盧照辭,不過,這樣一來,可是免掉自己許多手段。
「進軍中原?哈哈!突利可汗,這點你還是不要做夢了。」神秘男子聞言揚聲哈哈大笑道:「若是你們突厥人能進軍中原的話,我中原的文明早就臣服在草原鐵騎之下了。豈會有今日的大唐,豈會讓盧照辭建立這等功業!」
「呵呵!」突利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點了點頭,並沒有反駁對方的觀點,當然也沒有承認對方的觀點,只是說道:「以後的事情誰又能知道,想當年我突利也曾臣服在盧照辭面前,但是如今,我卻要舉起手中得到屠刀,要取他的性命。不過,先生,你真的能確定盧照辭要返回長安了?」
「那是自然。」神秘男子點了點頭,道:「而且隨身護衛僅僅一千騎兵而已。」
「一千人?」突利一下子從寶座上站了起來,滿臉的驚訝之色,望著神秘男子說道:「聽說你們中原皇帝的儀仗足足有萬人之多,想當年楊廣出行是何等的威風,同樣是皇帝,這個盧照辭怎麼就一千人?先生,你們的情報不會弄錯了吧!」
「哼哼,這個盧照辭與其他人不同,他自認為自己武藝高強,更為重要的是,從定襄到雁門關,都是屬於大唐的領土,帶領一千騎兵,足以應付一切了,而李靖要對付契苾何力,手中的兵力也是不足的,盧照辭豈會帶領更多的護衛?」
「若真是如此,那可是一個好機會啊!」突利站起身來,在大帳內走來走去,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來,好半響才咬了咬牙齒,說道:「好,聽先生的,干了。我馬上命我的親衛領精銳三千人,在前往雁門關的官道上埋伏,一碰見盧照辭就將其擊殺。哼哼,如此大局就可以定下來了。先生的願望也就能實現了。」
「大汗也可以借的這個機會順利的成為草原之主了。」神秘男子接過話來,哈哈大笑道。
「哈哈,彼此彼此。」突利雙目中狡猾之色一閃而過。
「陛下,大營已經建成,陛下可以休息了。」前往雁門關的路上,雖然大唐的官道已經建成,驛站也已經遍佈大唐各地,但是定襄卻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雖然是大唐的領土,可是卻因為在雁門關外,所以在官道之上並沒有多少的驛站,而盧照辭昨日領著一千御林軍還朝,隨行的不過是長孫無忌和一個御林軍校尉趙闊而已。天色剛晚,盧照辭就命令大軍紮營,趙闊只得在官道旁選擇了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紮下了大營。
「你是關中人士?」盧照辭好奇的望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年紀輕輕居然就成了御林軍的校尉,當下很是好奇。
「末將是關中良家子。」趙闊臉上露出一絲緊張的神情來,趕緊說道。
「哦,難怪能入御林軍。今日能做到校尉級別,想必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可惜了,這次因為護送朕,讓這麼大的一個功勞隨之而去了。」盧照辭笑呵呵的說道。
「護送陛下,也是功勞一件。」趙闊趕緊說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盧照辭點了點頭,拍著趙闊的肩膀說道:「天下之大,就是朕也想不到還有多少未曾征戰下來的土地,大唐的光輝將會照耀到很遠的地方,這些地方還有許多的敵人,朕需要你這樣的勇猛之士去征戰疆土,不要擔心,日後立功的機會多的是。」
「臣願意為陛下征戰天下。」趙闊聞言面色一喜,趕緊拜倒道。
「陛下,時候不早了,該早點休息了。」就在這個時候,長孫無忌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拱手說道:「照這個速度,陛下明天晚上可以在雁門關宿營了。」
「不錯,數月的辛苦總算是要結束了。輔機,你也去早點休息吧!」盧照辭點了點頭道:「你一個文臣跟隨朕深入定襄,這次可是吃了大苦頭了,看看,都瘦了一圈了。」
「跟隨陛下,豈會有受苦的時候。」長孫無忌心中更是得意無比,這種經歷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他長孫無忌卻是能得到,待回到長安之後,他的地位就能徹底的穩定下來,成為僅次於岑文本的第一人了。或許連岑文本都不能與自己相比擬。
「好,好,輔機。」盧照辭點了點頭,正待進入大帳之中,忽然又轉身說道:「輔機,可曾安排好探馬!」
「探馬?」長孫無忌神情一僵,掃了趙闊一眼,然後驚訝的說道:「陛下,這裡乃是雁門關的範圍,前面又有大將軍的數十萬大軍,何人敢到這裡來擒王刺駕的,陛下是不是不用了。」
「行軍打仗需謹慎。就算在大唐境內,也要小心翼翼。」盧照辭皺了皺眉頭,道:「這裡是大草原,雖然是屬於大唐的境內,但是到底是在雁門關外,一旦契苾何力派了軍隊到這裡來了,朕的大營沒有了防禦,那該如何是好?」
「是,陛下教訓的是,臣這就讓人派出探馬,小心四周。」長孫無忌面色一紅,神情微微有一絲尷尬來,被盧照辭如此教訓,他倒是第一次。但是偏偏又不敢狡辯,只能是認真聽著。
「如此甚好。」盧照辭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進了大帳。
那身後的長孫無忌待盧照辭進了大帳之後,方鬆了一口氣,對一邊的趙闊說道:「趙將軍,今夜就有勞將軍了,立刻派出偵騎,搜索周圍,以防萬一。」
「大人請放心,末將這就派人去。」趙闊趕緊拱手道。
「如此甚好。」長孫無忌點了點頭,也轉身朝盧照辭旁邊的一座營帳走去,而趙闊趕緊去安排探馬不提。
黑夜!官道上寂靜一片,除掉數十個篝火在點燃之外,再也不見有半點聲音了,到底是戰爭時期,從雁門到定襄的官道上早就封閉起來了。
「殺!活捉盧照辭!」
「殺掉盧照辭者,賞千金,封自次王!」
「殺啊!」
……………
忽然,官道之上,一聲大喊聲傳了過來,接著就聽見無數聲吶喊之聲,在寂靜的黑夜之中,很是明顯,響徹雲霄。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營。只聽見大地一陣顫抖,無數火把頓時出現在官道兩側。
「陛下,陛下!」
只見大帳一卷,趙闊手執寶劍闖入中軍大帳之中,只見他神色慌張,雙目中閃爍著焦急之色。一進大帳,就在尋找著盧照辭的身影。
「不要慌張!」光芒一閃,就見盧照辭面色冰冷,手上握著方天畫戟,卻是滿身披甲,不知道什麼時候,盧照辭早就將披甲穿在身上。
「陛下,有襲擊營地,還請陛下立刻撤離此地,讓臣來斷後。」趙闊一見盧照辭面色一喜,趕緊拜倒在地說道。
「陛下,陛下!」又見營帳一卷,長孫無忌神情慌亂,也闖了進來,只見他身上的衣衫凌亂,顯然是剛剛被喊殺聲驚醒。
「輔機,可知道是何人前來襲擊朕的營地?」盧照辭冷哼道。
「黑夜之中,臣也看不清楚。不過看那火把的模樣,來者甚多。」長孫無忌神情一動,趕緊說道:「陛下,對方早就準備多時,而我軍猝不及防,恐怕不是對方的對手,陛下,還是早些撤離的好。」
「對,陛下,待臣護送陛下立刻離開這裡。」趙闊趕緊說道。
「對,陛下,趕快走吧!」長孫無忌趕緊說道:「此地不宜久留,趙將軍,趕緊領軍護送陛下離開此地。」
「好,離開此地。」盧照辭望著大帳外一眼,卻見入眼的儘是無數的喊殺聲,還能不時的看見,有不少的唐軍倒在地上,顯然是這些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方攻入大營,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一看這裡,盧照辭面色漲的通紅,雙目中儘是心痛之色。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講仁慈的時候,他這個時候能做的只能離開此地,只有這樣,這些人才不會白死。
「走!」盧照辭不敢怠慢,趕緊在趙闊的服侍下,騎上戰馬,朝後營而去,在他的身後,趙闊和長孫無忌領著數百騎兵護衛在盧照辭身後,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大營之中,在他們的身後,喊殺聲震天,火光映照天空,照的老遠。
「陛下,這裡想必已經安全了。」清晨,草原上忽然現出一隊人來,為首之人身著金甲,手執方天畫戟,不是盧照辭又是何人。而他的身邊,長孫無忌和趙闊二人神情慌張,臉上儘是黑煙,雙目中儘是疲憊之色。在他們的身後,還有百餘騎兵,也都是疲憊之色,有的人還從馬上跌落下來,經過一夜的奔波,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這裡是什麼地方?」盧照辭掃了周圍一眼,卻見隱隱可見有群山隱隱,不遠處還有雄壯的歌聲傳來。
「臣也不知道。」趙闊掃了周圍一眼,搖了搖頭,道:「陛下,看著周圍的模樣,恐怕我們還是在草原之上。不若待臣去打探一番,再來稟報陛下。」
「如此甚好。」盧照辭點了點頭,也翻身下馬,對長孫無忌等人說道:「我們奔跑了一夜了,就在這裡休息吧!趙卿,去弄點吃的來,與眾位將士們分了吧!」
「謝陛下。」百餘將士聞言紛紛拜倒說道。
「是!臣這就去。」趙闊深深的望了一眼盧照辭,這才轉身而去。
「都坐吧!都坐吧!」盧照辭朝眾將士擺了擺手,笑呵呵的說道:「跑了一個晚上了,就算是人不累,這馬也累了。都休息片刻。」說著自己就選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長孫無忌等人見狀,也都坐了下來,將盧照辭護在中間。
「輔機,看看這裡的景色,是那麼的寧靜。朕就喜歡生活在這個地方。」盧照辭掃了周圍一眼,笑呵呵的說道:「其實有的時候男耕女織,男人牧馬,女的放羊,咦!」盧照辭忽然面色一變。卻是不再說話了。
「怎麼了,陛下!」長孫無忌本來聽的是大為贊同,正待出言的時候,卻見盧照辭默不作聲,面色變的陰沉無比,心中極為驚訝,不由的轉身問道。
「輔機,你可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嗎?」盧照辭沉聲說道。
「不對?臣愚昧,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的。」長孫無忌驚訝的望著盧照辭說道。
「這裡面少了一樣東西,少了女人,這裡只有男人。這就是不對的地方。」盧照辭站起身來,掃了周圍一眼,面色鐵青道:「無論在什麼地方,有男人必定有女人,但是只有一個地方,只有男人而沒有女人,輔機,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嗎?」
「軍營。」長孫無忌面上露出驚恐之色來,吃驚的望著遠處的一處營地,看上去是一個安靜而又祥和的部落,但是此刻在長孫無忌眼中,卻好像是一個吃人的惡魔一樣。
「不錯,正是軍營,也只有在這個地方,才只有男人,而沒有女人。」盧照辭嘴角露出一絲陰冷之色,冷哼哼的說道:「朕縱橫疆場,從李氏手中奪取皇位,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磨難,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被別人算計了。真是有趣。」